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化新初》栉节

2、沈念

　　太阳流转渐渐隐入地平线，片片雪花缓缓落下又被踩进泥土，不消片刻路上出现一道极明显的脚印。
　　“大哥，这里有家店。”
　　“这大雪天凉那小子也跑不到哪去，这一路兄弟们也累了，大家就在这好好吃一顿。”
　　“好！好！”
　　店小二迎上前，见来人皆是手握利器，面容凶恶。
　　心下想着给这些人加大药量，面上却是颤颤巍巍的走近：“不知客官想点些什么？”
　　领头大哥大手一挥：“好酒好肉你们看着上，要让弟兄们吃好！！”
　　随着这些人进入，噪杂的声音就充斥在整个客栈。温暮从窗户看去，见漫漫雪花已经覆盖了哪些来时的足迹。
　　她是傍晚时到了这里，进门就闻到了淡淡的血气浑着浓郁的肉香，心下一个咯噔就知道是来了传说中的黑店。
　　可这里的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走了一天也确实累了，就要了一间房间，收账时温暮感觉店小二在她身上的眼神比银子还要炽热。
　　她这下也不敢在房里休息，已经坐了好一会，期间店小二送过一次饭，她也没敢吃，饭里她闻到了迷药的味道。
　　而刚才她听到了年久失修的楼梯发出轻微颤动的声音，猜想是开始动手了，却不想来了一波人。
　　想来店家也没想到，骂骂咧咧的下去了，也不怕她听见。
　　不过温暮觉得店家心里她估计已经睡成一滩烂泥了。
　　可当下紧急的是要脱身，她的主角霸业可不能中道崩组，低头估量到地面的距离，索性只是二楼，可以直接跳下去。
　　“咕咕咕”
　　是一只鸽子，稳稳落在窗子上。
　　温暮细细看去，见鸽子羽翼下若隐若现的红色，便知道是不归山特有的鸽子，取下鸽子带的字条，上面只有几行字：肆，清水，丑。
　　不归山每个出山的人都会拥有独有的代称，出山后以代称相称，温暮本以为只是谣传，如今真领到了自己的称呼，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不归山代号以十二时辰为根据，温暮稍一代入也就明白自己的代号：巳。
　　将纸条放入口中，温暮细细咀嚼几下，墨味太重，还是咽下去了。
　　所幸纸条不长倒不噎人。
　　拍拍鸽子头示意它出去，温暮一个翻身，稳稳落地，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就听见头顶有窗户推开的声音，怕是店家发现她逃跑，温暮急忙抬头看去。
　　不是店家，是一个身着白衣戴着帏帽的姑娘。
　　那姑娘似乎没想到下面有人，愣了一刻。
　　繁多如星星般的雪花飘落在空中，温暮看的有些模糊，那姑娘似乎也准备跳下来，两间窗户离得很近，温暮移开位置，腾出可以跳下的空间。
　　怕她伤到脚，还贴心的从旁边拿了一些可以缓冲的草堆。
　　这些刚做完，温暮发现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客栈骤然安静下来，想来是哪些来客也已经被迷晕。
　　窗边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一个跃起刚好落在了草堆上，不过在静谧的雪天声音倒是有些大。
　　大厅传来脚步声，来不及多想，温暮拉起身旁姑娘的手往屋后躲。
　　要是只有一人……
　　温暮握住腰间剑柄。
　　“二两，快来帮忙，天天就你吃的多，又死哪去了？还不来帮忙？！”
　　“来了！来了！”
　　走近的脚步一顿，朝大厅急忙忙的去了。
　　大厅那传来重物在地上摩擦的声音，温暮猜想应该是在搬运人，这家黑店是把人先关起来，至于关起来怎样，她也就不知道了。
　　“姑娘……”身旁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温热的吐息在温暮耳边。
　　温暮一个激灵转身看见纯白的帏帽，看不见里面的人，只能听见那姑娘的声音：“姑娘，可否能松开我的手。”
　　温暮松开手下意识后退一步保持一个不会冒犯的距离，发现那姑娘身姿硕长，比她竟也高出半个头。
　　“不好意思，冒…冒犯了。”
　　不过那姑娘虽然身体高挑但指腹却只有淡淡的茧子，想来应该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
　　想到她也是从窗子跳下，想必是有追赶之人，这天已经黑了，一个女孩子在路上也不安全，于是提议道：“夜晚危险，姑娘若是一个人害怕，可与我结伴而行。对了，我姓温单字暮。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看不到那姑娘眼睛，可温暮总有一种被打量的感觉，这种感觉她不喜欢，便下意识皱起眉。
　　帷幕下一双凤眸细细打量着温暮，说出的话清晰异常“沈念。”
　　压下心中不适，温暮笑着夸道：“真是个好名字啊。听名字，沈姑娘在家里一定很受宠爱吧。”
　　“不像我，听说是傍晚出生，就安了个暮，多凄凉的词，和我一点也不配……哎，沈姑娘，你怎么走了……慢些，雪路滑。”
　　走出几步的沈念一个不察，脚下一个打滑，险些摔倒却还是一只手稳稳抓住帏帽一角。
　　万幸，温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可沈念比她想象中的重，于是滑倒的人变成了温暮，沈念倒是稳稳站着。
　　也没想沈念扶自己，温暮迅速站起身拍落身后的雪伸出剑柄：“要不，沈姑娘抓住我的剑柄，雪天滑，我们两一块走稳当些。”
　　默默收回伸出的手，沈念虚虚抓住剑柄轻声道：“嗯。”
　　就这么走了一会，温暮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一个目的地，从客栈离开一直是她带路，沈念也没说什么，她就理所当然的带着沈念走了，这下想来有些不妥。
　　闺中女孩许是腼腆内向不好意思主动和外人说话。
　　慢慢放慢脚步，温暮保持着一种分心也可以稳当的状态问道。
　　“方才也没有问沈姑娘，姑娘家住何处？”
　　身后的人也配合的放慢脚步，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我……奴家是清水城沈……沈朝之女，姑娘所走之路便是通往清水城的路，奴家以为姑娘也是城中之人，便未曾多言，姑娘想去何处？”
　　清水？！
　　温暮眼神一亮想到纸条上的字，决定先去清水城看看：“那我与姑娘也是有缘，我也是城中人，这不，就正准备回去吗。”
　　不动声色的把温暮朝清水城的方向拉动，沈念摸到一串剑穗样式的东西，低头在雪色映下才看清是一个青绿色镶红色的珠子。
　　顺着剑柄他看着她，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探究和兴趣，随机勾唇轻笑：“奴家有幸得姑娘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