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化新初》栉节

6、哥，你真是语出惊人

　　夜幕悄悄降临，相比城中烟花之地的鼓舞升平，城外就静谧许多。
　　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行在山间小道，最后停在一所客栈前面。
　　车上走下来个人一身黑布裹着看不清身形，在门上轻敲了几下，不出片刻门从里面打开一道小缝。
　　昏暗的夜色下来人好似融入夜色让人看不清神色。
　　门内人看着是个小二模样热情开口：“客官是来住宿吗？真不巧今日本店已经住满了，客官另找他地吧。”
　　随即抬手关门。
　　嗯？
　　小二模样的人神色一僵，看向门外的人眼中带着警惕：“客官？”
　　门外的人按在门上的手没有动，另一只手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块玉佩。
　　二两视线落在玉佩上，不知想到什么忙松开门上的手，神情充满恭敬陪笑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大人快进来。”
　　来人走进房内，微暖的灯光映在来人的脸上，竟是个女子。
　　察觉到视线，沈念淡淡的看向他。
　　“货呢？”
　　二两关紧房门领着人往屋里走去，打开一扇房门示意来人进去：“大人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房间内没有点灯，从外面看不出什么，二两看着她进去，从外面锁住了门。
　　房门关住，整个屋子陷入黑暗，漆黑让视线没有聚焦点，就在这时来人才发现，这间房子没有窗户。
　　烛火骤然亮起，适应了一会，沈念发现房子里密密麻麻贴满了画像，屋子里侧一个人坐于桌前，而身后是两副画像。
　　相比房间密密麻麻的年轻女子画像，那两幅画像格外不同，上面是两个中年人，女子端庄秀丽，男子儒雅随和。
　　而这男子面庞，竟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她便将视线放在桌前女人身上。
　　女人单手撑在脸下，身子在桌子上懒懒的撑着，脸上的面具盖住大半张脸，但看另外半张脸也是个美人。
　　她的身后看去像一张床铺，还有些凌乱，再结合之前黑暗的房间，想来刚才应该是在睡觉。
　　纤云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勾起发尾眼尾如丝看着来人：“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看着还没及笄吧，二两也真是，什么人都往我这带。”
　　她缓缓站起身，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慢慢移动，最后停在来人面前，声音却带了些冷意：“不知道我最讨厌漂亮的人吗？”
　　来人没有动弹，任由她打量。
　　纤云没有看多久，重新回到桌前撑着头看着她：“你是那位派来的人？来干什么？”
　　“货呢？”
　　“货？”提起这个字纤云露出厌烦反问一句：“不是送过去了吗？怎么，又不满意？”
　　沈念答非所问：“不像。”
　　这两个字的杀伤力极大，只见纤云一把抓住身旁的画稿一把撕碎，纸片纷纷飘落，她怒道：“你们这些达官贵人屁事怎么这么多！！老娘为这事都在这烂地方待多久了！啊！今天一句不像，明天一句不像，怎么不给他生一个去！！”
　　沈念后退一步却还是有一片纸片落在脚尖，正在这时门开了，刚的二两走进来，先冲那人讨好笑笑，然后把一张画稿递给发狂的纤云手中。
　　纤云停住撕纸的动作，抬手接过，视线停在画稿上许久，轻轻笑了。
　　示意二两出去，纤云踩着纸片走到沈念身边，娇笑开口：“老娘不想干了。”
　　沈念视线移向画稿，可惜被纤云挡的严实看不清楚。
　　她说：“再加一千两……黄金。”
　　纤云一愣，随即大笑出声：“真不愧是京城中的王公贵族，出手便是一千两，这你放心只要钱够要多像老娘都能给你找到。”
　　见沈念还朝自己手上画稿看去，纤云也不藏着掖着，大方拿出来问道：“怎么，像吗？”
　　画上女子生的美丽，同屋中其他画稿的女子一般，可眉眼间与纤云床边画像的男人眉眼有六分相像，而腰间别着一把剑。
　　沈念也被惊到，她从不知道清水城有这般的人物，忙开口：“说好的，只要清水城中人。”
　　纤云收回画像，无语的翻个白眼：“你们既然掏钱，我们就会满足的，这是我们的职业道德。这小姑娘叫温暮，前几日刚到清水城，现在是红楼的厨子学徒。满意吗？”
　　沈念点头：“可以，动作快些，大人已经等的很急了，要是办不好，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纤云实在是不耐烦，果然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下人，嘴里说不出一句好话，她翻了个白眼趴在桌上呛道：“逼得再急也没用，那小姑娘在红楼，你以为红楼是什么好惹的地方？怕是你上头主子来了，都得对人家红楼恭恭敬敬的。”
　　“但是我可以，”纤云看着她语塞很开心：“你们就等着吧。”
　　——
　　从客栈出来，沈念驾着马车往京城开去，等到天色破晓，身后的视线也消失才驾着马车抄小路回到了清水城。
　　等到了城中，沈念衣服都没换先去了衙门将事情一五一十与沈晏说完，然后摊在凳子上：“太累人了。“
　　沈晏倒是精神很好，细细思索着对方的话，听见抱怨招呼人端上来一碗粥让她先垫肚子：“慢点吃。”
　　沈念吃着粥，脑子却又想到昨天的对话，她问道：“哥，咱们清水城当真有个叫温暮的人？”
　　见沈晏点头，沈念有些惊讶：“你知道吗？她和那个画稿上的男人长得可像，你说，难道是城中的达官贵人在找私生女？”
　　沈晏对自家妹妹的脑洞有些无奈：“你把女儿叫货？”
　　沈念一个没忍住笑出声：“哥，你真是语出惊人。”
　　沈晏有些不解，可看着自家妹妹笑的开心，也就没有问出口而是挑起另一个话题：“阿念，你也奔波了几天了，一会就去歇息吧，剩下的有我们。”
　　沈念喝完最后的粥，把碗放在桌上才看向沈晏，笑意却已止住：“知道了，我睡一觉再来。”
　　“不用……”
　　“哥”沈念打断了沈晏的话，“昨日我没有易容。”
　　暴露真容意味着她已经完全成为京城大人手下这个角色，至少在这件事没有结束这段时间，她必须去扮演这个角色，而这也意味着，她已经无法逃脱这个案件。
　　可她本就逃不掉，早在几个月前自己的好友在城外失踪开始，就注定了一切。
　　沈晏视线落在妹妹身上，她穿着一身黑袍看不清身形，可他知道和自己不同，沈念从未荒废过对武功的锻炼，即使黑袍宽大的罩在她的身上，可她的身体充满了力量。
　　在他赴京科举时，明明还是个依靠自己的小丫头，可如今却已经有自己的打算。
　　可他却并无陌生，对沈念他只有着心疼，他心疼上辈人的所作所为对妹妹的影响，心疼自己的无能才让她以身入局，所以他没有生气还是温和的回应她。
　　“还是要先休息，之后再来衙门，”沈晏明白她的想法缓缓道：“放心，我先想一下下一步的事情，之后还是要你跟进。”
　　沈念暗淡的眼神重新亮起，这事情就这样成了？
　　“怎么，又不想跟进了？”见沈念还不走，沈晏轻笑问道。
　　“不不，想的想的。”沈念连连摆手，站起身却没往外走：“哎，哥你好像变了好多。”
　　“怎么了？”
　　自沈晏赴京科考到现在又回到清水，自然身形更加高挑，容貌也更加俊秀，可她总觉得哥哥身上变了很多，这种变化很奇怪，说不清好坏。
　　所以她只是开玩笑说道：“自然是长的更好看了，就我哥的样貌那可真能称得上是清水城最俊公子。”
　　虽是玩笑话，沈晏唇角却还是勾起一抹微笑，不过为了维持长兄的威严，他清咳一声努力板起脸：“一天天没个正形，还敢对自家兄长指指点点了，快回去。”
　　这幅神态，在进京赶考前沈念几乎每日都能见到，所以她并没有被唬住，反而感到了亲近，好像到现在她才真切意识到自己的哥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