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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章五十六—新婚燕尔 ...


  •   高墙院落撤去了薄雾,门口牌匾便是仙文,清欢二字。仙界立宫殿,自是要取名,而这名后一般要加宫、殿、阁、居等后缀,以示地位。可这独独是清欢二字,便显得有些不合规矩。

      “空青,为何不是清欢殿?或是……清欢居呢?”我问她。

      “这清欢二字,便囊括了三界所有朴实无华的好,再加什么,都显得冗余小气了。”空青却笑,“再说,我只愿与你,不问世事,不理朝暮,日日享这清欢,也算是私心了。”

      这人,何时这般浪漫了。

      跨进门处,先是雾霭环绕,眼前所见景致竟是百花谷。花香充盈,竹林浓密,仍见房前湖水,还有锦鲤在其中。远处的桃林郁郁葱葱,淡粉交错,好看的紧。

      “你为我,竟将这百花谷移了来?”我跑到那花丛间,仿若回到了小时候,伸手摘了朵花,细细嗅着,那回忆一点点翻涌。

      “你说了,要陪我在这谷中嬉戏玩耍,”她摘下一朵花,别在我衣领间,芬芳萦绕,“小姑姑,你可不能食言。”

      昨日迷迷糊糊,她便唤了我一声小姑姑,可今天再听,仍让我红了脸。

      “好侄女,我定带你在这山谷间钓鱼捉鸟,采野果,放纸鸢。”我挺着腰杆,维系着长辈的脸面。

      “那就有劳小姑姑了。”她朱唇轻启,垂眸含羞,语调更轻,硬是让我半边骨头都酥了。

      翠竹做的宫殿,近看才发现那竹节都是碧玉所造,好不奢靡。而虽似百花谷,可一砖一瓦皆考究,就连普通的石桌凳,都是千年温玉造的。竹室不大,不过是书房寝殿燕局浴房,倒是外面这湖光山色费了更多心力,我拉着空青,漫步在桃林间。

      “我初次遇你,便是在这桃林。”我看着枝头淡粉的花,想起当年那粉雕玉砌的小团子,“我再遇你,却也是在这桃林。”

      空青却笑,伸手抚着我眼角泪痣,“怕啊,是我见了你这桃花眼,便忘不掉,所以日日往这桃林跑。”

      “你现在倒惯会说这酸话。”我嗔她一眼,“空青,你说,咱俩这算不算桃花为媒?”

      她却不回话,只盯着我,那唇一点点靠近,落在我泪痣上。

      “欢儿……”她吐气如兰,睫毛轻扇,挥手间那满枝桃花轻摇,散下纷乱花雨,又绕在我俩身边,“你真美……”

      就算知道无人能来,就算看见这漫天桃花如披似盖,可却还是让我红了脸。那呼吸纷乱散在发间耳侧,指尖轻拨便似涟漪层叠。衣衫不知何时滑落肩侧,那青草花瓣却似软被,垫在身下,却不觉得凉。身子被空青环住,那衣袍裹住我俩,下面便是湖光山色。

      耳鬓厮磨间,仍能听见风影鸟鸣,而轻喘呢喃时,又和着远处溪流水声。我定是疯了才会与她在此处胡闹,可她去偏咬着我耳朵。

      “欢儿……唱的真好……”

      “登徒子……”我嗔她一眼,却见眼前花瓣更落。

      我俩身在月宫,那粉白月光便不在天上,而在身下。只裹了薄衫,我俩靠在一起,她竟不知从哪弄来了萤火虫,松手,便见点点星火。忽明忽暗的淡色,映的她眸色似水,笑着看向我,却再无半点清冷,连心尖都是暖的。

      “空青……”我靠在她怀里,“成亲真好……”

      “欢儿倒是说说,好在哪?”她笑,用下巴轻轻蹭着我。

      “可以…… 随意吻你……也可以……这般那般……”我说着,耳根却红。

      “这般那般,是哪般?”她却偏喜欢逗我。

      我抿了下唇,起身吻在她唇上,一如她对我那般。媚眼如丝,如清幽的暗夜之莲,却只为我一人盛开,便是再清心寡欲之人,也要醉了。

      更何况,我对她,本就难纯良,偏向索取更多。

      碧波潭水,竹林交错,我练这游龙步,倒是把招叶片的手法练了纯熟。青龙盘旋,首尾交错,将我俩护在其中。风吹竹叶沙沙作响,却将她那低吟浅唱隐藏起来,只我一人听的到了。

      便是荒唐,却也让人沉溺。我俩与这山林自是一体,而彼此交错,呼吸相缠,便连轻颤也呼应着。

      取了花瓣洒在水里,氤氲水汽,那发贴在身侧,可人仍黏在一起,仿若并蒂莲。

      “空青……我定是疯了……才这般……不知羞的缠着你……”我面色红的似滴血,头埋在她颈窝儿。

      “欢儿……”她咬着我耳垂,“我偏喜欢……被你缠着……”

      司音说的对,我俩新婚燕尔,却是不知几日才有心思去练那劳神子的以音御神。而清欢二字着实巧妙,我俩在这林间听风望雨,又取了湖间肥美桂鱼炙烤,但听风月,好不快活。

      凡间的百花谷去不得,怕是因为现下时局不稳,不想节外生枝。

      可她为我造的这百花谷,却比记忆里更好,因为……有她陪我。

      天界无本无四季,她却用法术幻化吹清风细雨,又换雪花飘落。雪落无声,一簇簇雪花落在我俩身上,却被体温蒸腾。仙人本不怕冷,自是用不到狐皮大氅。可那银白色长袍批在她身上,竟叫人移不开眼。

      “空青……是不是没有咱俩这样的神仙,竟在这院落里幻化四季,只为了博彼此欢心。”我看着空青,她却伸手把那大氅的披帽与我带上,我又不会感染风寒。

      “若不能博你欢心,还做着劳什子神仙干什么?”她却笑着看我。

      “待天界诸事平定,你与我去人间可好?”我拉着她,轻轻晃着她衣袖,“不用法术,只凭车马脚力,去看看这万千美景,感受自然万物。如那些凡夫俗子般,日更而做日落而息,眼里只有你我。”

      她伸手轻轻抚摸我的脸,又用指腹轻蹭那泪痣,“自然是好,你所愿,皆是我所愿的。”

      一连十日,我俩竟未踏出这清欢半步,却把这谷内各处走了个遍。饿了,空青便下厨与我做些吃食,一如凡间夫妻般,还不忘佐以那桃花酿。我埋怨她只想我醉,她便好抱我回房。她却笑,说我便是不醉,她也抱得。

      微醺之际,我拿出她赠我的紫金竹箫,只吹着那缠绵悱恻的曲,她亦持玉箸轻击桌面,轻轻和着拍子,那眼波竟也迷离。

      幻出那淡金勾玉,皆是自大婚来我与她的点滴,藏进那花狸猫玉佩。我坐在空青怀里,只看着她笑,

      “空青,她们一个二个,都哄骗我,说我会忘了你。我便把这过往点滴都藏起来,若是真忘了,你便拿出来,给我看,我定能想起。”

      她看着我,那眸中似有薄雾,只轻轻应着,说好。

      “我怎么能忘了你呢?”我伸手抚着她的脸,“忘了你……我还是我吗?”

      “欢儿……”她却把我拥在怀里,“不论你记得或不记得,你都是我的欢儿……”

      可我脖颈间,却似落了那滚烫的泪滴。

      可这清风明月再美,也不过是我二人幻化出的幻境。天庭的事,昆仑的事,仍似重石般压在心头,却是一刻都再难耽搁。出了清欢,便仍是那清冷的月宫。仙官被遣散大半,现下更显冷清。

      我一人入了姻缘殿,空青先行去寻了嫦娥,却见月老等在那大殿中央,负手而立,背影却显得寂寥极了。

      “阿爹……”我轻声唤他。

      “欢儿,快来。”他回身望着我,那桃花眼里满是笑意,“终于舍得从那世外桃源里出来了。”

      “莫要打趣我。”我脸色一红,“我来继班,明儿个还得去司音那学武。”

      “不急,”他却拉着我席地而坐,“阿爹问你,与空青……可好?”

      “自然是好。”我便是不愿多言,“阿爹莫要问了。”

      “阿爹不是多事,只是……你二人可想过早日要个娃娃?”他眨着桃花眼望着我,神态似是认真。

      “这……我二人才成婚,还未曾想过此事。”我耳根终是红了。

      “也是……不可操之过急。”月老摸着下巴,“但这生育一事,颇为辛苦。我当年见你阿娘孕育你,便是难受的紧,你可万万不可接这苦差事。”

      “啊?”我心下一愣,“那……”

      “我看空青自小习武,身子比你硬朗,她更妥帖些。”月老却喋喋不休,“再者,你身份比她尊贵,自然更金贵些……”

      “阿爹!”我出言打断他,“你若是无甚正事,我便走了。”

      “哎哎哎,别啊,”他见我要走,忙又嬉皮笑脸,“我还得把这仙界姻缘牌交与你的。”

      只见他反手掐诀,从双眉间飞出一暗金色账簿,上面的文字我却识不得。他反手念了声去,这账簿便如我神海,上面晦涩文字便似活了一般,在我眼前飞过,竟是……蛮荒文字?

      “这文字虽几个蛮荒古族不可识得,而这姻缘断识之法,便是雷龙一脉,也不过几个身负巫医血脉的异端才会。我这天赋,许是来自我阿娘,可惜,她故去的早。”月老反手,又拿了些瓶瓶罐罐,摆在地上,“这些啊,是用来修补姻缘牌的,哪怕碎成渣,只要集合天地灵气,再加点这个,便也能完好如初。那个……是隐匿身形的,偶尔用得到,留不下半点痕迹……”

      听着他絮絮叨叨,我便只觉得头大,“阿爹,这账簿,只有我一人看得见?”

      他顿了下,“你,我,二人。”

      “那……若是姻缘牌现了,我压而不报,又当如何。”我问。

      “那自是……当没现过。”他咧嘴笑,挑着眉,“不论是人是仙,多的是不明白自己的心的。你若不给这牌,她们便不知道,到底心在何处,有趣的紧呢。”

      “若……我出手碎了他人姻缘呢?”我问。

      月老神色敛了下,一副惋惜之色,“姻缘牌碎之人,神台灵体受损,非月余不可恢复。自此,在这姻缘簿上,也就彻底消散了。”

      “那我……”我看着他。

      “你自是无碍,毕竟是掌管姻缘的神仙,难免犯错,谁又能怪你呢。”他笑,“小欢儿可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

      “哪有什么法子,不过是问问罢了。”我一边回话,一边细密查看这账簿上的记录。同我所想,东王公不在这账簿纸上,却看见了那天孙玄墨,而另一侧,却是……一位小仙,看似是昆仑之人,却被消了姻缘牌,名色淡着。

      “为何有人名色淡着,却未消散。”我问。

      月老冷哼一声,“自是有那鼠辈,不远毁了自己的姻缘牌,却毁了对方的,这样以来,自己道心无损,而另一方则会慢慢香消玉殒,乐得清静,还能留个重情义的美名。”

      “竟有如此……薄情寡义之徒?”我瞪大了眼睛。

      “小欢儿,这三界里,又有哪个不薄凉呢?”他却笑,起身拍了拍衣服,“我回蛮荒想必会低调启程,若你寻我未见,便定是走了。我若不在,你切记照顾好你阿娘。而我房里那些东西,你有我精血,自可随意取用。”

      “阿爹……你这一去,何时归?”我拉着他衣袖。

      “事成,即归。”他却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那半白的发平添了些孤寂,可那桃花眼却带着笑意,“有空青陪你,我自是当放心了。”

      “阿爹……”我抱着他,红了眼眶。这千年来,我日日能见他,虽说不喜他嬉皮笑脸。可这一别,竟不知多久。

      “好了好了,我是回蛮荒老家,又不是去别处,莫要哭哭啼啼。”他却笑,“说不准,你还能带着空青来寻我,顺便见见老祖。”

      “老祖?”我抬头看他。

      “雷龙老祖,便是女娲也得敬他三分。”月老看着我,“若是老祖欢喜,给你两件蛮荒的神兵利器,啧啧,害怕它个天庭。”

      “既然老祖的兵刃这般好,阿爹,你为何不自己去讨要?”我问。

      谁料他苦了脸,摆摆手,“我毁了应龙一脉婚约,老祖本就对我生气,别说讨要,不剥皮抽筋就不错了。”

      “那我……”

      “你不一样,你是回儿的子嗣,老祖和女魃阿祖向来与女娲交好,这面子总是要给的。”他又恢复了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没准,你还能救我呢。”

      再来便都是废话,我听了半晌,终是忍不住,辞了他去找月兔。可他仍在那姻缘殿门口望着我,久久不走。我心里叹气,却也知道,被这命运束缚的不止我跟空青。

      “欢儿,你可来了……”却见广寒宫里蹿出一个身影,小玉兔拉着我,便往门里走。

      “玉兔,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急?”我忙跟着她,却见屋内二人剑拔弩张,似是……吵架了?

      “空青,嫦娥,你二人……这是怎么了?”我出言,却见她两人脸偏向一侧,不肯看对方。

      “诺,这个……”我一看是一张丹方,却皱巴巴的。

      “这是……?”我看向空青。

      她看我一眼,缓和了神色,淡淡道,“这是提升修为的方子,内服外用,淬骨换型。玉兔现在修为太弱,若不用些外力手段,怕是难护她们二人周全。”

      “倒也……合理。”我看看空青,又看向嫦娥,“嫦娥姐姐,你可是不同意?”

      “小欢儿,不是我不同意,这丹方药力霸道,便是生生碾碎筋骨,再以外力重塑。玉儿现在不过十二三般样貌,若用了这法子,便是生生加速。修为提升不假,可这寿元,自也是会缩短的。”嫦娥看着我,那语气里似有怒气,更多的便是不安。

      “空青……可是真的?”我看向空青,只见她轻轻点头。

      “玉兔不过凡夫俗子,侥幸升入天空本就是极大的福报,能化性修练已是不易。可硬要短时间内提升修为,便只有这一个办法。”空青的声音很轻,“可……嫦娥不会法术,你我亦无暇分心,除了玉兔,还有谁能护她?”

      “我不同意。”嫦娥那神色却是坚定。

      “阿姐……”玉兔却伸手拉她的衣袖,那红眼睛里似是水汽,“我愿意……”

      “玉儿!”嫦娥看着她,双眉紧蹙,“我说了,不许,我不用你护着我。我本就不该上这天宫,忍受无尽寿元的折磨。支撑我的,便只有你一个。我宁愿与你同生共死,也不愿你为了护着我,而我一个人苟活。”

      说着,她却落下泪来,将玉兔紧紧的抱在怀里,“玉儿,答应我,莫要做傻事。”

      玉兔那眼睛里亦有泪水,却咬着唇,不肯哭,看上去楚楚可怜。

      “空青,为何急于提升玉兔修为?”我密语传音问空青,却见她轻轻抬头,让我看床榻悬梁上,竟有一道很深的划痕。

      “有人夜探月宫,未找到清欢入口,却进了广寒。”空青语气淡淡,“那招式是冲着卧榻去的,若不是玉兔宿在外侧挡了下,又追出去,嫦娥便没命在这于你我过话了。”

      “伤势可严重?”我看向玉兔,却见她俩还抱在一起,哭的梨花带雨。

      “伤筋骨,却无性命之忧。”空青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我便在此处设些结界机关吧。说来,若不是我执意让你回来这月宫,也不至于引来天庭眼线的。”

      “你怎么是天庭之人?”我走到那床榻边,细细端详这刻痕,却似闻到淡淡香气,豁然睁大了眼。

      “吴刚?”我一愣,传音给空青。

      她轻轻点头,又看了眼玉兔嫦娥,“爱而不得,便生了恨意,也不算稀奇。”

      我闭眼在深海里翻那姻缘牌,却找不到嫦娥玉兔的名,可她俩……分明是心里有对方啊,真是怪了。

      而吴刚的名号也不在这簿册之上,真是奇了。

      “光凭结界,能保她二人无恙?”我看向空青,心里仍觉得酸涩。玉兔千百年来的心思我最知晓,无法守护所爱之人的痛,我自是也能感同身受,便不由得也红了眼眶。

      空青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欢儿莫哭,我想想办法可好?”

      我点头,窝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淡雅的香气,却只觉得难过。

      相爱之人不能相守,命运啊,为何这般折磨。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这小姑姑叫的倒是顺嘴,啧啧,空青果然青出于蓝,比闷葫芦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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