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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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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景新城。
这是一片政府联合房地产公司开发的新楼盘,专供外来务工人员入住,旨在压低房价留住流动人口。
“哎,小哥,别走啊,C区明显更便宜嘛~”
“美女美女,看一下吧,楼顶自带花园菜地哦,保证满足您各式各样的需求。”
“B区拥有整个宜景新城最多的客源,装配12小时电梯,广场设施一应俱全,面朝都市丽人下午茶,背顶二手bb机市场……”
季嬴戴着口罩,行色匆匆,值勤的保安时刻警惕这个着装严实的男人突然暴起,那将会是对他们保安事业的致命一击,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终于到了城中店,歪斜的招牌依稀可见德胜摄影四个字,季嬴推了推因汗湿滑落的平光镜,仔细着不踩到地上长势良好的青苔。
“查到什么了?”
柜台之内蹲着一个鸡毛头的高大男人,听到问话冷不丁站起身,像一座小山,季嬴每次见对方都有这个想法。
古岙只套了件老头背心,光着的膀子全是壮硕的肌肉,给人一种肉博可以打爆头的震慑感,他“嗯”了一声,问:“我不用去换衣服吧?”
季嬴摇头,等对方给他具体的答复。
“第一次见面时你可讲究了,我都怕自己的汗味熏到你金贵的鼻子。喏,拍到的照片全在这儿了,哦,我还拓了一份股权转让合同,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他们瞧上去挺宝贝这玩意儿的。”
他端来两杯冰镇西瓜汁,一靠近,冷气全飘到空气中,季嬴觉得有些舒爽。
“辛苦了,要加钱吗?”季赢眨眨眼,翻看这些赵理元、房文涛的出行记录,随意就问出口了,末了才觉得有些不妥。
“不用,都说了我交你这个朋友,再说,我也不缺钱,”古岙藏宝似的掏出一个摇控器,啪啪按两下,头顶壁挂的大机器轰隆隆运作起来,“哎呀,忘记调静音啦,万一被死对头发现得天天过来蹭空调呐——”
话是这么说,他也没及时止损调静音,看样子巴不得对方凑上来。
季嬴从雪花飞的照片中抬头,疑惑问:“你这性格还有死对头?别是你欠儿故意去逗别人吧?”
古岙笑而不语,看样子是被说中了,正撅着嘴拨弄仙人掌的长刺。
“真想跟人家处兄弟就甭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你这身肌肉横着出去,胆儿小的都被你吓昏头,快让人家过来吹风,不吹白不吹,我去隔室分析一下,你也不用跟着来了,备注不都全被你写在照片背面了吗?紧点跟人家处。”
不多时,一道响亮的嗓音炸起,一个高中生出头气质的小孩“嘭”的一下撞开门:“古岙老贼,有好东西竟然不分享给我!
得亏古岙死拽着不让季嬴去隔室,不然何北得跳起来打他膝盖。季嬴呆呆愣在那儿,恕他直言,活了二十几年,他真的没见过如此泼辣的女生,这种反差令他不禁担心古岙能不能野得过她。
何北撒泼完才发现屋里还有新鲜的存在,一时间,三方都莫名有点尴尬。
“这不是在等你像齐天大圣一样拎着金箍棒冲过来一捧子干掉我这个老贼嘛。”古岙见两人都僵化了脸上的表情,有意插科打浑活跃气氛。
季嬴自认自己可能呆在这儿可能多少有点突出,他朝何北微笑,算是打过招呼了,就抬脚走人。
小丫头片子目光灼灼盯着季嬴略显潦草的逃跑姿势,直到对方进去隔室,她才红着脸扯古岙的汗衫下摆:“你哪儿来那么好看的朋友?天呐,他看起来好斯文,哪家的呀?我是不是吓到他啦?”
古岙把自己衣角从她手里拯救出来,调侃道:“早就跟你说过我不过是家道中落才来这儿干点活谋生的,以我的身份,认识这些少爷很稀奇吗?“
“啊?我一直以为你在吹牛,像卖凉茶的安叔吹嘘他女儿嫁给了大人物,但是他一直住在陋巷里最烂的房,根本没人过来接济他。这人好不好相处啊?”
何北脸都要皱成一团了,这人嘴巴怎么这么紧,还想蒙混过关,大家那么熟了,不打不相识,明明她在大哥桌面见到过男人的肖像画,可是大哥挖不出对方的身份,古岙这个大块头,有门道都不肯告诉她,坏蛋!
我现在扮演的可是少女怀春,他居然没有按照常理介绍对方的简单信息给我,一点都不科学,当初老姐也是这样问那些男人的,他们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人比人,气死人。
见她眼珠子滴溜转,古岙担心她不着分寸,告诫她:”“他不是我们这些阶层的平头百姓惹得起的,你不行,我也不行,可别去闹什么么蛾子。”
“你不是说自己认识他们吗?”她挑起半边眉头,正欲嘲笑又止住,讨好地笑:“跟我讲讲呗。”
古岙还在揪仙人掌的长刺,指腹按压在尖尖头上,时不时传来的痛感总是会让人保持清醒的脑子,或许是他太渴望一个像样的家,书上写家里面有高大的兄长、调皮的小妹、温婉的母亲、严厉的父亲”,虚幻的泡沫经不起现实的戳穿,何北从前捣蛋归捣蛋,哪像现在一样刨根问底,眼里全是精光算计,他游走名利场二十多年,又不是只会吃自家饭的败家子,微表情什么的,看多就有经验了。
季嬴的背后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了,我和他是兄弟,做不来卖人底细的腌臜活计,即使眼前人再像过世的妹妹——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堆,当初不过是各家有生意上的牵扯才产生的联系,没有生意和他们做,谁又敢去叫板?你这娃事忒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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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房的事除了季嬴本人不急,其他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脑子里特想为人民服务的方戍,时不时就发个短信问有住的地方没,季嬴回:在酒房订了长期套房。
又给方戍操心的,一直科普酒店房间到底有多脏,他在里面抓过多少.嫖.娼.出.轨.的云云,还反复提到要早点为自己作打算,指不定什么时候许卫国就锒铛入狱了,到时候哪来的钱去过日子,快快买房买车存钱好,怎么样都是自己的。
季嬴真是头都大了,他的观念里,钱赚了就是花的,花完了就再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事明日说,做甚么要抠抠搜搜对待自己呢,忙里忙慌去实个房古子应急还不如去舒适的酒店凑合。
不过他没说这些出口,阶级不同,观念不同,而且方戍在为他好,他又不是什么狠狼心狗肺的东西会把别人的善意当笑柄,是以就每次都是“嗯嗯啊,我知道啦,不用担心我的”之类表示已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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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八到来之前,赵理元那儿又出事了。
不是要运货给大老板嘛,有几家没门道的小黑小户想要顺路将他们的走私古玩一块送到海外,忙里忙外花了一堆冤柱钱求人吃饭,还买了几个上好.玉.女.供后者尝鲜。
这下子怎么了得,赵理元的姘头安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就因为其中一个.玉.女.把她男人迷得昏头转向,一整个.骚.狐.狸.精。
江萍萍年方十八,腰肢柔软胜任各种.动.作.姿.势,性情温柔小意,还是水做的,会.发.浪.那种,勾得赵理元找不看北,一下子就答应帮忙带货了。
安芯是传统的妇女,她只知道丈夫是天,如今天塌了,丈夫要为了外头的小情人和她离婚,那她还有什么盼头,不如死了算了!
然后她吞安眠药了,量不致命,洗胃即可,想来是认真做过功课的。
在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安芯默默落泪,面带柔情回述夫妻二人相知相爱相守的半辈子,她绝望地独头问:“赵哥,我们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赵理元停下削苹果的动作,看到她满脸泪痕,想起外出闯荡那几年,她一个弱女子操持整个家,他的父母什么样,他心里有数,和新妇闹得鸡飞狗跳,各种找茬,后来跟了许卫国,三天两头连个音信都没有,安芯就每天守着座机,生怕错过他的电话……
“难为你了,是我心思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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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好手段!”
茶杯盖被人掀飞三四米远,砸到院外的富贵竹,簌簌簌,倒是惊到门口鸟笼里一只小小的绿皮鹦鹉,发出嘎嘎的怪声。
“这赵理元真是没脑子,被女人牵着鼻子走!”余招娣赔笑骂道。
“吓到你啦?没用的东西。”男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施施然被管家扶着逗鸟,他轻轻抚摸鸟儿头上翡翠色的羽毛,还微笑了一声。
余招娣不敢抬头,过了很久,院门在他面前阖上,鹦鹉也不叫了。
他凑近一看,鸟儿头都被拧反,死得透透的。
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