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雾（重生）》绣方

13、香囊

　　江絮雾婉拒，江母一反常态道：“你连为娘的话都不听吗？”

　　江母用帕子惺惺作态抹泪，见江絮雾不搭话，江母也就不装，直言道：“我已跟你父亲说过，你父亲也赞同你去，你明天好好收拾下。”

　　说罢，江母大摇大摆地走了，嬷嬷和婢女都跟了上去。

　　她们一走，厢房内只剩下抱梅和抱玉。

　　抱玉觑江絮雾蹙眉，旁敲侧击地道：“小娘子是不想去吗？”

　　“三夫人虽作媒，但好歹也是娘子的母亲，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抱梅呵斥她，“三夫人是小娘子的母亲，不是我们下人可以议论的。”

　　抱玉噤声，江絮雾喟叹，“你们不用担心，只是见见，又不一定能看上”

　　抱梅内心其实很担忧，听小娘子一说，听出门道，眉头松开。
　　翌日，江絮雾梳妆打扮，江母款款而来，见到江絮雾今日打扮粉嫩清丽，没有刻意涂抹扮丑，这不由让她唇角上扬，欣慰拍着江絮雾的手背道：“还是你听话。”

　　江絮雾笑而不语，看似恢复往日温顺的模样。

　　这让江母更加放心。

　　想到昨晚二夫人亲自上门找他，又是保媒又是明里暗里道，“弟妹你的儿子也到了开蒙，是需要一个好夫子。”

　　江母何尝不知，想到江絮雾好歹也是她的女儿，再加上二夫人这么殷勤，肯定有怪。

　　奈何二夫人全说在她心坎上，也不知她从哪个碎嘴丫头身上，知晓前几日她与江絮雾争吵的事情。
　　“要我说女儿大了，一个个心思都往外跑，如今再不抓严点，万一做出侮辱门楣，连累兄弟姐妹，可怎么办？”二夫人痛心疾首。

　　江母被二夫人说到心坎上，达成共识。

　　二夫人又添油加醋道：“这件事，你还是尽快点，毕竟她阿兄要回来了。”

　　“又不是亲兄妹，他回来能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江母想到惹人厌的江辞睢，便迫不及待地来找江絮雾。

　　所幸，江絮雾识趣。

　　江母见她精心打扮，施了粉黛，气色都上来了，她神态都柔和了不少。

　　江絮雾垂眸跟在她的身侧，腰间的罗琦苍葭香囊摇曳在襦裙。

　　外头车舆已备好，江絮雾和江母一起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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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国公府。

　　几盏流苏素灯在屋檐下安安静静，仿佛镶嵌在屋檐柱子，屹立不动。

　　有婢女穿过穿堂，手捧着托盘，上面摆放着莲子糕点和一些吃食，一步往前，放置在书房的六角桌上，耳边传来几声轻咳。

　　婢女下意识寻去，就见到屋内伺候的刘管家一个怒斥眼神，她当即退下。

　　刘管事见婢女离开，这才轻声轻脚绕进屏风内。

　　只见面容俊朗的郎君正在跟他家国公下棋。

　　“我这手越发不精了。”

　　张老国公咳嗽好几声，刘管事连忙奉上几盏热好的汤药，岂料张老国公摆手，刘管事碍于有外人在，也不敢多劝解。

　　“张老国公自谦了。”

　　裴少韫温笑，手执白棋，转瞬大好的局势，被他留出空子。

　　张老国公乐呵一笑，承蒙他的台阶，对局输赢一下子明朗。

　　“裴大人倒是会给我老夫留面子。”

　　张老国公心情好了，说的话也直白了些，“你也不要跟我绕圈子，身为大理寺少卿，你今日贸然来我府中可不是来跟我下棋这么简单。”

　　“既然国公直言，我也不藏着掖着，我此次来是为了京州这几起案子。”

　　“怎么你们还没有找到涉案之人。”

　　“国公在府一直养病，怎么知道我们没抓到人。”

　　裴少韫轻笑，引得张老国公发笑，“怎么你要来试探我，你这小子，小时候我可是抱过你，现在你却跑来找我问这些。”

　　“再说你跟随三皇子一起办案，结果短短七天都一个人没有揪出来，前几天三皇子被圣上当朝训斥的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裴少韫漫不经心继续下棋，笑意未曾收敛，“这人好抓，可是抓的人究竟是不是背后之人，难说。”

　　张老国公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嘲笑道：“怎么跟我说话弯弯绕绕，你好歹私底下要喊我叫叔公。”

　　此话一出，裴少韫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温道：“前些天我们抓到张家庄里里的一名壮汉，叫马大三，我们顺藤摸瓜，发现他与张老国公家的老夫人的王嬷嬷有关系，再顺着往下查，发现老夫人身边的王嬷嬷莫名暴毙，临死前，她似乎去找了张怀仁。”

　　刘管事一听，头一个站出来，不敢置信地道：“裴大人，你说二公子跟此事有关，这不可能二公子自小体弱多病，前些日子还摔断腿正在府中养病。”

　　“这件事我也难办，还需要查查才知真假。”

　　裴少韫从容不迫，斟茶呷了一口茶水，视若无睹。

　　反倒是张老国公若有所思地道：“你没有提前派人去抓我孙子，反而先与我在这里下棋，看样子，是不是还有隐情。”

　　裴少韫放下白瓷茶杯，淡笑道：“确实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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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裴少韫从书房出来后，恰巧走廊一端有人过来，对方身着窄罗对襟百褶裙，挽着小盘髻，见到他一愣，随即弯腰行礼。

　　“裴表兄。”

　　“落落表妹。”

　　裴少韫他们寒暄几句，张落落听闻他是来找祖父，眉眼流转黯淡。

　　“祖父近日身子弱，常常喝药，也不知……”说到伤心处，泪眼婆娑。

　　裴少韫温声，“落落表妹莫难受，你这样只会让叔父更难受，况且我听说你订亲了，我这个当表兄都还未恭贺你。”

　　提及这遭，张落落羞涩道：“裴表兄心意到了就好，对了裴表兄今日我府上举办宴会，京州一般的女郎和郎君都在，你要不要去看一眼。”

　　裴表兄一表人才，家世又好，京州闺阁女郎惦记着，再加上表兄都二十，尚未娶亲，通房都没有，洁身自好，这更让人趋之若鹜。

　　去年祖父还想撺掇他们成一对，张落落小女儿心思浮动，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被婉拒后，她遗憾之余，倒也觉得这般也好。

　　虽然表兄面冠如玉，前程似锦，可总给她一种冷冰冰的危险。

　　今日她见到表兄，想起府上举办宴会想要挽留表兄。

　　裴少韫推拒，“多谢表妹好意，我今日还有要事。”说罢领着随从离去。

　　张落落知晓，不好挽留。
　　裴少韫步履轻慢，穿过山石重叠，湖畔游廊，再见前方凉亭，有一男一女在拉拉扯扯。

　　他眉眼轻佻，一眼就认出拉拉扯扯的女人是江絮雾，而推搡着她放的男人，貌似是上次调戏江絮雾的男人。

　　宋一拘谨道：“大人，我们要帮忙吗？”

　　裴少韫笑而不语，眼底凉薄，想起前些日子知道她跟另一名男子私会，他心底说不上多大滋味，谁知当晚又梦到女人。

　　女人又在讨好他，亲昵地缠着他道：“夫君。”

　　娇娇弱弱，让他徒生恶意，掐住她的脖颈道。

　　“你对另外一个男人也这么喊吗？”

　　后来醒来才知是梦一场，可他觉得怪异，去寺庙寻求大师，却也只是得到一句，“忧心过重。”

　　他心中讽刺大师说的废话。

　　眼下却见江絮雾跟另一名男子拉拉扯扯。

　　裴少韫的眼力不错，看得清清楚楚，江絮雾不愿意，才一直避开，可那又如何。

　　“不必。”

　　裴少韫轻笑，眼中无任何笑意。

　　在凉亭的江絮雾知晓今日有险境，但也不知，一来宴会，她母亲就携她去见各位夫人，不急着让她去见郭子吉，转而就是看戏，赏花。

　　随后，江母将她身边的婢女一个个找理由打发走。

　　江絮雾捏紧了绢帕，便被江母牵着手说逛园子，可逛着逛着江母就找由头先离去，留下婆子和婢女。

　　借着江絮雾看她们一个个不动声色地离去，最后只剩下一个婆子后。

　　郭子吉就来了，留在她身边的婆子见状，竟溜之大吉，只剩下她一个人。

　　江絮雾孤立无援，面前的郭子吉则是兴致勃勃，上次在醉仙楼被折断手后，他便对江絮雾念念不忘，于是在养伤的间隙，托母亲的关系要找到江絮雾。

　　知道她的姓名和家世后，郭子吉计上心来，向母亲保证自己只娶江絮雾，若是娶了她，他肯定不会再吃喝嫖赌。

　　母亲宠着他，帮他办这桩事。

　　郭子吉没想到母亲的动作这么快，眼见心心念念的美人在面前，他还想装一下正人君子，“这位小娘子，我……”

　　可小娘子往后避开，躲避的姿态，让他挑起兴趣，不断逼近，嘴上还说着，“我知道小娘子年芳十六，刚巧我未娶亲，只有两房小妾，要是你嫁进来，你就是我们郭家的夫人。”

　　郭子吉说罢，心痒痒地想要攫住眼前的小娘子。

　　江絮雾自是不会让他得手，揪住手里的绢帕，余光瞥着湖畔的碧蓝，心底被攥紧，宛如绢帕，知道旁人无人，她步履往后，声音娇弱道。

　　“其实上次一见，我对你已有……这几日听母亲聊过你，我……”

　　江絮雾羞赧地垂头，这娇娇滴滴做派，令郭子吉眼前一亮，原来美人对他有意。

　　这可令他想不到。

　　江絮雾小声道：“我知你对我有心，我母亲也说过你一表人才，家中也富裕。”

　　她羞涩，不敢再多言，郭子吉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地望着眼前娇羞的少女。

　　“小娘子可真有意。”他步步紧逼。

　　“你怎能不信我，这香囊是我随行携身上，我今日赠送你，你还怕我诓骗你不成。”

　　江絮雾忍着厌恶，将腰间的香囊转赠给他。

　　郭子吉见罗绮苍葭香囊被美人白玉的手置于掌心，在接过去时，他想摸上一把，可江絮雾侧身避开。

　　他道美人害羞，也不在意，嗅着美人香囊，他竟痴痴如醉。

　　江絮雾心下泛恶心，却还要娇羞嗔笑道：“你下月可要来我家订亲，若是你不来，我……”

　　她轻哼一声，从他面前走过，一缕海棠香味，引得郭子吉恋恋不忘。

　　待佳人离去，他哼着小曲，“还是小爷魅力大。”旋即将香囊别上腰间。

　　在他弯腰一刹那，一股巨大的风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湖畔传来激荡求救声。

　　“救命——救命——”

　　一只修长如白玉的手捡起香囊，嗤笑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