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城》垚夭

5、宋杞

　　小世子对茂攸宁似乎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也许是小孩子容易信任别人的原因，对于帮助过他的人有种天然的亲近。茂攸宁的两次出手相助，更让他确定了茂攸宁是个不仅很好而且很有能量的人，所以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请茂攸宁去救自己的哥哥。

　　他自然而然地用小手牵着茂攸宁的手，带着茂攸宁走在前面，茂馨音他们三个跟在后面。

　　四五岁的小孩子他的手太小，只能牵住两根手指，如此小孩子的举动，本该是憨态可掬的，可是他走的依旧十分端庄大气，且满脸严肃认真，一看就是从小经受过良好礼仪培训的人，把彬彬有礼四个字刻在了骨子里。

　　与刚来王府时的情景一样，又是穿过了好几座假山，来到了一处后院，不同之处是，小世子住的房间人来人往的，很有人气。而小世子带他们去的地方却是越来越荒凉，慢慢的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小世子步伐很快，大病初愈的他走起路来逐渐有一些喘，茂攸宁拉了拉他的手，让他停下来休息休息一下。

　　小世子喘着气说道：“来不及了，等母亲回来就来不及了，母亲不让我来这个地方的，我们快走！”

　　茂攸宁不明就里，只知道小世子是带她找他的哥哥的，所以不由自主地跟着小世子在走。

　　终于又是穿过了重重假山，来到了一处庭院面前，与小世子住的房间相比这里显得有些破败，周围也没有伺候的人，这让茂攸宁想起来以前在藏书室看到的冷宫，好像就在这个地方。而且这个庭院的门锁着，小世子回头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了茂垨殷……腰间悬挂着的剑。

　　茂垨殷会意，用抽出宝剑一划，随着金属传来的摩擦声，锁头应声而落。

　　小世子用力推开门，跑着冲进院子里正对着院子门的一个房间，扑在床边叫到“兄长，我终于找到人了来救你了。都怪我没用，这么久了才找到医师”他应该是哭了，声音带着哭腔。

　　四个人跟着小世子也进入了房间。

　　床上的人并未出声，只是轻微咳嗽了一声，听起来虚弱至极。

　　小世子将头转过来，眼角挂着泪珠，用手擦了擦眼泪，着急道“姐姐，快救救我哥哥。”

　　茂攸宁走向前去，看了一下，床上躺着的是一位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面色非常苍白，气若游丝。五官却是十分端正，仔细看来与小世子很是想似，这种端正却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长相是很占便宜的。

　　小世子这个小孩子长着这张脸显得非常乖巧可爱，惹人爱怜。而这位少年长着这张脸却显得温文尔雅，让人尊敬。她伸出手把脉，脸上闪过一丝奇怪之色。

　　茂馨音发现了她的脸色不对劲，关切地问道：“怎么，这位先生的病很难治疗吗？”

　　茂攸宁摇了摇头：“不，只是普通的风寒，很容易治疗，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拖的太久了，我好奇的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怎么小世子这么着急，我还以为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呢。”

　　听到“风寒”两个字，小世子止住了哭声。他也得过风寒，知道不是什么大病，也隐约觉得自己的兄长可以得救了。

　　茂攸宁从背包里拿出几副药，让茂林一去煎药。药很快就煎好了，茂攸宁喂小世子的哥哥服下之后，他没过多久就悠悠转醒了。

　　少年从混沌中醒来之后，神志还不是特别清醒，他眼前是模糊的一片，有许多不同颜色的重叠的人影，人影都带着光晕，他看不清，其中一片鹅黄色的身影离他最近，片刻之后，这片身影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是一个温暖和煦的女子，眉眼弯弯地笑着对他说话，他听不清，只能看见她的嘴在一张一合，所以猜测应该是在对他说话。

　　他有些错愕，艰难地喃喃道“我这是死了吗？原来阴曹地府是这个样子的吗？”有这么好看的人，也算是个坏地方”

　　“你醒了？你醒了？”茂攸宁看见他睁开眼睛后问道，未得到回应，只听见这个人在喃喃些阴曹地府什么的。于是茂攸宁轻微晃动了他一下之后又问了一遍。

　　“谢谢姐姐”，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过来，小孩子笑着说道。小孩子看到兄长醒过来非常开心，他知道自己的兄长应该是痊愈了，他心里就知道茂攸宁肯定是能治得好自己的兄长的。

　　茂攸宁弯下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少年笑道：“不用客气，快去看看你兄长吧”

　　小孩子这才又扑到了少年身边，他又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撒娇道“兄长，你终于醒了，小轩终于想到办法救你了，小轩本来想更早来的，但是小轩病了，不过小轩的病终于好了，兄长的病也好了，真好……。”他非常激动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了，小孩子讲话也不讲什么逻辑了，只是一股脑地把自己想说的话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向兄长诉说起来。

　　“母亲说你得了很严重的病，这病好像是叫麻风，呜呜，会传染，所以母亲把你的院子锁上了，不允许我再见你。我……想出去找医师救你，没想到自己也病了，不过还好，还好遇到了这位小姐姐，这位小姐姐真好，她救了我两次，也救了你，现在我们终于都没事了，我们终于可以再在一起玩儿了。都怪那些庸医，都怪他们医术不精，让母亲误会了，所以才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受苦这么久。”

　　床上的少年此刻神志已经恢复了清明。他看着哭哭啼啼的弟弟，大概也是非常动容的。

　　小孩子伸出两只手，撒娇道“兄长抱抱”。

　　床上的少年伸出手来抱了抱他，安慰道“小轩乖，谢谢小轩，哥哥没事儿　”。他摸了摸小轩的头，眼神温柔，片刻之后，眼神中又似乎闪过一丝攸宁所不懂的难过。

　　茂攸宁非常好奇，根据小世子的话来判断，为什么他明明得的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究竟是什么样的庸医连风寒和传染性强的麻风病都会搞错。但是她心中也知道这件事情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虽然她非常的好奇，却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想发问的欲望。

　　可是她忍得住，并不代表茂林一那个直肠子忍得住。

　　茂林一自由散漫惯了，进入王府之后，无论是氛围还是夫人的态度都让他压抑的很不舒服，他一不舒服就得调侃别人两句来发泄一下，如今被他逮到机会，肯定不会错过。只见他抬起来一条腿，站在一个矮凳上讥讽道“看来王府也不怎么样嘛，请的都是庸医，呵。装的那么高高在上的样子”

　　“林一”是茂垨殷的声音，语气中带着嗔怪，似乎在提醒他，不要乱说话。

　　茂林一识趣地闭上了嘴，他一向听这个大哥的，只是表情仍旧有几分不屑。

　　茂攸宁却想，王府中的医师应该不会蠢成这个样子，这当中肯定是有别的隐情的，不过也没必要去追问了。

　　床上的少年已经恢复了清明，听到这句话，却是并未回答，他努直起身子，从床上走下来，对着四个人说道：“多谢几位的救命之恩，在下宋杞”然后他把小世子拉到身前，继续道“这是我的弟弟，叫宋轩。救命之恩，一定要报答，宋某身体虚弱，暂时无法报恩。另外还请各位留下姓名和住所，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宋某一定结草衔环相报。”

　　茂攸宁摆了摆手，笑道“是你这位小弟弟让我们帮忙救你的，你要谢救谢他把，我呢饿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在心上，既然你们兄弟二人都已经大好了，我们今天也就告辞了。”

　　茂攸宁心里松了一口气，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洛邑城，还进了压抑的的王府，怎么看此地都不宜久留，还是尽早离开这个地方为妙。

　　说罢，她就想转身离去。

　　谁知，宋杞突然往前一步想要拉住她，他刚醒过来有些虚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定了定身形，彬彬有礼却非常坚持道“小轩的恩情我固然感激，你们救命之恩也是一定要报答的，还是烦请告知姓名和住所”

　　茂攸宁见她坚持，只得说到“我们都姓茂，我叫攸宁，那个漂亮又温柔的女孩子叫馨音，那个一脸正气的叫垨殷，欠揍的那个嘛叫林一。”

　　“喂！”茂林一不满地皱了皱眉。

　　没有人理会他，茂攸宁继续说道：“至于住所嘛，我们暂时住在客栈，接下来要四处漂泊。所以以后就有缘再见吧，如果你想报恩的话就多做好事吧，就当是报恩吧。”

　　“攸宁”宋杞喃喃道“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回过神来“既然如此，那就请吃个便饭再走吧”

　　“还是不用了吧，我们还有要事要忙”茂攸宁讪讪地摆了摆手。

　　“姐姐，吃顿饭又不会耽误很多的时间，就今天晚上吧，我让奶娘她们帮我准备一些好吃的饭菜”宋轩拉了拉茂攸宁的袖子说道。

　　茂攸宁是真的很想走，她觉得王府这个地方太压抑了，她有点怕那个夫人，而且现在已经拿到了星芒石，这个王府也没有任何吸引她的地方了。可是面对着一大一小两张坚持又认真的脸庞，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求救般地看向茂垨殷。

　　茂垨殷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就不要辜负两位公子的一番美意了，那就吃完这顿饭再走吧，就当是为我们送行了”

　　好吧，看来这顿饭是一定要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