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渊》旧戏书

6、第 6 章

　　“会是谁呀？能有这么大胆子？”

　　“不知道，不过都传是身边的近侍，不然怎么会突然肃清了东宫，还要另选侍读在侧？”

　　“万岁这一招可真够损的，把云州节度使的儿子招过来侍奉，搞不好以后又有笑话看了，日后他们若是敢与朝廷刀兵相见，还不得被人指着鼻子嘲讽：你们小主子曾是太子的塌上之宾，哈哈，丢死人了，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那几人说得津津乐道，沈清明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寒光，戾气瘆人。

　　太子萧权，其母出身歌妓舞姬，身份低微却封为贵妃，曾与当今丞相顾恒“沾亲带故”，兄妹相称，实则就是丞相送给帝王的一位美姬，顾恒也就成了他母子的靠山。

　　顾恒在朝多年，党羽众多根基颇深，可即便是这种权倾朝野的关系，萧权终究是庶出之子，能被立为太子已是惹来朝臣不少非议。

　　沈清明见过太子两次，话不多，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清高孤傲，不该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圣上忌讳男风，但也没喝令禁止，朝中大臣饲养娈宠屡见不鲜，那皇太子亵玩个把臣子也就算不得什么，可架不住还有些红眼病的，免不了出些难题，这传闻虽说是有三成政敌的瓜田李下，可又说得有模有样，怕也绝不是空穴来风。

　　就怕真有此类嗜好…

　　沈清明看了一眼还在扒花生豆给他吃的小凡，一副单纯到小傻子的模样，眼里除了吃也没剩啥了，这进了狼窝就得被扒下一层皮来，再进了淫窝，还不得被人吃干抹净？

　　狗皇帝生狗儿子，姓萧的就没个好鸟儿，敢动我小弟一根汗毛，我就撕碎你们！

　　沈清明骂完皇室转念就对自己的师父渐生了埋怨，这些年对小凡不闻不问也就算了，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子，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将人往火坑里推，到底是怎么忍下心的？

　　“七哥。”小凡悄咪/咪问道，“他们咋还在那说，我刚刚听到他们说办事，办事是什么？办什么事？他们到底再说啥呢？”

　　沈清明回神，这咋啥都好奇呢？他解释道：“办事就是操办喜事。”

　　“那为啥要偷偷？”小凡又问。

　　“呃…”沈清明好无奈：“办喜事三个字算我没说。”

　　说完，沈清明草草掫了几杯不痛快的酒水后，他拉起小凡去了二楼客房。

　　路过唐昊房间，房里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噜声，这头猪倒是睡的舒坦！

　　沈清明真想一脚踹进去问问那头猪，太子的传言到底是有无此事！

　　唐昊在宫中行走多年，与太子私交甚多，这些事他不会不知，却只字未对自己提及，好歹说上一嘴，捎带注意下也好，屁也没放，简直岂有此理！

　　沈清明强忍着怒火，最后还是没扰人清梦，这手拉着小凡回了睡房。

　　一进屋就将人鞋袜脱了丢去了床上，他也跟着坐去了床边。

　　沉默片刻，扭头看向小凡，用一种近乎陌生的口吻说：“小凡，你是勋贵之后，日后避免不了要接触宫中各种是非之人，而且此次前往京都，你也知道是为了给太子选伴读，若你留在了宫里，你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吗？”

　　气氛略显凝重，小凡抱起枕头有些不知所措，他从来就没想过会留在宫里，而且他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笨，不会说话，还不识几个字，做太子的伴读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太子他瞎。

　　他也不敢实话实说，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七哥的神色，确定没有要训斥自己的意思，这才摇摇头。

　　“那好，七哥从今天起就一项一项教给你。”沈清明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这些有前提，你首先要牢牢记住几点，知不说，问不言，听不传，看人要看心，听话要听音，懂吗？”

　　这番话对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多少是理解的模棱两可，小凡愣愣的点点头，心里想着好像这就跟哑巴和聋子没区别吧。

　　沈清明：“重复我刚才说的话。”

　　“嗯…”小凡一边应和一边掰着手指一句句重复，“知不说，问不言，听不传…”说完，突然想到刚才那个“聋羊”的事，便不解地问道：“七哥，那刚刚说的聋羊是什么？”

　　沈清明又皱眉，真该再加上一条——不知不问。

　　他随口道：“哎呀，就是一只耳朵不好的羊，有什么可好奇的？”

　　小凡一脸惊喜：“原来我想的没错啊，真是聋了的羊羔。”

　　沈清明：“……”

　　汗颜，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胡诌八列都给捧场。

　　他宠溺地掐了一下小脸蛋，意味深长的一笑：“快点长大吧。”

　　小凡微微扬起脸颊，看着沈清明，这个男人从自己的记忆里总是那么爱笑，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两边的酒窝一深一浅，深得那边如水涟漪，淡而悠然，浅的那边豆大的小坑，俏而不羁，总之他一笑，窝里藏酒能让人心都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