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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盼望成了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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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宋乐芸在一居民小区内完成搜证,匆忙上警车准备回局里,就见一个小孩在树下大哭,手里拿着一个已经破碎的风筝。
已近正午,宋乐芸心想就算现在匆忙送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大家估计也都在吃饭,于是朝那小孩走去。
“大姐姐,我的风筝坏了。”还未等宋乐芸开口,那三四岁的小孩就哭着冲她委屈道。
“没事没事,风筝破了再买一个就是了。”宋乐芸蹲下身,轻抚小孩的头发。
“可那不一样……”他抽泣道,“那上面有我和爸爸妈妈的画。”
宋乐芸接过风筝一看,上面果然有着许多彩绘。
许多……彩绘吗?
“那……你回家拿针线,拿胶带,姐姐帮你补好,只是这风筝不能飞高了,你看行不行?”
宋乐芸在那本是午休的时间,和一个陌生小孩一起修补风筝。
不知为何,那晚回到家,她又想起那风筝的自比。
就又想江永盼了。
“都两年多了……”她一边自嘲笑着,一边叹息着走到杂物间,找到一个存着他给她的所有字条和信的小盒子。
“本来想着放过自己,等什么时候看见这些东西不哭,我就试着去相亲什么的。”她翻出自己最后收到的信,一边自言自语,“谁知道你江永盼这么写,弄得我每次都哭得喘不过气来。”
余光无意扫过被搁置在柜子里许久的,罩着画布的画。
她在记忆中检索,这才忆起那副没送出去的画。
本来是要送给他当报酬的。
四年前的深夜,她匆忙拦住准备下班的江永盼,求他出一份尸检报告,刑侦大队这边急用。
江永盼没有丝毫抱怨,转身又进入工作状态。
他加班赶出的报告大大缩短了他们的破案时长。
案件结束后,宋乐芸执意要感谢他。
江永盼百般拒绝,说这是他应该做的,但宋乐芸赖在他办公室,让他必须说一个付报酬的方法。
“要不,你帮我画一幅画吧。画山脚下的村庄,渔人捕鱼,农民收谷。山谷间有一条江,江面有水鸟展翅飞翔,江上还有滑索,江的对岸有成片的树林……”
“好嘞,两周后拍照给你看成果,满意的话来我家拿。”
两周后,她将画的照片拿给江永盼看,他盯着手机看了很久,眼底涌动这不明的情绪。两种仿佛是对立的情绪交替出现,让当时的她大为不解。
“我画得不好吗?”
“很好,很漂亮,和我想的一样。”
她松了口气,一只手撑在桌沿,扬眉道:“那取个名字吧。”
“就叫《盼》吧,盼望的盼。”
她点点头,玩笑道:“对,江永盼的盼。虽然感觉和这幅画没什么关系,但你喜欢就好。”
“乐乐,你觉得我名字怎么样?”
宋乐芸眨了眨眼睛,狡黠道:“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反正我觉得有点缺少男子汉气概。”
江永盼嘴角浮起无奈的笑,然后道:“我也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寓意不太好。以后,想改名。”
宋乐芸思索片刻,嘴里嘟囔:“也是,永盼,永生盼望,总盼望,得不到盼望的东西可不怎么好。”
“对了,”她灵机一动,一拍桌子,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江永盼,“你干脆叫永获好了,永远获得。”
他笑,点头道:“挺好的。”
只是,她这幅画还没交给他,他就失踪了。
永生盼望的内容,他说她知道。
就是这幅画的样子吗?
“等实现那天,你替我去看看。”信中的字句浮现,宋乐芸拿着信的手一颤。
“行啊,好久没去看看你了。”她小心地将信放回,喃喃道。
……
再次踏上这条山路,已不再似先前那般泥泞难行。
许是挺多人行经,小径的界限分明。
宋乐芸低头看着手机中《盼》的图片,明明在山下轻松愉悦的情绪又一次变得沉重。
现在是夏季,明明离江边还有不远的距离,却可清楚地听见江水奔涌而下的声音。
山林间鸟鸣虫鸣混杂,与江水声应和,共奏这夏的生命之曲。
至江畔,眼前之景让她不得不顿住脚步,大为惊叹。
红白相间的整齐小平房坐落在山脚下,江畔的耕地连成一片。金黄的稻谷随风而泛起波浪,几艘渔船在江上缓缓漂着,见要冲入急流区,几位渔人又手忙脚乱地将船往上游划。
农民收谷,渔民捕鱼。
村子里的人们见面相互问候,脸上漾起幸福的笑。
不时能听见婴儿的啼哭和孩童的嬉闹声,它们与山上的虫鸣鸟鸣、江水的流淌声一同配合,为这样的热闹之景添上悦耳的配乐。
时隔两年,那死气沉沉的巾村,果真变成了画上的样子,甚至比画上的还要好。
宋乐芸加快脚步,来到了江永盼的墓碑前,一只手搭在墓碑上,另一只手指着对岸的巾村:“永盼,你快看,是真的。我替你看见了,你的永生盼望真的成真了。比我画给你的还要好……”
兴奋的分享得不到回应,那被喜悦短暂掩盖的沉痛又浮上水面。她收回手,垂下眼眸,又伸手抚摸那小小的照片,低声道:“你能看见就好了。”
“你应该会很高兴吧,你会笑。我想看你笑,我怕我忘了。”她颤抖地呼出一口气,唇角微微抽动,泪水就随之滚落。
“没有我,你可成不了大英雄,看不见巾村现在这样。”她低声嗔怪,“你怎么不让我再见你一面啊……我都这么棒了,怎么也听不见你的夸奖啊?”
“别人男朋友都会帮女朋友擦眼泪的……你怎么不帮我擦啊?”
“你要这样,我找别人去了。”她低头看着鞋尖,委屈道,“可我就那么一份喜欢,都被你带走了。”
她仰头,望头顶日光,用不在乎的语气说道:“带走就带走吧,你这么可怜地盼了一辈子,总不能什么也没有。”
她拂去落在墓碑上的树叶和灰尘,喃喃道:“我才没那么多情,这才几年,你就让我去喜欢别人。我宋乐芸说不定这辈子只能喜欢你一个人了。”
又闻振翅声,她侧目,一只白色的鹭掠过江面,在周围盘旋,有好几次,宋乐芸感觉它都要用翅膀拍打她的头顶了。
如两年半以前,她兴奋扭头,惊呼道:“哇,江永盼,好大的水鸟。”
“它离我们好近。”
身侧,却再也没有那温柔的江永盼了。
水鸟拍打着翅膀,飞入村中,在上方盘旋片刻,又朝这边的树林飞来。
宋乐芸感觉一团轻盈雪白擦肩而过,振翅声停住了。她着急环顾,最后发现它落在离墓碑五米的大树上。
阳光朦胧了它的轮廓,它浸在暖光中。
黑色的小眼睛盯着她,洁白的羽毛分外美丽。
“不是,”宋乐芸扭头看看墓碑,又看看水鸟,“你还真变成那样了,看来这次,你的盼望终于不再是盼望。”
“喂,江永盼,加上水鸟,你的永生盼望图景都实现了。”
你高兴吗?
灰色地带被阳光普照,坠落的风筝化为自由飞鸟。村庄一片祥和,罪恶不复存在。
头顶的一片云彩飘远,阳光落在墓碑上,仿佛映在照片上,他的眼睛里。那了无生气的照片似乎有了一点灵动。那双眼睛柔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像收到太阳娃娃的他。
他在笑。
就当他是笑了。
江永盼,你的所盼已经成了现实。
那下辈子,把我的盼望实现一下吧。
不难的,只是和你一同白头偕老而已。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