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的风［刑侦］》慕沉酒

11、幽灵人11

　　警察局的会议室有许多不同的装修风格，有的是无窗的密闭空间，有的是一面墙都是玻璃的半透明房间。

　　沈梵音此刻所在的地方就是后者。

　　宴赤程帅还在问白女士案件相关的问题，沈梵音听了一会儿，觉得用处不大，走神地透过玻璃墙看外面形形色色的人。

　　此时已过了下班的时间，警察局外，无数人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与家人团圆；警察局内，无数人忙忙碌碌，守护门外的万家灯火。

　　也算是各司其职了。

　　玻璃门外有人匆匆走过，沈梵音只觉得身影有些眼熟，还未来得及看清，会议室的门便被直接推开。

　　屋内众人看向门口的地方，来者是颜槿。

　　颜槿一眼就看到宴赤身后的沈梵音和秦深，目光直直望向他们，一板一眼，颇为严肃：“检测器有变化了。”

　　沈梵音的神色在一瞬间变了，也不管屋里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匆忙起身向颜槿的方向走去。

　　“什么情况？”她压低了声音。

　　颜槿将机器递给她，指着屏幕上开始闪烁的红点：“红点开始闪烁，我导出详情，发现有人再次使用了机器，并且这次使用，也直接导致了至少一人的死亡。”

　　又死了一个人。

　　在第一案还未查清楚前，又死了一个人。

　　机器上闪烁的红点仿佛在嘲笑众人的无能，沈梵音看得颇为烦躁，将机器塞回颜槿手中：“应该先去找陆南溪的，不该去什么典当铺……我到底为什么要揪住这么个点不放啊，典当铺晚些去也不迟啊！”

　　她无法形容此刻心中是什么感受，有自责，有惋惜，更多是在和自己生气。

　　她以为她见惯了生死，对这件事已经很麻木，但当事情真的发生，因为她的过失大意，造成他人不必要的死亡时，心中还是会起波澜。

　　二人交谈的声音很轻，宴赤完全听不清他们说的内容，只看到她们对着一个手机样的小机器讨论些什么，接着沈梵音的脸色变得很差。

　　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觉很不好，他拧眉出声：“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毕竟算是合作伙伴，沈梵音不准备对他隐瞒这种小事。她深呼吸一口气，快速压下心中情绪，正组织措辞时，门外再次传来小跑的脚步声。

　　注目看去，是史艾从走廊尽头拿着手机跑来，跑到会议室门口时扶住门框，微微气喘：“魏易家片区的派出所打来电话，说是魏易家小区隔壁，又发现一具尸体。”

　　宴赤合上电脑，拿起一旁的外套，迅速起身，带起一阵风：“出发。”

　　几人走到门口时，走廊另一边第三次响起脚步声。

　　这次是蒋伟。

　　“你们都在啊！”他抱着电脑来找宴赤，看到门口聚集的这一群人，颇有些意外，“那正好，有新发现，案发当天出现在电梯里的女人的人脸对比结果出来了。那人叫齐雪，就住在隔壁小区。巧的是我们定位了魏易游戏情缘的账号的ip，发现正是齐雪家。这两个人是一个人。”

　　史艾呆住：“我们说的，该不会是一个人吧……”

　　仿佛一块悬在心头的石头彻底砸了下来，把沈梵音砸的头晕目眩，却有一种尘埃落定、走一步看一步、又能把我怎么着的无畏感。

　　她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大概是一件事……走吧。”

　　……

　　短短几分钟，刑警队得到了不少新信息。

　　好消息是，电梯里的神秘女子确认了身份，魏易的网络女朋友的身份也确定了，这两人是同一个人。

　　坏消息是，这人死了。

　　齐雪是死在自家浴缸里的，尸体正面朝下，沉在浴缸底部，身上的浴衣已经有些松散，腰带漂浮在水中，像是白色的海藻。

　　浴缸旁的花洒不知道开了多久，久到水漫一地，延伸到客厅卧室，漏到楼下邻居的天花板，尸体才被人发现。

　　沈梵音到现场时，花洒虽然被关闭，但屋中的水还未被清理干净。她换上鞋套踩着水靠近时，像是回到了童年的周末，到公园喷泉池中，踩着池中没过脚背的水，一步一涟漪。

　　法医已经到达，正在浴缸旁做观察，之后在助理的帮助下，将尸体请出浴缸，开始初步的尸检。

　　“死了多久？”宴赤问。

　　这也是沈梵音最关注的事。

　　“一天左右，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下午，具体时间需要等到回局里做了详细尸检后，才能告诉你。”

　　程帅站在浴室门口，打量周围的环境，一脸便秘的表情：“这些水几乎毁了所有的痕迹，也不知道凶手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沈梵音心想，就算没有水，你也查不到痕迹。

　　穿越时空系统设定，所有参与穿越人的相关痕迹都会自动抹掉，如脚印、指纹、监控中的人像，只留下客观影响，如被杀的人不能复生。

　　宴赤似乎有些烦躁，走回客厅，看着程帅和史艾，眉毛几乎要竖成关公的形状：“我就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就住在隔壁小区，你们却用了这么久才查到。没人查监控录像吗？”

　　史艾颤颤巍巍地解释：“齐雪住的小区是个完全开放的老小区，配套设施不好，没有摄像头。而且来时我注意看了下，两个小区之间的栏杆有缺口，只要穿越缺口就能到另一个小区，避开所有的摄像头……”

　　宴赤深吸一口气，终是没接着发作，只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冷静吩咐：
　　“结案后，这些账我会一笔一笔的算，现在抓紧时间进行现场勘查。”

　　说完这些，他像是突然想起了沈梵音和那个叫秦深的男人，转身寻找时才发现这两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开了案发现场。

　　他的愤怒再次升级，冲着旁边的人厉声道：“抓紧时间，尽快收队回局里！”

　　……

　　开车离开案发现场时，沈梵音只觉得这次的任务，仿佛是给夜猫子准备的。

　　不到天黑发现不了尸体，不到半夜勘验不完现场。

　　每天下班返回基地睡两三个小时，仿佛只短暂地闭了下眼，天就亮了，又要起床赶到警局参加案情分析。

　　修仙的日常也不过如此。

　　等红灯的功夫，沈梵音还在回味刚刚发生的事。

　　十几分钟前，案发现场挤作一团，宴赤和他的团队各司其职忙得脚不沾地，她和秦深站在一角，仿佛开了结界，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沈梵音只觉得再呆下去，十点能收工的事，也会拖到十二点，索性趁宴赤不注意，拉着秦深，溜之大吉。

　　反正那个案发现场也没有更多信息，就算有，明天问问宴赤就行。

　　一个红绿灯，汽车稳稳停驻，秦深递给她一颗巧克力：“吃吗？”

　　沈梵音确实有些饿了，晚饭没来得及吃便跟着出了现场，肚子已然叫了好一会儿。她接过巧克力，撕开包装纸，刚准备塞进嘴里，又像是想起什么，将剥开的巧克力举到秦深的嘴边：“你要吗？”

　　她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那人真的微微侧头，一口吞下。

　　他的嘴唇擦过她的手指，触电似的战栗传递到心口。

　　沈梵音迅速缩回手，攥成拳，指尖仿佛残留着温热触感。她扭头看向窗外夜色，耳根在黑暗中鲜红欲滴。

　　“你是想让我给你剥巧克力吧？”她轻声嘀咕。

　　这就有些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好在秦深并不在意，唇角逸出轻笑，从大衣口袋中又拿出了两颗：“你不吃亏。”

　　沈梵音抢过巧克力，快速剥开，一起塞进嘴里，生怕再被抢了似的。

　　巧克力塞满她的口腔，脸颊上撑起一个鼓包，从秦深的角度看去，就像一只藏粮食的小仓鼠。

　　红色的灯熄灭，绿色的灯亮起，车子缓缓启动，在夜色中再次启程。

　　去的方向是陆南溪的酒店。

　　就算有了新的死者，有一些事情还是要继续往下查，直到查清楚为止。

　　秦深将车子停在酒店门口的路边，沈梵音拨通陆南溪的电话，是已经关机的状态，她看着手机屏幕，拧起眉头：“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直接上去看看。”

　　二人在夜风中，推开酒店大堂的玻璃门，用警察的身份在前台拿到陆南溪的房间号和万能房卡，马不停蹄地乘电梯上楼。

　　房间在三楼走廊的尽头，沈梵音仔细确认了房间号，用力敲门：“陆女士，我是沈梵音，您在吗？”

　　敲击声在深夜无人的走廊回荡，有丝丝阴森。

　　和沈梵音预料的无人应答不同，房间门很快开了，陆南溪看着门外的人，面无表情，让出供人进入的通道：“进来说吧。”

　　沈梵音和秦深进入房间，不着痕迹打量屋内的一切。

　　屋内干净整洁，被子掀开了一个角，有人躺过的痕迹。床头柜上摆着那台关了机的手机，充电线就在一旁，却没有和手机相连充电。

　　“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我刚给你打过电话，但你的手机关机了。”

　　陆南溪神情木然，瞥了一眼床头的手机，平静道：“可能没电了。”她走到床边坐下，将充电器插在手机底部，淡淡道，“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有些新发现，想要来和你聊聊。”

　　一旁的沙发上放着叠好的衣服，秦深注意到放在最上面的雕花木质按钮，小心拿起，打断了沈梵音没说完的话：“陆女士，这个东西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沈梵音看到这个按钮，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不出意外，这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了。

　　陆南溪看着那个精致的木质按钮，再一次认真思索它的来处，半晌摇了摇头：“我也记不清了，它突然就出现在了我的口袋里，大概是出差时谁送给我的吧。”

　　沈梵音望向陆南溪，神色极为认真：“陆女士，我希望你仔细回忆一下，你使用过这个按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