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鱼纹》符越

23、致爱丽丝（六）

　　912几个数字是用黑灰摸上去的，看起来歪歪扭扭的，原木的房门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纸张，应该是从一本书上撕下来的，密密麻麻的。

　　泗七试探地敲了敲房门，里面传出一道男声。

　　“谁啊？”
　　听语气像是个中年男人，总归不是年轻小伙子。

　　门咔的一声被打开，里面一片漆黑，一丝光亮中那个男人站在黑暗里，满嘴胡渣，邋里邋遢，穿着已经黑的不能再黑的拖鞋，四个脚趾露在外面，正是夏天，他却穿了一件背心毛衣，藏蓝色的毛衣还破了个洞，看起来很滑稽。

　　他戴了副黑框眼镜，压住了一半眼睛，头发又长又卷，过了耳朵，手却异常干净，骨节分明，白白净净的。

　　他不耐烦问：“什么事？”

　　泗七侧身张望了一下问：“慕名而来，听方姨说你是教钢琴的，能报名吗？”

　　扶商暗暗说，真是能扯。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两个人，眼珠缓慢地转了转突然说：“虽然不是专业的，但是教学生绰绰有余，先进来吧。”

　　扶商和泗七被请进去，屋子里面有很重的烟味，仔细一看桌子上的烟灰缸已经叠满了烟蒂，只有电脑处开着一盏台灯，其他再无光亮，很是昏暗，电脑上打开的是一个文档，正在编辑字，那个男人眼疾手快关了文档。

　　他拖拉着鞋子给两个人倒了杯冷水说：“请坐吧，我这没有热水，凑合喝吧。”

　　泗七疑问道：“这位.....老师，你在屋里怎么不开灯啊，外面下着雨天色昏暗，这样多压抑。”

　　男人低头说：“什么老师，看你们年纪都不大，叫我于叔就行，至于为什么不开灯，个人喜好罢了，不过倒是没见过你们，是新搬来的？”

　　看泗七没说话扶商接道：“是....三楼文笙的同学，来作客的，听说她在您这学钢琴，我们对钢琴还挺兴趣就想来问问。”

　　于叔点点头：“这样啊，在我这学钢琴倒是可以，我这个比较古怪，我不收课时费，我要的每课时报酬就是书，每次去书亭给我买本书就行。”

　　扶商：“书？”

　　泗七站起身来说：“没问题，于老师，不知道您平时喜欢什么样的书呢？”

　　“解剖学。”

　　他又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抽出一根烟递给泗七：“要不要来根，看你旁边那位，肯定是不抽烟的，你我倒是看不透。”

　　泗七笑笑接过烟：“谢谢。”

　　但他没有抽只是放进口袋里，接着问：“那于老师，什么时候上课？”

　　于叔吃着烟缓缓走进卧室：“进来吧，我最喜欢下雨弹一首琴，伴着雨声，在这黑暗中，寻找内心的那一缕自在。”

　　灯被打开，还是床头的台灯，橘黄色的光打在黑白色的钢琴键上，一半在光明一半在阴影处。

　　琴声响起，伴着滴滴答答的雨声，倒增添了一份不一样的感情，琴音虽好，却夹杂着忧郁幽怨。

　　于叔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了琴声中。

　　一声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琴音，他睁开眼睛，不耐烦地朝着卧室柜子处望了一眼，解释道：“可能又有小孩拿着锤子砸墙吧，每每传出这种声音，惹人心烦。”

　　扶商也看向柜子处，这说法真有些牵强，刚才那声他听得真真的，何况外面雨那么大，谁会在外面逗留玩耍。
　　咚——

　　又是一声，于叔沉了脸色，却悄悄关了卧室的门，沉声说：“真是不听话，说了多少次了，惹人心烦。”

　　泗七把扶商拉到门边，就在这时从柜子里掉出来一个东西，咣当一声，听起来是个重物，房间里黑漆漆的，柜子门也开了。

　　像恐怖电影的情节，让人不免心里紧张起来。

　　就在于叔要去检查柜子的时候，砰的一声，他被打倒在地他捂着脑袋痛苦□□：“你们疯了！”

　　他倒地不起，泗七倒是很淡定，他拿着木棍在房间环顾一周，灯被扒掉了，而从衣柜里滚出来的东西，是一颗人头。

　　扶商的心到了嗓子眼，他喊出来：“不会是钟安？”

　　借着那微弱的灯光，才看清那是一颗早就白骨化的脑袋，秃溜溜的，正幽幽地望着天花板，泗七扒了扒衣柜，除此之外再没有发现。

　　“不是，但是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

　　于叔大喘着气，大笑：“你找不到，我告诉你，马上你们就是下一个！”

　　他不知道拿出什么气体喷了喷，房间内顿时一阵雾气，只听到两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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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扶商再睁开眼睛，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传来，他慢慢站起来伸手摸索，只摸到一片空气。

　　走了四五步，他一抓，似乎抓到什么东西，是一根线，他细细摸着，圆溜溜的，有些黏腻，他不敢再摸，只能小声喊：“有人吗？”

　　“喂？”
　　“泗七？”
　　没有人应答。

　　黑暗要把他吞噬，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种等死的滋味让人很难受，他摸了半天，除了刚才的丝线再没有任何东西，他连门都没摸到，这儿极有可能是在地下。

　　他开始担心起泗七的处境。

　　扶商只能坐下来，默数着羊，一只，两只，三只，伴随着一滴一滴落下的液体。

　　恍惚之间他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敲击声，声音很轻，似乎是从隔壁传过来的，啪嗒，啪嗒，一声声，他摸摸身上，只翻到一些糖果。

　　他喊道：“你是谁？”

　　隔壁顿了一下，敲击速度变快了，咚咚咚，他正要回应，上面的盖子突然被打开，透出一丝光亮，他这才看清周边的布局，水泥房，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那些挂着的圆溜溜的像人的眼珠子，而滴下来的竟然是红色的液体，但不像血，因为没有什么味道。

　　于叔戴了副手套，扔下来一包面包和一瓶水：“吃吧，吃完了老实点，别乱叫。”

　　扶商急切地站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是非法囚禁！”

　　于叔冷哼道：“筒子楼都快荒了多少年了，就算再过去几年也不会有人找过来，安稳的等死吧，到时候还能不那么痛苦留个全尸，再不听话你的耳朵眼睛可就不能好好的在你身上了。”

　　他正要关上盖子扶商叫道：“等等！我问你跟我一起的朋友呢？”

　　于叔动作慢下来，“朋友？他比你惨，因为他太不听话，不过他很完美，如果要解剖的话，那肯定.....”

　　“你个畜生！”

　　没等扶商再骂一句，盖子砰的一声被盖的严严实实，他冲过去想掀开盖子，上面不知道被压上了什么，无论他怎么使劲，竟然是纹丝不动。

　　“见鬼了！”

　　上面似乎有什么声音传来，像是打斗声，一直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他摸索着捡起地上的水喝了两口。

　　光亮也随之照进来，手电筒的光晃眼睛，不过令他很意外的是来的人居然不是泗七，是小胖。

　　他额头受了伤有血，但开心地朝他招手：“扶商！”

　　他急急地在旁边找起来，终于找到一把梯子，“你快上来，我拉你！”

　　扶商点点头，一直到出去，才看清现在的地方，这儿上面应该是一间储藏室，旁边于叔被打晕了，被小胖结结实实捆了起来，储藏室有一张床和无数本书，几乎堆满在床上，但摆放得整整齐齐。

　　扶商：“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

　　小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在整个团队中其实年龄最小，过了今年九月刚满二十岁。

　　他指了指于叔说：“我是担心你们，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你们还没回来，我问了一圈庄晓梦他们根本不想跟我去找你们，江蓝也想跟来但是我没让她来，我就下去找你们了。”

　　“还好我早有防备，江蓝说让我先去书亭问问再找，我就找到这里了，之后就跟他发生了争斗。”

　　扶商急切问：“那你有没有看见泗七？”

　　小胖想了想：“没有，不过我还发现有个地下室，在你隔壁，都在这间屋子底下，我们去看看，说不定他在那！”

　　两个人掀开另一边的箱子，底下果然有暗口，扶商掀开盖子，里面漆黑一片，他拿过手电筒在里面照来照去，只见一个人躺在角落，奄奄一息，但手却一直在敲击。

　　是钟安。

　　小胖放下梯子，两人合力把他给拉了上来，他脸色发白，体力不支，轻声说：“谢谢。”

　　扶商让他坐下来，问道：“泗七看到了吗？”

　　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

　　扶商深吸一口气：“小胖，你在这等我，我去找找泗七，你先安顿钟安，今天.....多谢你了。”

　　他跑出去，客厅的电脑开着，旁边的台灯也亮着，扶商打开那个文件夹，果然是一篇文章，解剖人体的，桌面上许多文档诸如此类。

　　他开始找泗七，卧室里没有，衣柜里也没有，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天还是阴的，他找遍了整个屋子也没有泗七的踪迹，他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欣喜地回头，是小胖，他扶着钟安走出房间：”扶商，你先找，我把钟安送上去再下来，你别担心，肯定就在这，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消失呢。”

　　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消失呢。

　　对，他稍稍松了口气点点头，目送着小胖出去。

　　储藏室内的灯亮着，整个房间看下来，也就只有这还有个灯泡照明，真是个怪人。

　　他喘着气，已经醒了，眼睛也掉落在地上。

　　扶商蹲下身问：“泗七呢？”

　　他淡淡一笑，换了个姿势倚在墙上：“你说你那个朋友？哼，他早扔下你跑了，亏你还在这那么着急地找他。”

　　扶商也盘腿坐下来：“我不信，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于叔就像是听到了笑话：“你不信？哈哈哈哈你不信？他是个聪明的，他早就跳窗子跑了！不信你就去窗台那看看，窗子是不是开着，上面有没有脚印，你这么了解你朋友，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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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