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观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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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见韶华不语，便又勾起唇角冷笑道：“像我们这般，但凡精魄不灭，便可与天地同寿。可凡间的人总有生老病死，在我们眼中如蝼蚁一般的他们却总是不甘，总留恋着那短暂的一刻光阴。奈何桥上，总有一些鬼魂徘徊不散，不肯去桥尽头领那孟婆汤。”韶华不由叹息一声。九音见她有点郁郁，便打断了荼蘼，笑道：“万物皆有轮回，只有参透了轮回，才可免受执念之苦。”
韶华看着九音，他背后隐隐散着微光，看起果真是一副宝相庄严的菩萨模样，他微阖的凤目，抿起的薄唇，都真真好看极了，韶华看得有点怔住了，她想：大概佛性之人看起来都是这般妙。
韶华没有看见身旁荼蘼暗沉的目光，当她回过神来，荼蘼便默默低下头，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勾魂的眸子里却是冰冷一片。
韶华现在想起来当初，她觉得铺天盖地的悔恨如同一张网把她罩头兜住。她应该信了九音的。
话说韶华同离生在花楼遇到荼蘼，荼蘼便橡皮糖一般缠住了离生。韶华冷冷的目光，他自动忽略，依然妖娆的笑着，如同一株菟丝般无骨的攀在离生的小身板上。离生暗暗的出了一头冷汗。他忍不住偷偷瞥了几眼身旁这个妖孽，定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离生在心里愤愤然。他偷偷瞄了眼韶华，看见韶华冷凝的侧脸，顿觉心里舒坦许多。
回到客栈，荼蘼懒懒倚在窗边，盯着离生，不知在思索什么。离生被他瞧得发毛，便悄悄挪到韶华身后。韶华抬眼看着荼蘼：“说吧，你来做什么。”荼蘼垂了眼，再抬眼时候，眼眶里已是水气氤氲，他莹白的齿咬了艳红的唇，一脸哀怨地望着韶华道：“姐姐真是个心冷面冷的，我们许久不见，你难道都没有一丝挂念？”离生被他那哀怨的声调惹出一身鸡皮疙瘩，不由挨近了点韶华。韶华无动于衷：“无事的话，就速速离去吧。”
离生瞄了眼窗边的荼蘼，恰好瞧见他眼里的不甘，心里莫名觉得安妥许多。他觉着，留着这个阴阳怪气的狐狸精，对韶华没多大好处。（细细抠鼻：你是嫉妒人家比你好看把，活死人。离生怒摔：我完全是为了你家主人着想，不要用那么卑鄙的想法来猜度我！）荼蘼望着韶华，欲言又止。韶华冷声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荼蘼垂下头：“姐姐果然不记得往日的情分，以前，便是对谁都护着我，不说我半点不是。居然为了他。。。”韶华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早就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了。你走是不走。”荼蘼的指甲深深扎进了手心的肉里，他抬起头，却是春晓之花般一笑，端的是妩媚非凡，朝着离生看来，勾着唇连道：“好，真是好。”未待韶华再说什么，便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窗口。
离生被他临走时那狠毒的眼神吓得心魂不定，定定神问韶华：“他叫你姐姐，莫非你们是姐弟？”韶华冷然道：“不是你的事就不要多问。”离生突觉一股委屈涌上心头，赌气道：“不管就不管，我还不稀罕知道。”这时，细细倒是回来了，乐呵呵抱着一堆糕点，小玩意儿推门进来：“这洛城就是好，点心都比别地儿要丰盛些。”屋里竟没有人应声，往日老是嘻嘻哈哈跟她斗嘴的离生也阴着脸，没有搭理她，细细不由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我回来晚了等得久啦，便生我气了不成。”韶华道：“你跟离生在这儿候着，我出去一趟。”说罢就起身走出门去。
细细拉过藤椅一屁股坐下，一边给自己用手扇风，一边奇怪道：“韶华主子今儿心情不是很好啊。”离生见韶华出去，不由脸色愈发难看，嘟哝道：“她怎的会心情不好，怕是这会儿开心死了，什么狐狸精弟弟都找上门来了。”细细没听清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什么，只顾捻了干果点心吃，把嘴巴塞得鼓囊囊还不忘招呼离生：“快来吃，介都是据说卖的最好的。”离生不由翻个白眼，心想真是个吃货。
这厢韶华下了楼，径直往闹市里走去。她这般气度神采，自然引了一路人观望。她倒大大方方，无视那些好奇又惊艳的目光。行到半路，突然从人群里传来一阵隐隐的哭叫，前方围堵了一群人，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韶华向来不喜麻烦，也不喜凑热闹，就绕过人群往前走。可是忽的人群猛地被冲出一个豁口，一袭青色的细挑身影就突然从那缺口中冲出来，恰到好处的倒在了韶华脚下，那抹青色中忽的伸出两条白嫩的臂来，把韶华的腿抱住。
“这位公子，求求你救救我。”一声如莺啼般婉转的低呼，带着少许鼻音和微弱的哭腔。
韶华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情况。低头看去，正对上一双柔媚的眼睛，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尤带泪痕，看起来我见犹怜。好事的人群瞬间把韶华跟这个妙龄女子围起来。韶华不由眉头纠起。
“公子，奴家被恶人胁迫，无处容身。。。”还未待这女子把话说完，人群外传来几声恶狠狠的呼喊：“都给大爷让开，这小娘皮居然还敢逃跑？！”那女子娇躯一颤，更是把玉臂抱紧了韶华的腿。
喧闹声中，人群分开一条宽阔的道路。几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提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走来，那中年男人身材十分矮小，竟被其中一个刀疤脸大汉一只手提起来，一双绿豆眼左顾右盼，满脸恐慌：“几位大爷，那个贱婢我已经卖给你们了，你们这是干嘛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韶华冷眼看着，未置一词。那大汉看见她脚下的女子，浓眉一挑，脸上蜈蚣样的疤带起了杀气：“还不快点滚过来！小娘皮！难道让大爷亲自抓你？”他手中提着那个绿豆眼的中年男人也恶狠狠道：“小贱人，你就是个丧门星，这时候还连累老子跟你一起受罪！”转脸对大汉又堆起一脸谄笑：“各位大爷，她不懂事，跟我没什么关系，咱们生意已经成了，你们把她带走不就成了吗？”那女子闻声，又悲又怒：“赵福贵，你还是人吗？我娘刚刚入土，你就打起自己继女的主意？”周围众人听了都议论纷纷，赵福贵眼珠一转，瞬间换了副悲切的表情，痛心不已道：“玉娘，我也是没办法，你娘死了，我没有钱安葬啊，你倒是个孝顺的，想要卖身葬母，我劝说你不成，如今你拿到卖身钱，现在倒是倒打一耙起来了。”说罢，便干嚎起来。那叫玉娘的女子坐在地上，噙着泪，眸子里狠绝地盯着赵福贵，恨不得冲上前剥了他的皮才痛快。
那刀疤汉子怒道：“别在这儿他妈婆婆妈妈哭闹了，卖身契在这里，人就是我们的。还想他妈的唱双簧耍诈？”赵福贵忙不迭应到：“不敢不敢。”
韶华冷冷地看着，唇角不由微勾。这是怎么一出戏。
那玉娘依然抱着她的腿不肯撒手，开始哭哭啼啼起来，大意就是求韶华把她救下来。
围观的人看韶华无动于衷，都起哄起来。韶华冷冷一笑，微蹲下身附在那玉娘耳边，看在围观的人眼里，仿佛是在低声细语安慰那玉娘。韶华在她耳边轻轻道：“你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那玉娘脸色微微一变，却赶紧含了泪，松开了韶华的腿，咬着唇一步一步往大汉身边走去。那几个大汉扯起她，便穿过人群，消失在闹市里。韶华无视围观人的议论纷纷，快步穿过人群，朝一个酒楼走去。
背街的一条巷子里，刚刚的几个汉子和那个中年男人赵福贵横七竖八躺在那里，安静极了。离近细看，这几人面色皆是青紫，脸颊深陷，脸上已经有了微微的尸斑。
“没想到她如此谨慎，看来这次是要领罚了。”一个女声恨恨道。阴影里，模糊地看出她柔媚的五官，竟是刚刚的玉娘。
“希望主子心情不错，否则有的受了。”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回应道。那人一身黑袍，罩着黑帽，窥不见面容。两人同时消失在小巷里，只剩下几具尸体。
这厢韶华上了一家名叫醉霄阁的酒楼，二话不说上了二楼。这时还没到饭时，二楼比较清静，闲闲散散地坐了一两个人。有个满头银发的清瘦背影背朝楼梯，坐在窗前。韶华脚步微微一顿，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大步走过去。
“上神。。。”韶华道。
那人转过身来，韶华倒是一愣。面前这人，眉如刀锋，眸若寒星，微薄的唇角没有一丝笑意。看背影哪满头银发以为必然是耄耋老人，没想到。。。
那人眉毛一挑，冷冷道：“花神不在上界守好神职，却是跑到下界作甚？”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观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