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相爱但一定相杀的男女主》长河里里

14、画中人亦是局中人

　　我跟着班启程从牙市出来后，坐了他的马车到达他的府邸，王子府依然和上次一样看起来富丽堂皇、一派贵气。
　　我从车辕上跳下去，正往远处走时，班启程从马车里出来对着我喊道：“喂！水月！水月！”
　　对，没错！就算告诉了他我叫“长孙妍”，他还是我行我素地喊我“水月”！
　　我没搭理他，脚步不停地走我自己的。
　　倏尔班启程挡在了我的面前，抬起一只手臂挡住了我的去路，笑嘻嘻地说道：“水月你走错了，大门在那边。”
　　我抬眼看他，他黑漆漆的墨瞳里映着戏谑的光，嘴角弯着浅浅的笑意。我直直地盯着他，手中再次暗暗凝力。
　　半晌，我闭上眼睛舒了口气，然后转身直接往王子府里走去。
　　府内布置和上次看见时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很多仆从，而且这些仆从步履轻盈、身姿矫健，看着都是有些底子在身上的。我站在正厅的外庭里，看着府内各处守着的侍从，心生疑虑：好像每次进入时空的时间顺序都不一致，但大致是在一百多年前，而且是在班启程的故国栗栗国未亡国之时。只是，这几次我好像都是在大岩国附近醒来，班启程也同样出现在大岩国，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正思索着，突然一声呵斥打断了我。
　　“你是什么人？！”
　　我抬眼看去，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从正厅里走出来，瞪着眼睛看向我。
　　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嘿！哪里来的贱蹄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谁让你进来的？！”
　　我皱了皱眉，几百年没听过这样骂我的人了，乍一听还是觉得刺耳得很。我屏气凝神提起丹田之气，静静地看着男人走近，打算打烂了他的嘴！
　　可是男人刚刚走近我，后面就传来了班启程的声音，刚好打断了我发力：“本王让她进来的！”
　　男人听见班启程的声音，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地弯着腰，略紧张地问道：“哎呦，大王子你可回来了！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了呀！可担心死小人了！”
　　“担心本王什么？担心本王偷偷跑出去不回来了？”
　　刘管家尴尬地扯了扯笑：“那，那怎么可能。”刘管家心虚地侧了侧头，瞥见我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再次疑惑地开口问道：“大王子，这个丫头是？”
　　班启程也不理会刘管家的口不对心，看了我一眼，语气淡淡的：“她是我刚刚买的贴身婢女，怎么，难道不能进府吗？””
　　刘管家继续弓着腰，赔笑着：“自然自然！大王子您的人自然是可以进府的。只是......”
　　刘管家虽然言语仍然恭顺着，但是已经站直了身体，只略略低着头，继续道：“大王子殿下若需婢女尽管吩咐小人便是，何须您亲自跑一趟呢！不知，殿下这婢女是从哪里买的？”
　　班启程无甚表情：“街上随便看的。”
　　刘管家笑了笑，两只手交叠在袖管里：“近日来城中多有盗贼出没，殿下需多加小心才是，买来伺候的人若是来历不明恐怕会有祸患。不如，殿下将此女交给小人，小人再给您添些知根知底的女使来！”
　　我收了凝在掌心里的一点灵力，好整以暇地看向班启程。
　　班启程勾着嘴角，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三两步走到我面前，猛地抬起手搂住我的肩膀将我压在他的臂弯里，戏谑的对刘管家说：“行，你去再给我找些女使来，但是这个是我花钱买了的，就是我的。”
　　说完就半抱半拖着将我往后院带去，也不管刘管家如何尴尬地站在原地。我懒得留在这里和这刘管家扯皮，便由着班启程将我带走。走之前，我弹了弹指尖上的一点灵力落在了刘管家身上，骂了我，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班启程带我穿过游廊、经过花园、路过一片假山，在一片半圆形的湖边亭阁外停下。我站在亭阁外的小院里，见四周都是低矮的花草丛，只有一棵樱桃树种在湖边。此时樱桃已经成熟，一颗颗小巧玲珑、色泽鲜艳的樱桃果实饱满的挤在枝头，越靠近樱桃树一股芳香四溢的果香味就越是浓烈。
　　班启程见我看向樱桃树，放下一直揽着我的手臂大步走到樱桃树边，踩着枝丫上了树，摘下一串鲜红色的樱桃蹲在湖边将樱桃在清澈的湖水里荡了荡。然后走到我面前将樱桃递给了我，道：“这府里也就这个纯天然，无害的，你想吃就随便吃。”
　　我抬眼看他，我记得我和师父救下他的时候他大概是二十岁左右，虽然经过苦难的锤炼浑身都散发着沉稳的气息，但是面色还是稍显稚嫩，对于当时我这个实际一百多岁的“老年人”来说看他就像是看三两岁的娃娃一般弱小。然而现在，班启程的面色看上去比我初见他时还要显得稚气未脱。
　　我看着班启程，没接樱桃反而淡漠的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班启程一愣，然后笑了笑，他笑起来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更加增添了几分少年气。他将手中的樱桃往前递了递，示意我接下。
　　我皱了皱眉，还是没接。
　　班启程将手收回来，弯了弯腰，往我身前凑了凑，眼底还带着笑意，不答反问：“你先告诉我你多大了？”
　　我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真是没想到，在道门里一向稳重含蓄的小师弟在入道门前竟是这么轻佻、虚浮的做派。
　　班启程见我面露不悦，站直身体，正了神色，转头看向亭阁，道：“一楼左侧有间厢房，以后你就住在那里。今天没什么事，你不用来伺候我，先去休息吧。”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将那串大樱桃塞到我的怀里，然后径直上了二楼。
　　我被迫抱着串樱桃抬头看去，说是亭阁其实更像是建在湖边的厢房。亭阁外的正门上立着三个白底黑色的正楷大字：临水阁，正厅和普通正堂一样，板壁前放着长条案，案前置着一张四仙桌，左右两边各配着两张扶手椅子，墙正中挂着中堂字画，是一副赏河图。
　　我站在正厅中央，看着墙上的画。图上画着在一片片残败的荷叶中一株将断未断的莲蓬歪歪地倚在里面，而旁边一个亭子里正坐着一个人。虽然画面中只有此人的背影，但是却能从他不羁的坐姿看得出来，画中景物虽然萧瑟寂寥，但是画中人却看得津津有味。整副画的画风细腻、细节丰富但是又带着扑面而来的厚重感，明明是荒凉、落败的场景竟生生让人看出了丝丝的生气来。
　　我沉默着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疲累的很。转身往左厢房走去，此刻我急需好好休整，吸纳灵气，恢复体内的灵力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