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只要豁的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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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部长对晓夏印象非常好，确实想薅人，却不会因此勉强她。
她看了眼院子里蹲在地上摸土的男人们，转话题， “你们是不是要弄个菜园子？这院子这么大，不种点东西好可惜。虽然土质不算好，但好好打理，还是能挽救回来的。”
这儿原是野地千里，军团不想给边疆老百姓添麻烦，从解放初就一直屯田戍边两不误，力求自给自足。
因为条件艰苦，家属随军的限制也宽松许多，军士长级别就能申请。但一个月二三十块钱的工资，养活一家子并不容易。
这种情况下，家属区和乡下也没啥两样，大多数人都爱种点菜养点鸡，贴补家计。
晓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实话实说， “我不会干农活，只会白费种子，落得颗粒无收。”
徐部长也笑，笑容慈和，语气调侃， “你不会有什么，小叶连长会就行呀。”
晓夏连连摇头： “那也得他常在家，我是看不来的。还不如种果树，就算结不来果子，也能遮个阴凉。”
这话过于实诚，徐部长乐得不行，将写好的联系方式递给晓夏，“行吧，不勉强你，啥时有需要，尽管来找我。”
篝火燃尽，来客们吃饱喝足，自觉拿起碗筷，去压水井边排队清洗，然后告辞回家。
一个个走得干脆又利落——快九点啦，家里要断电啦。
晓夏吃着西瓜，看叶盛钧做收尾，故意坏心眼的问他， “下次什么时候再请客？”
叶盛钧吓得连连摆手， “别别别，可别再来下次，太累人了。”
真当准备那一桌子菜很容易啊。
吃前要挑挑拣拣，切切洗洗，吃完要收收捡捡，刷刷洗洗，吃的时候还要和人应酬，照顾这个照顾那个，从头到尾，就没个得闲的时候。
晓夏乐得嘿嘿直笑，眼睛亮的就像天上闪闪的星星， “我觉得很有意思啊。”
叶盛钧斜眼， “要是只负责吃吃喝喝，我也是很乐意的。再说，你当谁都能有那好命享受你男人的’贤惠’大德？”
他的“贤惠”大德，从前是首长专供，现在是媳妇儿特供。
伺候自家媳妇儿，他怎么都乐意，外人就算了吧，给多少钱都不行。
同一片星星闪烁的天空下，也正有人谈论叶盛钧的“贤惠”。
独自赴宴的一营潘副营长，叶盛钧的上司之一，皱着眉头，对着被他留在家里的婆娘道： “小叶还是太年轻，他那哪是娶婆娘？是娶祖宗！哪有女人坐在那吃吃喝喝，男人忙里忙外的，不像话，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对晓夏的不满之意，溢于言表，对小叶连长，更是恨铁不成钢。
他婆娘干瘪的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如她脸上深刻又沧桑的皱纹般，沉默。
潘副营长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也没在意，他早习惯了。
“大妮子，你以后嫁了人，可不能这样丢我们老潘家的脸。女人就该有女人的本分，骑在男人头上，那还是女人嘛？不像话！”他转而发作起寄居的大侄女。
潘大妮精神恍惚，犹在梦中，没有理会大伯的“爹言爹语”，扭头深深看了大伯娘一眼。
这个女人一辈子都在沉默。
生得沉默，死得也沉默。
看到她，就好像看到自己的上辈子。
潘大妮知道，她不是没话可说，只是沉默太久，早已丧失了说话的欲望。
说也没人听，何必浪费那力气呢。
谁能想到，这样的她们，只是活在一本别人写的书里呢。
潘大妮本以为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原来却不是。
更没想到，这样活着的她们，死后竟是被歌功颂德的对象，得了世人常说的 “死后哀荣”。
她应该满意的，这都是她应得的，心底不停有声音这样告诉她，她应该满意的，这都是她应得的......
然而，死过一回又重生回来的潘大妮，麻木得只感觉到了无尽的疲惫。
她的心底，好像有个无人能见的大洞，呼呼刮着又冷又冰的风，无论怎样的赞誉与激赏，都填不满，捂不暖。
怎么会这样呢？潘大妮百思不得其解。
眼下，她唯一能明白的是，她很庆幸，回来得不晚，她还没有嫁给那个人。
她还有机会实现自己渴盼了一辈子的愿望。
隔日，潘副营长在回家路上偶遇叶盛钧，盯着他提的菜篮子好半晌，忍不住追上去，大力拍他肩膀， “小叶连长啊，男人还是得立起来，不然不就全乱套了吗？女人都是没脑子的，你得管，不能惯。”
叶盛钧心道，这老家伙真是闲得慌。
嘴上不客气的怼回去， “男人立不立得起来，又不是立在女人身上的。潘副营长，潘大德同志，主席常说，男女各顶半边天，您是不是从没放心上？不会是还想搞封建压迫阶级压迫的老一套吧？那您这思想有待进步提高啊。”
这不是叶盛钧第一次被人明里暗里埋汰。
自从他主动包揽家务活，成天提着菜篮子上下班后，昔日的“西北一枝花”很快就沦落成“西北第一耙耳朵”。
作为一个原本就脑后暗生反骨的刺头，旁人越说他不该如何如何，叶盛钧反而越来劲，“贤惠”大德越发坦荡外露。
其他人有异议，不赞同，看不惯，那又怎样？谁敢来说嘴，叶盛钧都是这一句，怼得对方不敢吭声。
只要豁得出去，谁怕谁呀。再觉得不像话，都给老子憋在心里，烂在肚里。
潘大德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小叶连长这么“目无尊长”，半点不给他这个老上司面子，“你，你，你少血口喷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说罢拂袖而去。
这藐视主席思想落后的大帽子扣得太狠，潘大德这外强中干的货，几乎是落荒而逃。
叶盛钧冷眼瞅着老上司一脸得意来，一脸憋屈去，心里畅快得不行，就跟六月天里喝了凉井水一样，爽爆了。
怼人，还是媳妇儿会呀。
教的真好！
至于晓夏，她最近对木工活计深度沉迷，又恢复了她的工作宅作风，完全不受外面的风言风语影响。
当然，要是有人敢舞到她面前，不用怀疑，肯定也会被喷得狗血淋头，掩面而逃。
总之，夫妻俩都是不好惹的狠角色，臭味相投的我行我素，特立独行得光明正大。
毕竟，细究起来，这俩口子所作所为，都逃不过“家事”，“私事”二字。
就算有心人想揪个尾巴都揪不到。
上面也不会允许瞎胡闹。哪里都能闹，边省这绝对不能闹。
闹什么闹，外敌打倒了吗？内奸抓光了吗？地耕了吗？草薅了吗？水浇了吗？桌上几个菜啊？肚子能吃饱了吗？孩子能吃上白面馒头了吗？
不能就赶紧训练去！闲得慌就垦荒去！
就这样，漫长的混乱期间，团部农场开了一个又一个，外面过来的歪风邪气，连苗头都起不来就被灭了。
和外边各地牛蛇乱舞的乱象相比，这里称得上一片净土。
叶盛钧去了一趟老家，可谓是深有体会。
他也没想到，火车上随手一举报，竟举报出一个借着大串联里通外敌的蠹虫，挖出来一条常年盗卖国宝文物的庞大走私线。
叶盛钧因此意外立了一个小功，还收到上面的表彰与嘉奖。
晓夏听了来龙去脉，先是一脸懵逼，旋即一脸嫌恶， “又是革委会的坏胚子啊，就该让他把牢底坐穿。”
叶盛钧顿时想起她那一通好骂，忍俊不禁， “媳妇儿，这回你就料错了。那家伙坏事做尽，只有枪子儿吃，没法‘牢有所依’。国家和人民都不依。”
晓夏收手，将木板上面的浮木渣吹去，拿起另外两块板子，交叉一扣，一张三角高凳就出来了， “坐下来看看，稳不稳？”
叶盛钧从善如流坐下， “挺稳的。”
对于媳妇儿的巧思，他已学会见怪不怪。
用对方的话来说，大概就是，稍微有点空间想象能力，再懂点数学，还有物理的力学作用，谁都能做出来。
所以，媳妇儿能捧着科普狠活《十万个为什么》看得津津有味，他只能把大老粗的《民兵训练手册》翻烂。
晓夏的手艺越来越好，叶盛钧每天回到家里，总能找到不同的惊喜。
前天的惊喜，是一个乘风破浪的手摇玩具，只要摇动摇杆，木片就会上下起伏，粘在上头的小船好像行驶在浪头上一样。
昨天的惊喜，是一个能坐着上厕所的马桶。
带靠背的大圆凳，中间掏空放痰盂，背后开了个活动小门，拉上去就能把痰盂取出来。
马桶还带外盖，不用时合上，一点缝隙都没有，再盖上痰盂自带的盖子，双层加密，几乎闻不到异味。
放在卧室隔出来的洗澡间里，再妙不过。
为了过得舒服，媳妇儿真的好拼。
叶盛钧默默感叹完，从兜里掏出一叠票票递给晓夏， “那家伙还是有点良心的，白送了我们五十块钱和一张自行车票表示感谢。”
这话就说得太损了。
“感谢什么？感谢你让他迷途知返，有机会尝到枪子儿什么味儿吗？就是路边的鸡屎都想舔一口的贪吃货，也不会想吃这玩意吧，他真的好勇。”
晓夏把男人的损话深度解说一番，更损。
叶盛钧忍不住哈哈大笑，得意的抖了抖手，示意媳妇儿接收战果。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只要豁的出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