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歌》陈家其其

13、第 13 章

　　像一只饿久了的猫，她大口大口地把面前的肉串往嘴里炫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吃肉”韩楚风边说边把一整块剪好的椒盐猪蹄放进她面前的盘子里
　　“你怎么知道？”
　　“你的偏好表现得比一般人明显，很多”
　　“也不是不喜欢啦，就是吃的比较少”
　　“天生不爱吃？”
　　“不算”
　　沉默了一会，继续说到
　　“能量循环是一种大自然的规律，包括生命的消亡。吃素这件事情不过是人类对于‘行善积德’的天真情结。”

　　喝了口酸奶，有被酸到，皱了下眼眉

　　“但突然有一天我意识到，吃素虽然是个浪漫的信仰，但起码新陈代谢是真的，我们被设置成用情绪感受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这样的饮食习惯让我情绪稳定，思绪变得简单清晰。抛开那些脱离世俗的理论不说，光凭这一点，多吃点素也没什么坏处。”
　　“什么时候开始的？”
　　“具体是哪件事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我发现我已经是个全新的‘我’的时候，过去的一切早就模糊得看不见了。”

　　韩楚风没有说话，灵魂共鸣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像是清脆的风铃声。两人沉默着彼此不说话，眼前被烤得滋滋响的肉在冒着肥胖的烟气。但这一刻，两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亲密。

　　小店附近的海岸线肩并肩散步

　　“问你个有点奇怪的问题”
　　“什么？”
　　“你的朋友圈怎么只有音乐？”
　　“听见喜欢的觉得很享受，就分享给大家咯”
　　“除了音乐以外，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是让你享受的了？”
　　“当然不是，让我享受的事情有很多。但除了音乐以外，一切享受一旦被蓄意编辑成逻辑和语言，发出去的那一刻已经不是原本的样子了，又有什么好分享的”
　　“没想到你内心是一个这么清高的人”男人脸上出现少有的能够表现情绪的表情
　　“清高？”
　　“发朋友圈就是为了引起热闹，没有什么认真的成分在。但要把这件事情拔高到‘分享’‘享受’，就有点居高临下了”

　　走到海岸线的尽头，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他们步调一致，很默契地转身继续往回走。月亮温柔地俯视着大地，散发着柔软的光芒，暗暗的，只够照清身旁人一半的脸。
　　“春节你怎么过？”
　　“跟平常一样”
　　“你跟父母一起住吗”
　　“一个快四十的单身汉要还住家里，会地震。”
　　“哈哈哈哈，我比你惨一点，还没三十就已经提前享受跟你一样的待遇了，都是八卦的旋风中心”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
　　“男人四十了还是一枝花，女人三十就开始枯萎了”陈桑妮语气略带阴阳
　　“我不是这个意思”
　　“嘿！我逗你的瞧你那样”

　　男人眯着眼睛看着她，表情略带“腹黑”，这句轻佻的玩笑话代表着他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人际关系中的‘分寸’很重要，什么样的交情就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有的关系在一开始就已经被设定好边界，到哪就止住，越过就是不懂规矩了。但有的关系能够一直前进到无穷大，这样的关系在心理学中称为“亲密关系”，每个人都会在亲密关系中发现最本真的自己，有人面对真实的自己能够学会真正的爱。爱自己，爱他人。有的人面对真实的自己只觉破烂不堪，一味地逃避。这两种反应决定了是能够借着每段关系逐渐成为更好的自己，还是只能在一个又一个人身上寻找能够安慰自己内在破碎的“怜悯”。而对于陈桑妮来说，内心即宇宙。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内心的一部分，“人”只是一种具体的“相”，缘起则聚，缘灭则散，在缘分中修好自己应该修的功课，然后各自走散，奔赴一下场遇见。这期间不一定都是美好的故事，恐怖故事也常常发生，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走完这一遭你的“业力”就清空了，过去七年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渡劫”，韩楚风的出现就是她劫后出现的第一道彩虹。

　　“明天我要出差，要好几天不能带你出来觅食了，你自己去找吃的”
　　“去哪呢”
　　“A市”
　　“啊！我要吃XX德的点心，回来能给我带吗”
　　“能！有什么是必吃的”
　　“榴莲酥，流沙包，虾饺，还有双皮奶，哦对了！双皮奶不要加小料”
　　“没问题！还有什么想要的”
　　“昂昂昂太多了，他们家所有东西我都想吃！”
　　“除了吃的呢，什么都可以，我的行程不是很忙”韩楚风像一只发情的凤凰极力煽动着自己“家底殷实”的翅膀
　　“哦，没有了”

　　韩楚风觉察到了她的“边边角角”，但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了这段关系只能是“有无限可能”，他看得见阻碍，但也有足够的信心与自信把握节奏。像他往常的作风，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按他预期的那样发展的。

　　“有了随时告诉我”
　　“帮我带点心已经很够意思了”
　　“这有什么，不行就叫人去买，你给我列个单子，只要你不觉得这样诚意不够就行。”继续进攻没得商量

　　她用手把前额的头发往后捋了捋，柔顺的头发从肩膀上落下，嘴巴抿了一下。拖延战术。

　　“风好大啊”
　　“你穿我的衣服”韩楚风迅速脱下身上的黑色风衣披在她肩上，顺手把被压住的头发捋了出来，指尖轻轻从她脖子侧面划过一圈。

　　如果不厌恶跟一个人有肢体上的触碰，证明基因主动把对方加入亲密好友列表了。尽管此刻陈桑妮的大脑一本正经地给出提示：一段新关系的开始来得太仓促。但她在触碰的那一刻并不觉“越界”，代表新故事已在挑选BGM了。身体总比大脑要诚实很多。

　　“我送你回家吧”
　　“嗯” 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淡淡的木质香让她感到很安全，舒适。

　　车子缓缓行驶在通往“江畔公馆”的路上，车内放着韩楚风精心挑选的音乐。
　　《爱.无限》
　　小提琴跟钢琴层层叠进的旋律晕染出一股充满力量与希望的气氛。一切遗憾都终结在太阳升起之前，所有美好都将在这般旋律的护送之下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