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夫人垂涎已久》东东酱

29、29.开考

　　姜宜的画功确实日益精进，她如今只要无事就作画，为了自己将来能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也为了不落后吕素太多。

　　一幅画作完，她搁笔，女使端水过来，她一边净手一边说，“今天是二十了吧。”

　　文石点点头，“是的姑娘。”

　　姜宜接过帕子，深深叹了口气，“这日子过得也忒慢了些。”

　　女使们相视一眼，瞧她这副牵肠挂肚的模样也是无奈。

　　正这时，茜草绕过屏风进来，“姑娘，夫人让您到正院儿找她。”

　　姜宜问，“有说什么事吗？”

　　茜草摇头表示不知。

　　姜母将姜宜提到跟前自是为了教导她有关管理宅子的一应事宜。

　　前儿她问老姜什么意思，莫非已经打定主意撮合宜儿和吕家娘子？他只说她多想，无非是姜宜年纪到了该学了。

　　“宽儿与容儿在这般年纪也学过，你忘了？”

　　姜母一想也是，于是答应下来。

　　姜宜一听苦了脸，“非要学啊……”

　　“你自明日起，晚饭后自觉到我跟前来，别让我来逮你。”姜母睨她。

　　姜宜嘀咕，“不想学，累也累死了。”

　　姜母恨铁不成钢，“我们不指望你跟兄姐一样打理家里的生意，但你也到了嫁娶的年纪了，将来两眼一抹黑怎么行？”

　　嫁娶……

　　姜宜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一片通红，神情变得羞涩，扭捏说，“女儿愿学。”

　　姜母岂会不知她在想什么，气不打一处来，戳她的额头，“你哟！”

　　从正院出来姜宜径直去了姜容的院子，只因姜母说她最近瞧着有些不对劲，让她去看看。

　　姜宜跨进姜容的院子，一路扯着嗓子喊，“二姐，我滴二姐，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妹妹来看你啦！”

　　本以为姜容会像往常一样从某个角落出来揪她耳朵，不想她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动静，于是拦住一个女使问，“我二姐可在院儿里？”

　　女使点点头，小声说，“在的，姑娘今儿个没出过门。”

　　姜宜一听还真不对劲，于是提起裙摆到处去寻，最终在后边临水的凉亭里找到了她。

　　“二姐，你貌若天仙风华绝代……”

　　姜容回眸一瞥，“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姜宜生生将后边的话咽了下去，啪嗒嗒上前与她并坐，“怎么了这是？你瞧着怎么不快活？”

　　姜容并不理会她，复斜倚在凭几上支颐，眼神悠远地盯着水面。

　　这下姜宜是真的好奇了，恰巧姜容身边的女使端来酸梅汤，她赶紧给人使眼色。

　　女使轻轻摇头，意思她也不知自家主子怎么了。

　　就在姜宜想着法子要套姜容的话时，只见她挥了挥手让下人们都下去，接着淡淡开口，“你说，我朝君主多么英明啊，不仅准许同性嫁娶，还提升了许多在前朝本是贱籍的人的地位。可怎么就独独对我们商人一如既往呢，不能科举，税种繁多，任谁来都可以踩上一脚。”

　　姜宜不是很明白她说这话什么意思，只能安安静静地陪坐在一旁。

　　姜容声音沉下些，继续说，“你知道吗？我们家如今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都是表象。都是我们卑躬屈膝左右逢迎维持下来的表象，若不是如此，这些……”她眼睛一扫，“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

　　姜宜一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有人要对咱们家下手吗？”

　　姜容低下了头，半晌后朝她扯扯嘴角，“没事，只是忽然间有些愤懑罢了。”

　　姜宜有些担心，“凡事总有由头吧？”

　　姜容却揉揉她的头，起身，“不说了，我该去城外的庄子巡视了，你回去吧。”

　　“？”姜宜一时间摸不清头脑。

　　转过身后，姜容眼神黯淡下来，她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蔡县尉的那句话。

　　“贤侄女，你与丽质实非良缘，望你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断了她的妄念。”

　　齐大非偶……

　　凤元元年七月一日，朝廷颁布新的盐政：盐户开灶需向盐官领取火牌，挂牌开灶，下牌熄火。

　　盐官会根据烧火的火灰以及一伏火煎出的盐量进行监督，杜绝有人私自煎盐。

　　如此一来，盐户算是彻底被朝廷捏在了手里。

　　姜家的盐场已经好几天不曾领到火牌，一直处于停工状态。

　　眼看一双子女着急上火，姜父安抚道，“别急，他不敢一直拖着咱们，否则盐产量不达标，他也没法向上边交代。”

　　姜容蹙了眉，“可是一直这样下去，咱们盐场的工人可就跑光了。”

　　姜宽提议，“他们无非想要咱们的份额，不若就让一些出去？”

　　姜父摆手，“一步让步步让。吩咐下去，工人们的工钱照发，顶多两个月他就得来求着我开灶。”

　　姜容不无隐忧，“若是他一狠心将我们户牌给销了该如何是好？”

　　户牌即盐户的凭证，没有户牌便失去了产盐贩盐的资格。

　　姜父虎目一眯，“他若真敢做到这种地步，便是拼个鱼死网破又如何？”

　　七月七，在房里蜗了半个月的吕素被曹芬和赵璇拉出去游玩。

　　月满星河，花市灯如昼。京城的乞巧节自不是其他地方能比的。酒足饭饱，几人凭栏眺望，被眼前的灯火海洋和烟花盛景所震撼。

　　吕素有些许失神，去年的这个时候，她是与姜宜一块过的。

　　乞巧一过，吕素的生辰便临近了，她原以为今年就这样过去了。但当收到吕母和姜宜的生辰礼时，她觉得十分满足。

　　吕母寄来的是两双亲手做的鞋，穿上去既舒服又美观。

　　姜宜送的是她作的画，是冼水河的景致。与初春相比，盛夏的景色更加苍翠葱郁。她在信中说去年不知她生辰，今年知道了但二人又相隔两地，明年定给她过个大大的生辰。

　　吕素弯唇微笑，提笔回信。

　　吕母这头刚送走姜宜，大门又被敲响，她打开一看，表情十分惊讶，“少东家？”

　　来人正是千金楼掌柜，她稍显局促地站在门口，身后跟了个女使，还提了东西，“我来这边办事，顺便……看看你。”

　　这烈日炎炎的吕母也不好将两个女子扔在外头，只得将人让进来，大门却没有关。

　　吕母端来一个碗，里面放着小勺，“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是我煮来解暑的绿豆汤，您若不嫌弃就喝一些吧。”

　　女子连说不会，一连喝下半碗，直夸她手艺好。

　　吕母心中稍许怪异，女子的心思她都明白，过去这么久了也没变，说实话她有些动容。但她实在没有旁的心思，不仅因为她的年纪跟自家闺女差不多，更因为她心里只有一个吕棠，实在装不下其他人了。

　　气氛一时尴尬，正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吕母与他四目相对，不由脸色一白。

　　“今日有客，实在抱歉。”吕素有些愧疚。

　　女子通情达理地说，“不会，你忙吧，我先走了。”说完她瞧了眼那汉子，朝他微微颔首，而后领着人走了。

　　吕常的眼神在她俩之间绕了个圈，随吕母进了堂屋。

　　吕母给他倒茶，“兄长竟能寻到这里来，不知所为何事？”

　　吕常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默默收回了手，“想找到你确实不容易，光是路引就足足等了我大半个月。还是读书人好，考上了功名哪里都去得。”

　　吕母但笑不语。

　　吕常清了清嗓子，“素姐儿中举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当娘的怎么也得回去敬告祖宗，也让族人们知道才是。”

　　吕母往次间一指，“该告诉的已经告诉了。”

　　那里是吕棠的排位。

　　吕常神情复杂，半晌后，说道，“不管怎样我们终究是一家人，素姐儿纵使中了状元，长辈终归是长辈。你们总在外头，让别人知道了还要以为是素姐儿不孝。”

　　听此，吕母的脸色无比难看，“是非自有公论。我阿素自生下来没吃过你们家一粒米，没穿过你们家一尺布。我母女俩落难时，你们何曾怜悯过分毫？长者不慈安怪子孙不孝？”

　　吕常被她呛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说，“当初那都是家翁做的决定，你与我置什么气？”

　　吕母分毫不让，“那就请你转告老人家，事已至此，往后也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最后吕常木着脸离去，吕母锁上门，想到那些年她们母女遭受过的委屈，不禁捂着嘴落下泪来。

　　时间愈发紧迫，吕素等人连中秋都没有心情过，一门心思扑在学问上。连曹芬都安分下来，已经许久不曾出门了。

　　“虽然知道肯定不中，但也不能就这样放弃了。”她说。

　　赵璇闻言笑，“快别说这丧气话了，我们三人要一同登科才是。”

　　孙大丫也在一旁捧场，“三位娘子必定金榜题名，小的可等着赏钱呢。”

　　三人齐笑，吕素更是说，“借你吉言，到时定让你回去娶上心仪的女子。”

　　京城的秋意来得早，这天，吕素开窗便看到屋外已经结霜了，曹芬一瞧便说是好兆头。

　　赵璇招呼她们上车，“走吧，是骡子是马，咱们上场溜一溜！”

　　吕素望了眼尚算晴朗的天际，提裙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