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成狐狸后遇见古神了》酥皮狐

38、孽轮回（十）美人面

　　李伊蓉如往常一般推开窗。

　　窗户面对着白墙黑瓦，连墙根杂草都被下人打理得干干净净，十多年来不曾有任何改变。从前她不爱打开这扇窗，是因为透过这扇窗，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人生。

　　父亲喜爱姨娘，夫人对她们一房亦无苛待，自小被如珠似宝地疼爱着。但她早就明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不过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①。

　　她也曾满心欢喜地同全城的孩子一起去测试灵根，但结果终是不遂人愿。后来，即便是她出落得如姣花照水，文采惊艳绝伦，也只不过是被放在天平一端的筹码罢了。

　　李施已经隐隐绰绰感觉到了前路的灰暗。只一层薄薄的雾，笼罩在她身上，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人生，也有些令她意外的点缀。

　　她的心房似乎被人小小地凿开了一个洞，有什么如水流般静静溢出。

　　她扬起头，阳光照在这张白皙昳丽的面容上，杏目清澄如水，樱唇不点而红。高墙上忽然投下一块阴影，紧接着一人快速跳了下来——李伊蓉连忙闪开身子，那人快速翻了进来，她又掩好窗户。

　　林淼淼一下子坐在凳子上，连喘了口气。一来是忙着赶路，二是幻形术太消耗灵力，实在累得很。但是这都不算什么，只要成功见到了李伊蓉，这点苦算什么。

　　李伊蓉为她倒了杯温烫的茶水，看着她一饮而尽，不由轻笑出声。“其实，林小姐也不必每次都这么准时。”

　　林淼淼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样子。又在怀中摸索出两个荷包来，献宝似的捧给她看。

　　“伊蓉，你瞧，这是什么？”

　　李伊蓉一看，一个荷包是她上回让林淼淼为她带的干金徽星花，另一个她一眼就认出来了，竟是如今有市无价的羽霁风草。

　　羽霁风草只生长在妖精聚居的深山中，有伴生兽看守着，更是一味炼丹的好材料，她从来没在市面上买到过。只不过上次和她提了一嘴，羽霁风草色泽鲜艳，用来做唇脂②应当会有一种独特的微闪效果——林小姐不愧是宗门弟子，应当很优秀吧……连这种珍贵灵草都能拿到。

　　她眨了眨眸子，又把那个荷包递了回去。“林小姐，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怕是不能收。”

　　林淼淼却握着人的手腕，把她的手掌合拢起来，又拍了拍，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你收着，你收着，反正要用来做唇脂，不许用作别的，做好了分我一份就好。”

　　羽霁风草罢了。嘶……昨天被那大鸟挠的一爪子还隐隐作痛。

　　“你要是不收我可生气了，以后再也不给你带东西，”她故意撅着嘴道，“还有，我的白絮岫粉呢？”

　　“哎呀，忘记做了。”李伊蓉掩唇偷笑。

　　“你！”

　　“骗你的，在这儿呢。”

　　李伊蓉将早就准备好的两个香粉摆在桌上，都是椭圆的珐琅彩盒。她注意到了，林淼淼不仅爱这些妆品，还爱这些精致小巧、色彩明亮的盒子，所以每次都为她准备不一样的漂亮小盒、小瓶。

　　她垂着眼眸，睫羽在面颊上投下淡淡阴影。“这个是改良过的白絮香粉，我添了些沉香，留香应当更持久些。”

　　“这个……我为它起名叫琼瑶碎。”

　　“琼瑶碎？”林淼淼打开盒子，好奇地剜了一小指甲。初闻香味淡淡，再闻却有一股沁入肺腑的幽然，最后竟陡然一换调子，有种破开迷幻的明畅感。

　　“好名字！伊蓉你真厉害！”

　　李伊蓉被她夸得展颜粲然，坐在对面的山魈却是一怔。

　　林淼淼忽然想到山间那些色白微碧的玉兰花，它们总是成片成片地开放——除却精制出的香粉，她最爱的便是原植玉兰的浓郁香气，所以常在花开时节流连其中。

　　这就是所谓的“花容月貌”吗？

　　李伊蓉见她莫名发愣，忽然站起身来，牵着她的袖子把她拉到自己制唇脂的案几边。

　　“正好，不若今天我来教你制唇脂吧。”

　　“我？！”林淼淼有些不可置信，寻常她都是坐在桌边看她调制妆品，怎么就要自己上手了？她这般笨手笨脚，怎么可能做得好这种精细事，不由连忙推拒。

　　李伊蓉却把她摁在坐垫上，自己亦坐在一旁。“很简单的，林小姐这么聪明，肯定能学会的。”

　　“这，这……好吧。”林淼淼叹了口气。

　　李伊蓉将荷包中的花倒出小半，又均出两份干玫瑰，与金星徽花分别放到研磨的小碗中，将一碗推到林淼淼面前。

　　“来吧，先掰成花瓣，然后捣碎它们，慢慢捶打就好了。”

　　林淼淼就这么看着她，白暂纤指翻飞间，浅金与茜色花瓣纷纷落下。

　　……

　　“咚”得一声。研磨碗裂开了。

　　李伊蓉惊讶地抬起头来，看见那陶碗居然从中间裂成了两半，有点哭笑不得。“哎呀，太用力啦。”

　　“对不起！”

　　林淼淼涨红了脸，不知道说些什么——山魈的力气，即便是轻了又轻，也还是收不住啊。

　　李伊蓉收拾了碎片，将花瓣扫进另一个碗中，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眼神。“再试试吧？”

　　“我……”林淼淼咽了口唾沫，“好吧。”

　　……

　　温烫花液被缓缓倒入嵌金花纹的钿合中，成为两汪半透明的红翡翠。

　　李伊蓉气定神闲地拿起一支极小的刷子，在刚凝出一层脂面的花液上轻轻刮了两下，又将手腕伸到林淼淼面前，认真涂刷在她的唇瓣上。

　　林淼淼看向案几上的铜镜，唇上一抹彤色，更衬得她明艳活泼，不由欢欣起来。

　　她竟是伸出手，抹了一指腹花脂，直接在李伊蓉唇上涂了一道。

　　“啊，你涂上也好看的。”

　　温热触感划过，不知是谁的心弦倏然一动。

　　她恍然，痴痴望向镜面。

　　镜中的自己，似乎从没这么好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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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那时她还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了价格。”——《断头王后》
　　②唇脂:古代的口红和润唇膏统称为口脂，又可以细分为有色的称为唇脂，无色的称为口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