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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野性 ...

  •   孟庭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无意识间咬了咬唇。

      梁以臣吐出一口烟雾将火星碾碎在指尖,而后不耐地说:“你就不能不管他?”

      孟庭青看着从他指尖渐渐落下的烟灰,固执地摇头:“不能……”

      梁以臣气笑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明明早就身处蜜糖里却还是挣扎着要出去犯贱。

      梁以臣走近了几分,强迫着孟庭青和他对视。

      “所有人都说陆涯喜欢你,但你自己摸着你自己的心说,你有感觉到半分他喜欢你?”

      孟庭青白了脸,直到梁以臣背着包轻蔑一笑转身离开。

      他和陆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情窦初开之前的年纪里,他一直都把陆涯当作哥哥。

      直到那一次陆涯背着自己回家时,他趴在陆涯的肩头,第一次听见了自己那样明显的心跳声。

      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陆涯再也没有背过他,甚至就连两个人单独的相处都变得屈指可数起来。

      但为什么都说陆涯喜欢自己呢?

      为什么明明都说他喜欢自己,但自己却一点都不开心呢?

      为什么呢……

      孟庭青落寞地看着街边昏黄的灯,再抬眼看向那户亮起灯的窗。

      当陆涯推着轮椅站在江焉家的门外,他局促地握了握自己的手。

      江焉自己倒是不甚在意,毕竟他从不把自己和这个世界原本的江焉当作一个人。更何况这本书里的江焉其实如果不是遇上了一见误终生的孟庭青,应该还是能过得很好的。

      恋爱脑就活该没有好下场,江焉瘪了瘪嘴,敲了敲轮椅的把手对陆涯说:“陆少爷,刚才是你说要来,现在又嫌弃上了?”

      陆涯忙不迭说:“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还没做好准备进入你的家。”

      进展还是有些太快了,陆涯抿了抿唇,伸手推开了房门。

      江焉的家一眼就可以看全,没有什么贵重物品,更没有什么美丽的东西。

      不过还好,江焉把家里收拾得很干净。

      陆涯吸了吸鼻子,很喜欢皂角的香味。

      江焉自己转着轮椅走到一边,转身看着陆涯的表情,冷不丁开口:“看得还满意吗?”

      陆涯摊手,拿过桌上的热水壶解释说:“我只是在给你找热水。”说完话,陆涯就像进了自己家门一样自如地走进了厨房。

      江焉看着陆涯的背影,挑了挑眉。其实他没有想过要让别人来到这里,更何况这个人是陆涯。

      但一想起陆涯在学校里说的那些话,江焉不禁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知道陆涯是哪里来的坚持一定要送自己回家,更不理解陆涯这种泛滥的责任心为什么要用在自己身上。

      但他一个既得利益者,纠结这些做什么。

      就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江焉才顺水推舟让陆涯跟着自己回了家。

      陆涯也心知肚明江焉的不情愿,一边给烧水壶添着水一边说:“说好的这段时间我接送你上学,如果让我发现你自己偷偷去上学了,我就……”

      江焉冷笑一声只当陆涯在放屁,再也不管陆涯的动作。

      威胁这种话,对于向来什么都没有拥有过的人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他自顾自推着轮椅走到窗前,垂眸看着楼下站着的人。

      灯光下,是孟庭青。

      是一个随时都会影响到他正常生活的人,就像是悬在他头顶的铡刀,孟庭青稍有不慎系统都会降下利刃割断他江焉的喉咙。

      江焉捏了捏轮椅的扶手,突然转头对陆涯说:“我说,你什么都忘了,但你还记得孟庭青吗?”

      陆涯只觉得莫名,挑了挑眉反问道:“我为什么一定会记得他?”

      江焉没来由地笑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孟庭青的头顶。

      他突然有些恶意涌上心头,连带着这么多年被压抑着的怒火和酸涩。

      江焉动了动嘴唇,用陆涯听不到的音量喃喃道:“如果他现在能听到你说的话就好了。”

      说完这话,江焉自嘲地勾了勾嘴唇。

      等到江焉把依依不舍的陆涯推出门外再砰的一声关掉房门,整个屋子就又陷入了那种安静之中。

      江焉突然想起原著江焉的父母离婚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安静。

      两个大人各自在房间里收拾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再留下那个谁都不要的累赘,提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

      那时候,家里安静地好像能听见邻居屋里电视机的声音。

      二十岁的江焉呆在十二岁江焉的身体里,沉默地看着屋外飘零的小雪。

      老师当时说,写雪,就要写雪的模样,以及和它像的别的物件。

      同学们写雪,说它像洒下来的白糖,像水晶。但那时候的江焉只觉得,掉下来的都是鸡毛蒜皮,比起头皮屑都不如。

      时至今日,江焉再次来到窗前。

      屋外的暖光灯就像是焦糖色的棉花糖,而灯下一前一后的两个人,明明生来就该是天生一对。

      毕竟,彼此就是对方的白月光。

      江焉拉上了窗帘,正如多年前他们关掉了这扇门。

      陆涯走出单元门时,正好看见一个人的背影,是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但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眼熟。

      陆涯没有管,只顾着拿出手机给现在的地址留下一个定位。

      想起明天自己还要买好早饭来接江焉上学,他的心情好了起来。

      一想起自己失忆才几天就已经做到了之前的自己也许几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竟然有了一种自豪感。

      陆涯开心地换掉了手机的壁纸。

      【爱情,当然应该主动才对】

      哦对,得快点回家了,作业还没写完。

      恋爱脑了一天的陆涯突然背后一凉,忙不迭踩上从江焉手里借来的自行车,吭哧吭哧向着家的方向去。

      【系统,他一定会死吗】

      【死的人一定是江焉】

      ——————————————————

      这是脱离系统掌控的第三天,江焉坐在床上,眼睁睁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跳转到第二天的凌晨。

      第四天到了。

      江焉笑了,他拿起床边的生活作息表,面无表情的撕成了碎片,并顺手关掉了手机里那凌晨五点起床背单词的闹钟。

      事不过三,不论之后系统什么时候回来,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惩罚,他都没有耐心去等了。

      去他的人设。

      江焉倒头就睡,他终于可以睡一个属于自己的觉。终于可以在除了梦以外的地方,做回自己。

      深夜的另一个地方,陆涯猛地睁开眼,喘着气坐起身,心有余悸。

      他看向床头放着的日历,皱着眉盯着三个月后某一日期上的那个黑色爱心。

      梦里的江焉太真实,就连血流到掌心处的那抹温热也那么真实。

      就连梦里手机上的那个日期都那么的真实。

      陆涯猛吸一口气,紧锁着眉头看着那个日期。

      这一天到底代表了什么,陆涯睁眼到天明也没有想出来一个答案。

      直到陆妈妈宁挽玉敲响了房门,“陆涯,起床吃饭了。”

      “来了。”陆涯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门。

      陆涯的家距离学校很近,是父母为了方便陆涯高三复习临时租的房子,一直以来陆涯都只用提前十五分钟出门就能踩着点进入教室。

      但最近的陆涯提前了一个小时,因为他要去接一个人。

      叩叩叩,门内的人坐在轮椅里一脸愠色地打开了门。

      陆涯把早餐塞进了人手里而后蹲下身子背起江焉,拎着轮椅笑道:“走吧。”

      江焉趴在陆涯的背后,没好气地说:“下一次你再在我开门前喊我焉焉,信不信我废了你。”

      “信信信。”陆涯颠了颠背后的人,在江焉掐着自己脖子的瞬间抬步背着人走下老旧小区的楼梯。

      小区是很旧的楼,邻里都是从小看着江焉长大的。但江焉并不是会被作者赋予人见人爱光环的小孩,于是也只是混了个脸熟。

      不过很显然,陆涯是这样的小孩。

      坐在楼下正在打着牌的大爷瞥见了两人,嘿了一声,大声道:“这是受伤了啊?”

      陆涯扶着人坐在轮椅上,闻言笑着点头:“他腰伤到了,不能乱动。”

      大爷看着陆涯讨喜的脸,笑弯了眉眼说:“那可得小心,记得给他炖点排骨汤什么的,大补!”

      旁边观战的婆婆也走了过来看了看两人,“小同学身体一直都不太好啊,难得见有人来照顾他。”

      几位热心肠的爷爷奶奶纷纷聊起这个话题,陆涯笑着摆了摆手,推着江焉走出小区大门。

      江焉抱着书包低着头,咬牙切齿地说:“你废话什么。”

      陆涯倒是很自如,“混个脸熟,免得以后来找你没人给我开单元门。”

      江焉深吸一口气,从喉咙里发出呵呵两个字。

      永远不要给陆涯杆子,否则他能一路爬上去够到天。

      新的一天,江焉心情很好,或者说自从系统消失后,他每一天都比昨天心情好。

      当然,除了每天早晨陆涯准时敲响他的房门这件事。

      不过江焉并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坏了一天的好心情,于是他依旧是开开心心被推进了教室。

      班上的同学看着只觉得触目惊心,看吧,从来孤僻的校草江焉果然是早恋了。

      坐在轮椅上比人家坐在跑车里的情侣笑的都甜。

      如果江焉此时能听到同学们的心声一定会一拍轮椅的扶手跳起来痛骂这群只顾嗑cp不顾正主死活的人。

      但可惜,江焉听不到。

      方喜雨砸吧砸吧刚吃完辣条的嘴,手指忙不迭点开校园论坛分享着今日份二班那对某某的三两事。

      女生们凑过来说:“高三压力真是太大了,要不是你产粮,我都不知道怎么放松心情了。”

      方喜雨嘿嘿一笑,一边打字一边说:“可惜,他们之前怎么一点苗头没有,我一想起错过了两年我就心疼!”

      女生们聊着:“你之前不是站孟庭青和陆涯的吗?”

      “当时还不是你们都说陆涯和江焉喜欢孟庭青,我只是跟着你们嗑的。”

      “我早觉得那个糖不好嗑了,要不是陆涯自己说,谁看得出来陆涯喜欢孟庭青啊。”

      “那的确是,陆涯连笑都不对孟庭青笑的。”

      陆涯:我生性不爱笑。

      “江焉还不是,哪有人表白用写满了的旧草稿纸写情书啊。”

      江焉:写了就行,当谁乐意。

      众人说到这里,又悄悄回头看着陆涯和江焉的方向。此时的陆涯正凑在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的江焉耳边说着什么,嘴边还带着宠溺的微笑。

      江焉猛地坐起身瞪了眼陆涯,而后又抢过陆涯手里的西瓜糖吃了起来。

      “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不是真爱,我倒立洗头。”

      “加我一个。”

      汪薛明叹了口气,他也很好奇,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能不能早恋?老师如果知道了,多半血压都要高。

      办公室的班主任季韬猛地打了个喷嚏,默默调高了一度空调制冷。

      江焉恶狠狠地说:“要不是腰伤,我早揍你千百遍了。”

      陆涯点了点头:“没事,等好了你慢慢打,就是别把手打疼了。”……靠,江焉真服了。这坨棉花,真是没救了。

      江焉面色古怪地看着陆涯:“你失忆这一件事我信了,你不用再这么恶心我。”

      陆涯委屈道:“我没有恶心你。”

      江焉急了,“你没恶心我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

      “我这是心疼你的眼神。”

      江焉怒骂:“我呸!我看你真是该去看看病了。”

      这眼神太侮辱人了,江焉忍无可忍,一脚踹上陆涯的腿,力道是十成。

      江焉捂着腰倒在桌面上,陆涯搂着江焉的腰着急地说:“你不想听我说我就不说了,你下次想怎么你直接说,别用这么大的力气。”

      江焉深吸一口气,怒吼:“我请你闭嘴!”

      全班同学顿时安静了,陆涯也安静了。

      难得,难得见大冰山这么大声说话。全班同学不禁如此想着。

      陆涯叹了口气,把人扶正了,而后自己拿起了人物关系表,继续梳理了起来。

      急不得,还是要慢慢释放善意让人相信自己。陆涯心里盘算着。

      直到江焉缓了过来坐直了身体,陆涯才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江焉垂眸看了眼。

      “江焉,对不起。”

      江焉抿了抿唇,失忆的人跟脑子坏了没区别,他跟人计较什么。只是多年来脾气一直暴躁,被系统压着无处发泄,如今触底反弹了。

      嘿,真是稀奇了,他江焉什么时候开始讲道理了。

      江焉自嘲一笑,揉碎了纸条,直接丢去了垃圾桶。

      他面无表情地翻开课本,认真听着老师讲课,再也不看陆涯一眼。

      他一点都不想跟孟庭青身边的人有任何交集,被逼着“喜欢”了他那么久,逆反心理早就压不住,更何况陆涯还是孟庭青的发小。

      从小一起长大,父母彼此知根知底的发小。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无可避免会接触到孟庭青等人。

      江焉只想远离这一群原著主角。

      他如是想着,嘴里含着西瓜味的糖。

      原书里,陆涯是一直都喜欢着孟庭青的,他成绩好长得好,一直都是孟庭青的邻家哥哥,直到进入高中,直到主角攻梁亦臣的出现唤醒了陆涯的危机感。

      陆涯再也没忍,用尽手段想要抢回孟庭青,却阴差阳错将人越推越远,直到陆涯彻底与孟庭青决裂。

      这就是陆涯的炮灰经历,说起来和江焉没有什么区别。

      江焉忍不住嗤笑一声,谁想得到如今的陆涯突然失忆,剧情被打乱了。

      这要是被系统知道了,怕是那个唯剧情是从的系统能发疯。

      系统啊,好死啊。

      想到这里,江焉的心情反而是好了,他勾起嘴角,慢慢抬手撑着头看向黑板。

      数学老师没好气地看着死气沉沉的课堂突然问道:“这道题谁知道答案?”

      原本就鸦雀无声的课堂瞬间更安静了,窒息的安静。

      老师环视一周,与刚好看着黑板的江焉对上了视线。

      “江焉来说。”

      江焉站不起来,只能坐着回答:“根号三。”

      老师满意点头,继续拿着粉笔看向下一题。

      江焉收回视线,却又见旁边的人正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江焉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后转头看向陆涯。

      失忆了的陆涯虚心求教:“老师叫什么?”

      江焉沉默几瞬,“黎梦衣。”

      说完后,他拿起笔写下了这三个字推到了陆涯桌面上。

      “好的。”陆涯笑着点头,“你对我真好。”

      刚因为好心情而难得对陆涯好好说话的江焉发出冷笑。呵呵,早知道就随便编一个名字。

      两个人继续做着同桌,默契地不再提起陆涯说要追求江焉的那句话。

      江焉只觉得陆涯就是脑子坏了拿他寻开心,而陆涯则是打算以后慢慢追求,等到合适的时候认真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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