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禁止躺平》燕攸

21、替身白月光

　　风萧萧，衣飘飘，阴云为幕，枯树为景，他自草木萧疏中负手走来。

　　黑袖随他脚步一步一颤，边角刺绣栩栩如生，他肃色盛装之时风流雅致，全然瞧不出一点武将气概。

　　昨日此时谈笑言欢，今日此刻对面无言。

　　齐琚主动破冰：“西溪边上有一棵杏树，跟我一起去看看吧。”

　　“枯树枝有什么可看的，不去。”秦意双手背后转身欲走。

　　袖角被他扯住，秦意拒绝无效。齐琚捉住她手腕拢入怀中，手覆在她后脑勺用力按着，无奈叹息，听起来疲累不堪。

　　好像发现密室那一夜，他从宫中回来，莫名其妙抱紧她一样。一样嵌入怀抱，一样喘不过气来。

　　杏树萧索，光靠凋敝残枝，谁知那是杏树还是桃树。真不知齐琚抽什么风，非要带她来此。

　　齐琚信手拂开长石凳上的枯叶落座，抬眼凝视，见她不动作，直接把她拉到身边。

　　“这棵杏树，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见到泱泱的地方。”齐琚强撑笑脸，“抱歉，我无法确定……”

　　“我不是她，但我姓秦名意，小名泱泱，事情就是如此巧合。”秦意双手撑在腿边，身体前倾极目远望，“我不知该如何让你称呼，你随意吧。”

　　有时候，她自己都分不清，“秦意”和“泱泱”这两个名字喊的是谁。

　　齐琚点头，将过去事娓娓道来。

　　故事不长，二十四字足以概括：一面之缘，暗许芳心，温言救赎，多年相思，玉佩约定，顶峰相见。

　　可惜，只有他一人记得。齐琚拿出包着玉佩的手帕，自言自语：“你不是她，你们的笔迹如出一辙；你不是她，你们爱好喜恶大差不差。”

　　“够了，你们的故事我不感兴趣。虽然我无法解释种种巧合，但我真不是她，也不知道她在哪。”

　　或许被陈氏害死了，或许代替她去另一个世界了，无人可知。

　　她站起来活络筋骨，面露嫌恶：“你别演什么对她情深似海装可怜，更别想搞替身那些幺蛾子。”

　　齐琚怊怅耷拉脑袋，拇指反复摩挲玉佩，似在睹物思人。秦意突然想起还有一个没法解释的点，那枚玉佩，她也有的。

　　“当然这事也不是没得商量，你知道的，我只爱钱。”秦意讨价还价，“付我十倍月钱，我不但愿意当你的白月光替身，还可以给亲给抱，陪吃陪睡……你别误会，纯睡觉那种啊。”

　　齐琚颔首失笑，正欲探入袖中的手重新露出来。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不需要什么白月光替身，我能分清自己喜欢谁。”他抬起头，一本正经谈判，“我出百倍月钱聘你为妻，真睡觉那种，你意下如何？”

　　月薪乘百，约等于一千万。那可是一千万啊？！多犹豫一秒都是对月薪千万的不尊重！

　　不对……她差点上当。齐琚月俸全折算成现银约有百两，才五万多一点，相当于之前每个月他还要从库房支银子给她发月钱。他赚一千万需要十七年，算上绩效少说也要十年。

　　给皇帝打十年工才能给她发一个月月钱，这馅饼掉地上谁敢捡？

　　后来秦意才知道，官员都不是靠俸禄生活的，他们自有生财之道。

　　曾经，有一个暴富的机会摆在她面前，但是她没有珍惜。秦意双手抱肩：“婉拒了哈，我是有原则的人，只跟长得好看且自己喜欢的人睡觉。”

　　言外之意就是不喜欢他，齐琚落寞从袖中摸出叠成块的纸张，两指捏紧，用力之大已使指节泛白。

　　他仍不死心，宁可冒风险自取其辱，也要放纵自己问最后一遍：“秦泱泱，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我？你愿不愿意，试着喜欢我？”

　　溪水幽咽流淌，如倦鸟坠空般凄然，孤雁离群般决绝。握在他手中的和离书似有千斤重，只待她否认，便会骤然落下，摧毁千疮百孔的心脏。

　　可她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迷茫答：“不知道，跟你和薛颜在一起，我其实挺高兴的。如果真离开，我应该会不舍。可你总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吃醋生气，对我甩脸色，跟我吵架，我又觉得离开你没什么不好。”

　　“我贪生怕死，贪财好色，贪懒嗜睡，你总是逼我去卷，我其实也挺烦的。”

　　“卷？”

　　“你说她心怀大志，于是逼我学一些我不感兴趣的东西。”秦意叫苦连天，“可我不是她，我又不当官，学那些晦涩难懂的阴谋诡计，快累死了。我这人一身反骨，后来给人打工不得不磨掉锋芒，学会低声下气溜须拍马，为碎银几两卷生卷死，最后没赚到钱，自己不开心，还变得面目全非。”

　　她幽怨看向齐琚：“你就跟我那老板差不多，但是好一点，至少你钱给的多，跟我说话也不会鼻孔朝天。哎，你手里拿的什么？”

　　齐琚将纸张揉成一团，似笑非笑：“没什么，拿文书时不小心带来的废纸。”

　　跟他在一起高兴，离开他会不舍，那就够了。他站起来走向秦意，二话不说单手抱起，另一手牵起她的手，抬起头道：“不想学就不学了，笨一点就笨一点，我聪明我保护你。想花钱就花，想睡懒觉就睡懒觉，以后你想做什么做什么，都由着你。”

　　“我想看帅哥能让我看？”她问到他刻意避开的点。

　　齐琚难得没皱眉冷脸，挑眉笑答：“可以看，反正我有的是办法讨回来。我这种阎王爷都不敢收的厉鬼，还怕治不了你这蜂蜜里溺死的小鬼？”

　　接连两次升空，秦意欲哭无泪，踹一脚齐琚表明要下地。

　　“跟我回家，我就放你下来。”齐琚好了伤疤忘了疼，又耍流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好在她没长恋爱脑，并不信他鬼话连篇。她抿唇不语，垂下眼皮干瞪眼。

　　齐琚问起原主，秦意耸肩两手一摊，拒绝回答。

　　子不语怪力乱神，她所在的世界那么发达都不信穿越重生之类的事，何况这纯手工生产的异世界。

　　小小一个碗，装了半碗白米饭，各种菜肴堆在上面，还放有两只鸡腿。

　　秦意一脸为难朝左边看看齐琚，再朝右边看看秦玄，拿着筷子无从下手。

　　这场接风宴的主角是秦玄，结果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大哥凯旋之宴，这只鸡腿自当给您吃。泱泱胃口小，吃不下这么多，一个就够了。”齐琚把她碗里的一只鸡腿夹回给秦玄。

　　秦玄一时不妨没拦住，他把秦意碗里剩的那只鸡腿夹到齐琚碗里：“你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又是我们秦家的东床快婿，这鸡腿你也要吃。我的给阿妹就好。”

　　耳边吵吵闹闹，秦意夹在中间茫然无措。偌大太尉府，两位所向披靡的将军，像小孩一样为谁吃鸡腿推来让去，都没吃过鸡腿是么？

　　她举起双手朝两边张开，站起从盘子里拈起一只鸡腿咬一口：“是只有两只鸡腿么？都坐下，吃饭。”

　　太尉也拿起一只鸡腿，视线扫过站着那三人，嫌弃摇头。

　　饭后，他们几人要喝酒，秦意想蹭两杯，被齐琚严令禁止。

　　哎，男人啊，当日说的做什么都由着她，这才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

　　“行。”秦意一拍桌案，“我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你们随意。”

　　待秦意走后，欢乐气氛瞬间冷下来，三人面色凝重放下酒杯。

　　太尉向齐琚打探：“上月你爹被诏回京，随后圣上又以各种理由召回十几位将领，难道京中要生变故？”

　　秦玄叹气：“狡兔死走狗烹，我看倒像是是要收归兵权。”

　　“岳父不必担忧，大哥也无需过于悲观，谈卸磨杀驴为时尚早。”齐琚分析局势，“南叛北乱只暂时被镇压，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他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对我们下屠刀。”

　　“他的心思谁猜得准。”秦玄重重拍齐琚肩膀嘱托，“你最得圣心，若我们太尉府倒了，定要护好我妹妹。”

　　真没到那地步，齐琚给他们倒酒：“我先前听过一个富商选继承人的故事，讲的是年迈富商为选继承人，分别给几个儿子一笔等量的钱，让他们各凭本事取胜。他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试试太子能否担起虞朝重担，再观望其他儿子本事。”

　　说起皇储，秦家父子又是一叹。若按齐琚所言，权力重新划分，他们必须选人站队了。

　　太尉瞧着齐琚，直白问：“你选哪个？我一把老骨头不想掺和他们沈家事，玄儿不懂朝堂那些弯弯绕绕，我就把秦家的命运，押到你身上喽。”

　　“岳父言重了。”齐琚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我们不急着站队，效忠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准没错。得了从龙之功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下场，天家无情最后都会过河拆桥。保守起见，我们锦上添花就好。”

　　选不选，选谁，都是生死攸关的问题。上一世他去得早，身后事源于听说，是太子继了位。

　　他正对比前世今生事，突然听到外边有人大喊：“不好了，大小姐和二小姐掉湖里了！快来人啊！”

　　齐：选个?，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