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番外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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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夏拉当然不会纠结这个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他的生活又开始兵荒马乱起来。在入学的第29天，没有犯过任何错的穆夏拉无缘无故地收到了学校的劝退书。他的母亲为此专程请假，去了学校一趟，说是要去找老师和校长理论一番。
从母亲回家时强颜欢笑的表情，穆夏拉可以推断出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转机了。虽然肯定是不甘心的，可是他明白在这件事情上，他们都束手无策。
或许是注意到了他失落的表情，母亲安慰道：“没事，不去学校也不一定是个糟糕的选项。以后每天晚上，我会来辅导你的功课。”
“嗯，好。”穆夏拉也不想让本就操劳不已的母亲继续为自己忧心，他迅速回答道，“那我明天去书店把需要的书本都买回来。”
“不然我去买吧？你把需要的东西都写在纸条上。”
“没事。”穆夏拉摇摇头，“Mutter，您白天还有工作呢。我一个人也没有问题，毕竟我有证明文件，他们不会太为难我的。”
母亲勉强答应了下来，尽管她的心底多少仍有些忧虑。
母亲和弟弟都出门了，穆夏拉留在家里，把餐盘清洗干净，又把餐厅简单地打扫了一番。他换上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衣服，背上书包，前往三个街区之外的书店购买一些自学所需要的书本。
还没有走到书店，穆夏拉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预想不到的人。
现在不是上课时间吗？维尔茨怎么会推着一辆自行车，看似悠闲惬意地走在路上呢？仿佛他也退学了一样。
但他的事情和自己无关，穆夏拉很快收回视线。
“Jamal？”看来维尔茨是个没有眼力见的。自己明明摆出了一幅臭脸，他为什么还要推着自行车，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上前来打招呼呢？
出于礼貌，穆夏拉还是友善地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可是维尔茨却似乎没有罢休，他自然而然地和穆夏拉并肩而行，好像他们是相识已久的朋友。
穆夏拉叹了一口气：“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维尔茨很快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呢？”
“因为我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穆夏拉疑惑地看了维尔茨一眼：“你也退学了？”
“不，没有——所以你退学了？”维尔茨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怪不得这几天都没有看见你。可是你为什么退学呢？”
穆夏拉耸了耸肩：“原因你也猜得到。”
他加快步伐，走到维尔茨前面，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一直都在观察我吗？”
“嗯。”维尔茨跟了上来，“我想你并没有禁止我观察你吧？”
穆夏拉低下头，笑了笑：“确实，但我也没有权利禁止你们对我做什么事情。”
这句话让维尔茨有些窘迫，他当然听懂了穆夏拉的言外之意，不过他也没什么理由可以反驳。好在穆夏拉很快又说道：“你不用介意我刚才的那句话，只是想到了便随便抱怨一句罢了。对了，你为什么不去上学呢？”
维尔茨听话地没有再继续刚才的那个令他们两个都有些尴尬的话题：“我请了半天假。我的父亲今天要去慕尼黑出差，我刚刚去火车站送他了。没想到回家的路上刚好遇见你了。”
“所以你纯粹是因为无聊才跟着我的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维尔茨咳了咳，“……你要去哪里？介意我跟着吗？”
“随便你吧，我现在要去书店一趟。”
“好吧……你还真是喜欢看书。”维尔茨撇了撇嘴。
“你不是也很喜欢看书吗？”
维尔茨确信他看到穆夏拉翻了个白眼，不过他也因为想起了之前的那件糗事而默默地闭上了嘴巴。维尔茨不得不承认，他在穆夏拉面前确实莫名其妙地变得有些话痨。实际上，在同学和朋友的评价中，他一直是个比较沉默内向的人。
穆夏拉以为维尔茨跟着自己只是想打发时间，过一会儿他就会回家去。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雅利安男孩竟然就这样跟了他一上午。维尔茨比他想象得还是要聪明一点，他并不是像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学无术。
穆夏拉实在是看不透维尔茨的真实目的，但是他很久都没有和同龄人这样轻松愉快地聊过天了。所以他决定暂时不深究这个问题。
在买完书本和一些生活用品之后，已经差不多到了正午。穆夏拉只是出于礼节，才开口询问道：“你中午是回家吃饭吗？”
“不，我等会在外面找家餐馆随便吃点就行。我家的佣人最近请假了，她的女儿快到临产期了。我父亲给了我一些饭钱。”
“哦。”穆夏拉说出了一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他在事后万分后悔的话，“那你要去我家吃吗？我母亲和弟弟中午都不会回来吃饭……”
在看到维尔茨的眼睛刹那间亮了亮的时候，穆夏拉突然十分想收回刚刚说出口的邀请。但他也只是想想，穆夏拉还是带着维尔茨回到了家中。
只是一顿午餐而已，花不了多少功夫，只要维尔茨不嫌弃他家清一色的素菜就行。
“所以我们现在是朋友了吗？”
这个问题是穆夏拉没有考虑过的。准确来说，他没有想过和一个雅利安人成为朋友。这件事情的荒谬程度，和Hitler现在宣布黑色人种也是名正言顺的德意志公民是相当的。
穆夏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说是，那就是吧。”
穆夏拉没有想到维尔茨会因为这句话微微变了脸色。维尔茨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好吧，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呢？我和你并不是一样的，”或许是因为维尔茨的不悦过于明显，穆夏拉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不知道，Jamal。”维尔茨顿了顿，“你甚至没有直接喊过我的名字——我只是以为，我们现在这样算得上是朋友。我可不在意什么是否一样，那些标准都是人为制定的，在今天是这样的，或许在未来又会变更为相反的样子。它们太过虚浮，没什么好在意的。我只知道我们都是德国人，我们都生长在这片土地上，这就够了。”
维尔茨的话语听上去很是真诚，穆夏拉不知道还能找出什么理由来拒绝他，于是他再次开口：“好吧……Flo，我们当然可以是朋友。”
穆夏拉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个朋友竟然会是一个父亲是军官的雅利安男孩。在斯图加特的时候，虽然他也有几个偶尔会来往的伙伴，但是他们都是以为邻居关系才走到一起的，也只是在大人们忙碌时才聚在一个院子里玩耍。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来往，或许是因为他与众不同的肤色。在穆夏拉的认知里，他们似乎算不上“朋友”。
穆夏拉不知道朋友之间应该干什么，或许是一起偷溜出去玩？总之他和维尔茨是这样做的。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穆夏拉和维尔茨已经几乎爬遍了柏林的每一座低矮的小山丘。在城市里晃来晃去太容易引起身着制服的人的关注，而在偏僻的郊区，他们不用总是在意着其他人的眼光，也不用为各种事情担惊受怕。
穆夏拉不知道维尔茨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空闲时间，或许是因为青年团的活动最近越来越频繁了，他听Finn说学校的不少课程都因此被压缩了。Finn现在也越来越热衷于参加青年团的活动，他几乎把一周的大半时间都耗费在和同龄人进行户外活动这件事情上。
他们现在几乎只有一早一晚会见面，穆夏拉可以明显感受到Finn对自己好像产生了某种排斥的心理。或许是因为青年团的其他孩子——如果他们知道Finn有自己这样的哥哥，一定会嘲笑自己和Finn的。
但是他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穆夏拉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弟弟。Finn是绝不可能完全被那些人洗脑的，他们都是德国人。
穆夏拉猜测母亲或许也猜到了他并没有总是老实待在家里，只是她没有直接戳破他的谎话。或许母亲只是以为自己会偶尔溜出去偷玩吧，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总是不会那么让人放心，但是也并不总是需要过分操心。
随着日历一天天被撕落，太阳的光芒逐渐炎热起来，一扫往日冷清的气氛，暑热突然就冒了出来，暑假也随之而来。
对于Finn而言，暑假的来临意味着更多的青年团活动；对于维尔茨而言，暑假的到来意味着更多可以自由分配的时间；对于穆夏拉来说，暑假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除了和维尔茨外出玩耍的日子，他依旧被“关”在家中。
穆夏拉和维尔茨通信的方式很特殊，可以说几乎是原始的。每间隔一天，在上午十点和下午三点，穆夏拉都会准时出门，去三个街区以外的书店。但他这样做可不是单纯为了看书或是买书。实际上，这是他和维尔茨约定好的时间，他们会在指定时间先后进入书店，如同两个秘密接头的特工一样，把传达消息的小纸条放在进门右转走到底的第三层书架上从左往右数的第10本书的第27页上。
虽然纸条上的内容一般都没什么营养……但是如果想要出去玩，他们就会在纸条上写好时间和地点。出门玩耍总是需要提前制定计划的，临时的出行在当今的柏林似乎已不再安全。
比如今天，穆夏拉就在书页之间发现了维尔茨留下的新的纸条，上面提议他们在三天后一起去柏林郊外的某处“秘密基地”探索。
之前忘了说，这样传递消息的方式也意味着，不管是维尔茨还是穆夏拉，都没有拒绝的权利。
穆夏拉收起纸条，无奈地笑了笑。虽然不知道这个听起来神神秘秘的地方是什么来头，但是他除了答应又有什么办法呢？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番外4-3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