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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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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眼睛能有几种颜色?]
那位先生与他独处时,习惯先看向他的眸子,平静而温和地,低沉着笑,随后视线不知转向哪,漫不经心地引导着话题。
他曾打断过一次,问:“您为什么不多停留几秒呢?”
那位的目光便随即停顿片刻,倒没应允他的请求,只是沉吟了一会儿,意味不明道:“光看同一种风景,总是要厌烦的。”
他没回话,只是推着轮椅的手稍稍一松,又攥紧,手指无意识地在上面敲出一声闷响。那位正站在门口,轻倚着墙,见状无奈地舒展了眉头:“寻,这是等下要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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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很多种瞳色,但到底是哪种……谁映衬着光?]
他陷入过几次相当漫长的空窗期,百无聊赖中试着学了些能打发时间的东西。全是自学,态度也不怎么虔诚,自然也都是个半吊子。
某天忽然记起先生的话,于是画画走了神,不着边际地神游,思绪拉回现实时,袖口已洇得不成样子。心潭似乎跃起一只游鱼,他忽然生出新的想法,计算着时间,给那位打去了一个电话。
……那位先生告诉他,既然是肖像画,那么希望画师好好处理画面的色彩,使光影斑驳交杂、彼此调和。
他意识到对方在哄他,却仅仅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
“先生,您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他听见电话那头疑惑地“嗯?”了一声,杯子被放在桌面上,轻轻一磕。
倒是看穿了他的小伎俩,那位自然而然地答道:
“我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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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让我撕下这张纸吧。]
那位先生一向不在乎随口说出的话,他心里清楚这一点,也就从不深究,可惜听进脑子里的常常要隔相当长的时间才能遗忘,记忆力强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事,他深受其害。
最想抹消的两句话,偏偏怎么也抹不掉。
“帮忙”时他孑然一身的来去,和那位居于幕后的点评:“寻,只适合当‘观众’的性子啊。”
那些本不该想起的片段,在他撕破了那人的伪装之后,全变成涌回暗礁的浪潮,缓慢又强势地蚕食着他的灵魂,他已经陷入了迷茫,处于被搅乱的浑水中游离徘徊,彻底看不清自己的立场。夜深人静时独自忍受着人格撕裂般的折磨。
“寻,你到底想干什么呢?”友人A试图从他这儿求个准信。
那时他左手抓了只画笔,眼神有些失焦。周边不知遭遇了什么,颜料盘上凌乱地摆着一堆挤到变形的颜料,纸张散落的遍地,阳光透过窗子,只洒在画板上。
友人原本大概还想说些什么,见状反倒不好开口了。或许是意识到他刚刚发泄过一通。
他深呼吸、闭眼,以稳定自己的状态,但又实在无话可说,过了小半天,才开口:“别叫我这个名字。”
在十九岁,本该心高气盛的年纪,他话音里带着一丝颤音。
好在,窗帘很快就被拉上,室内阳光不再躲闪。
友人皱着眉,看他再次投入到空荡荡的黑暗之中。
无人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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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档】
[或许换支笔会好很多。]
[多交些朋友吧,或许心情就转晴了呢?]
[讨厌画画。]
[拥抱我。]
[属于你的,属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