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惹火》许酥沉

32、番外篇 这是人间天堂？

　　程运花掉身上所有的钱逃回到伊斯坦布尔，远远地在公司楼下看见了沈宁。

　　他了解程志军，不久的将来这个睚眦必报的男人必定会来找他，这里的房子暂时也不能继续住，所以只是看了看便离开了。

　　走之前程家的一切程运都没有带，他把母亲留给他一块表拿去二奢回收，租了一间房。在街上游荡时偶然间瞧见一家花店，便斗胆进去问了店长是否需要员工。

　　答案是否定的，但他没放弃，坚持之下店长终于同意他在这里当个学徒。

　　于是程运就开始了漫长的学习，虽然在时间不算长，但对于他来说，不能与沈宁相见的每一日都格外难捱。

　　当邮箱里收到她的电子版结婚请柬时，程运独自坐了一夜。

　　他希望她幸福，也怀念曾与她相处的那段日子，他总是在想，是不是当初自己带着她逃远一点，去一个江闻北找不到的地方，他们就能相伴一生？

　　其实程运没什么底气这样做。

　　沈宁开心，却也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开心，她的笑容背后总藏着心事。

　　他做不到撮合他们和好，但缘分到了，他却没办法阻拦，这也是痛苦的缘由之一。

　　“小程！发什么愣呢，对面的花你去送一下。”

　　“哎，知道了店长！”程运放下手中的活，按照订单包好最新鲜的红玫瑰准备出发。

　　花店离沈宁上班的大楼的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今天送的是八楼，为了不与沈宁碰上，他特意走的楼梯，送完就匆匆离开。

　　现在是午休的点，店里的工作餐他不爱吃，便还是踏进了常去的巷子口找国货商店。

　　当香喷喷的红烧牛肉泡面味涌进鼻腔里，程运才坐在椅子上长舒了口气。

　　“哎，你怎么——”还没下口手上的叉子就被人抢了去，他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就看到又急又气的女人。

　　她几乎就要哭了。

　　“为什么一直躲着我。”沈宁丢掉他的叉子，讲话的声音都带着鼻音，“走吧，我们去吃饭。”

　　程运瞧瞧自己这乱糟糟的一身，牛仔工作服上的灰尘和剪刀留下的伤痕，若不是因为有花店的铭牌在，恐怕旁人都要以为他是乞丐，他实在是没点勇气与她同行。

　　“不用了，我等下还有工作。”

　　“一定要这样吗？”沈宁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直接推掉了要见的客户就飞奔着跟了过来。

　　已经一年了，一年都没有这个男人的消息。

　　她害怕错过就再也见不到他，好不容易等到了，她不甘心就这样再次分别。

　　“程运，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公司是你的，你还要扔给我多久？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想干了！”

　　面对沈宁的歇斯底里，程运只是淡淡嗤了一声，“那你卖了吧。”

　　“你！”沈宁气急了，一把端上那碗泡面跑出去，到路边又骤然蹲下痛哭。

　　程运慢吞吞跟着过去，在她身后止步，轻轻笑了一声，“你很在意我？”

　　“才没有。”沈宁把头埋得低低的，起身就要走。

　　男人忽然攥住她的手腕，“我请个假，跟我回家吃饭吗？”

　　“嗯。”沈宁觉得好受多了，又回头看着他，“不许再消失了……”

　　“好好好。”

　　程运领她去店里时，店长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沈宁还贴心地等着他去换下工作服，帮着拿外套，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小程，你确定只请半天？”店长匪夷所思道。

　　“嗯，这离她公司近，想见什么时候都能见着。”程运一脸温柔，在看沈宁时的目光都仿佛化为一汪清泉。

　　店长快被这突如其来的糖甜齁住了，干脆闭紧了嘴巴。

　　沈宁猜到程运的日子过得不会太铺张，可却没想到他住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行李箱，厨房里的餐具和食材也少得可怜。

　　“我现在的一切是你给的，最起码你该告诉我一声。”她的眼眶又变得湿润，“为什么要亏待自己？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

　　程运倒也不是受虐狂，只是家庭的痛像一根刺，他只有过苦日子心理上才能好受一点。

　　只有不断工作，不断拥抱孤独，才能不去想那些事。

　　“我知道。”他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我这里只有意面了，吃吗？”

　　“嗯。”沈宁哪里还会嫌弃，能与他吃上一顿饭就已经很开心了。

　　程运忙活了一会儿，端出两份肉酱面来放在书桌上，又把椅子让给沈宁坐，自己坐在床上。

　　“婚后过得还好吗？替我向江闻北带个好，道个谢。”

　　沈宁细细咀嚼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才不要，你得跟我一起回家去，亲自说。”

　　“我的大小姐，你的老公，我的情敌，你让我登门拜访去说这话，我说不出口。”程运斜睨了她一眼，故意拿她打趣。

　　她顿时变得尴尬，干脆不提这事了，“那去我妈家里吃饭总行吧，其实她也挺想你的，还有暮暮也是。”

　　“嗯，我也确实想干儿子了。”程运的话语里散发着幸福，即便就这样坐在一起吃面，旁的什么都不做都觉得幸福，难能可贵。

　　沈宁在心底暗暗舒了口气，又迫不及待告诉了江闻北和王崇这个好消息。

　　虽然不能确定他们再见能不能和谐相处，但还是想庆祝庆祝。

　　吃完后，沈宁也没了心思再去公司。

　　程运让她坐着看电视剧，自己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敢提出要一起出门。

　　沈宁说不如去看画展吧，他虽没有多大的兴趣，还是一同前往了。

　　其实她也藏了私心，目的是为了让程运早日回归到事业上来，总给人打工可不是个好办法。

　　两人聊天，沈宁也明里暗里鼓励他重振旗鼓，距离程志军来找他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也该开始新生活了。

　　程运没打听过洛城的消息，只是听母亲一通冷嘲热讽说程家现在不怎么样，幸好多年前就离开了程志军。

　　“你再给我些喘息的时间吧。”他笑着跟在她后头，慢悠悠走到展厅门口，“做简单的工作其实挺快乐的。”

　　沈宁觑他一眼，“也该换我喘息了。”

　　——

　　程运来家里做客的前一天，沈朝暮和于娟异常兴奋。

　　王崇总是瞧着忙碌又悠闲，可能前一天还在国内谈生意，当晚就飞到哪里度假去了，在沈宁和他说找到程运的时候，他竟然没几天就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好，直接飞了过来。

　　“好久不见！”王崇带着一捧玫瑰进了沈宁家门，又去与沈朝暮和于娟打了招呼。

　　“确实是好久没见了。”

　　男人那张脸依旧英俊，相较之前多了几分疏离。

　　不多时江闻北也来了，三个男人凑在一桌打起了斗地主，沈宁就坐在江闻北身侧，歪着脑袋看牌。

　　“谁输了谁请客，晚上一起喝一场？”

　　气氛活跃起来，谁也没说不好，不过打牌这一行他们几人都不差，等到保姆做完饭，也只是王崇险胜。

　　“晚上我请。”江闻北捏了捏沈宁的手，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我们都不常见，总不能还要你们来这里破费。”

　　程运和王崇没意见，于是就这么说好了。

　　晚上几人去了附近的酒吧开了包厢，江闻北毫不吝啬地点了十来瓶好酒，而沈宁被簇拥在正中间坐下，像公主似的一杯杯接受他们的敬酒。

　　“虽然我很想让你少喝点，但好不容易聚一次，还是尽兴吧。”身为她的合法丈夫，在这种场合江闻北也只负责像个佣人一般为她添茶倒酒。

　　他的举动程运尽收眼底，下一秒便起身拿了草莓，仔细去掉草莓蒂，递到沈宁嘴里，又往她的酒杯里加了一片橙子。

　　王崇也不甘示弱，递给她一盒糖果，“酒苦，还是直接吃糖吧。”

　　“谢谢你们……”沈宁看着表面和谐却暗潮涌动的三个男人，快要忍不住尖叫起来了。

　　这是人间天堂吗！

　　江闻北的手始终揽在她腰窝处，指间却不自觉地在收紧。

　　沈宁叫他放松些，一连喝了几杯，又喂给他糖吃。

　　两人都渐渐开始放松下来，听王崇唱了两首歌，他绷不住了，“我去趟洗手间。”

　　“我也去！”沈宁黏着江闻北要一起，进了包厢里的洗手间就有些浑身发热。

　　男人回过头来，狡黠的眼神注视着她白皙的双腿，“你要一直看着我？”

　　“有什么不行？”沈宁有些微醺，摇摇晃晃从身后抱住他，“这样就看不到了。”

　　江闻北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此时沙发上的王崇正盯着手机屏幕，睨着不太清晰的画面，唇角勾起上扬的弧度。

　　“你在邪笑什么？”程运失落地望了一眼洗手间的方向，“他们怎么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王崇啧了一声，心理上得到从未有过的满足。

　　这时程运意识到不对劲了，猛地抻过脑袋去看，“你！你他妈……是变态吗？”

　　来时他就把针孔摄像头安进了洗手间里，只不过在这里只能看得清是一男一女在缠绵。

　　“那糖是不是也有问题？”程运一把夺过王崇的手机，“你这样侵犯别人的隐私，还配做她大哥？”

　　王崇漫不经心地点上一支烟，像看傻子似的看向程运，“你懂个屁。”

　　“我承认我的脑回路是有那么点和正常人不一样，但她是我最爱的妹妹，她做任何事我都喜欢看。”

　　“你可以理解为我在玩养成小游戏。”

　　程运懵了，一瞬间大脑宕机，他从未体会过王崇的阴暗，此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开始往外冒。

　　颤颤巍巍闭上眼把手机递过去，程运紧张地开口：“要是沈宁知道……”

　　“知道了，我亲爱的妹妹还能和我反目不成？”王崇大胆把曾做过的事告诉他，“当初如果不是我的坚持，他们会和好如初？况且，瑞诚受了我多少帮助，江闻北心知肚明。”

　　许是看程运太过紧绷，王崇又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高糊的画质，你担心个什么劲。”

　　程运闷不做声，索性出门去透气了。

　　“妹妹，如果早点遇到你，或许我也很有勇气呢。”王崇独自坐在沙发上，饮下一杯又一杯。

　　不知是从何时起，他开始打心底厌恶自己的过去。

　　他的爱不清不白的，远比不上江闻北的干净纯粹，所以他一边做好人，又一边做坏人，把自私二字描绘地淋漓尽致。

　　王崇后悔极了，后悔曾处处留情，以至于在爱上沈宁后自卑到只敢窥探，夜里崩溃时也只会恨自己配不上她这样好这样纯净的女人。

　　沈宁再恢复意识，是在酒店套房的床上，脑袋依旧有些发晕。

　　“醒了？”

　　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她猛地坐起身子，“你怎么在这？”

　　“照顾你们两个一晚上了，一个吐完另一个吐。”王崇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还好有程运帮忙，不然我可够累。”

　　江闻北也醒了，看见王崇也是一愣。

　　沈宁低头见自己穿着睡衣，实在是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吃了糖之后就有点不受控制，现在面对王崇，她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又钻回被子里抱住江闻北。

　　王崇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倒也不替自己开脱，“我承认我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趣味动了些手脚，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但我这人行事坦荡，我没做的事绝不认，比如你身上的衣服不是我换的。”

　　“出去，你出去！”沈宁气急了，他再不走她就该真的爬起来揍人了。

　　王崇也无比识趣，在两人怒气值还没拉满时就一溜烟跑了。

　　“我觉得我好像很累……”江闻北把下巴搭在她的脑袋上，长叹了口气，“但是……”

　　沈宁感受到他的炙热，再度被他压住，“王崇！我要打断你的腿——”

　　药效太过厉害，灭起火来，竟昏天黑地的度过了两日。

　　然而再等他们回家，王崇早已跑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程运总觉得藏着秘密不妥，找了机会告诉了他们王崇的所作所为。

　　沈宁在听到的具体经过时差点把手机摔碎，想想气不过，直接拉黑了王崇的联系方式。

　　事情已经发生，江闻北却一直沉默。

　　一个月后。

　　江闻北打电话说家里要来客人，让沈宁提前回家接待。

　　路上她还在疑惑怎么神神秘秘的，连个准话都不说，哪知一回到家就被客厅的景象看傻了眼。

　　王崇被五花大绑，不仅嘴被封住，双手和双腿都紧紧贴着冰冷的铁椅子上。

　　“女王大人，请便。”江闻北提了一箱工具给她，“不是说要打断他的腿？我看还是先把手筋挑了，这样更不容易反抗。”

　　沈宁震惊于江闻北的“阴招”，更因为他闷声干大事而感到匪夷所思，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抉择了。

　　王崇始终带着笑意看她，看得她逐渐心里发毛。

　　沈宁干脆找了皮鞭狠狠抽了他一顿，“让你再算计我！让你再偷看！流氓！”

　　男人闷哼着，仅剩的一件衬衣已经有些破烂，能瞧见些许血迹，但他丝毫不觉得痛，只感到幸福。

　　他们很久没有看过沈宁耍脾气了，挥动皮鞭时英姿飒爽的姿势就像个女将军，那张骂他的嘴都格外好看。

　　上位者赏赐的皮肉上的疼痛，怎么就不算一种爱呢？

　　王崇满足地仰起脖子，在心里想：沈宁啊，你要是不在意我，就会恨不得我死，但你却连眼泪都没有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