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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仇人与恩人 ...

  •   纵使方思嘉还想多整理两天脑内的东西,但看着即将到达熄灯的时间点,她只好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明天的考试上。这门考完就只剩一门了,等到全部考完,方思嘉就可以好好梳理一下发生了什么。
      桌上的医书依旧摊开,灯光下的方思嘉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她注视着暖黄色的灯光洒在她肉乎乎的手掌上,她不知道那究竟是因为考试太难而做的梦,还是自己真的经历了一个历史上微不足道的女人的一生。
      但此时此刻,方思嘉终于与父母长辈长久以来对她的教育想法达成了一致,她想:回家就把那些史书挂二手卖了。
      又是通宵一夜的复习,神奇的是,课上学过的知识并没有因为那似梦一般的经历而忘记,只是像透过一块很花的玻璃,努力擦擦还是能够看清。
      方思嘉斜靠着考场教室的墙,恍惚间仿佛又看到她变成鬼时的经历。她努力地挣脱睡意,但还是头一倒,睡过去了。

      “热......水......”方思嘉感觉自己正处于桑拿房一样的地方。
      有一只凉凉的手快速地摸了摸她的头,接着,一块温热的帕子擦去了她额头上的汗。
      她在意识模糊间听到一个声音,说着:“小豆子,今日是第几日了?”
      “殿下,第二日。再热下去,公主恐不好了。”
      方思嘉的意识被高热的体温烤的模糊,她尽全力让自己不陷入昏睡。
      “太医院的太医一直不来,思家只喝了些米粥。”方镇祐看着小床上病得双脸通红的女孩,“母亲一直说,思家比我厉害,比我坚强。思家像块小石头。她会好起来的。”
      小豆子有些不忍心看,“思家小姐会好的。”
      方镇祐擦去自己的眼泪,“思家会好的,”他又倒了一些水,给女孩喂了一点,小声说:“思家会好的。”

      方思嘉再次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退烧了。她左右望望,熟悉的红木,和上次穿越一模一样的场景。方思嘉不解,难道医学院考场地底下有什么阵法吗?
      她侧过头,看到方镇祐靠在床边睡着了。她对方镇祐那份属于粉丝对偶像的崇拜,已经在上辈子消耗完了,甚至上辈子濒死时,还对自己的这份崇拜所带来的结果痛恨不已,连带着骂了几句方镇祐。
      她歪着头,睡在她床边的人是她的哥哥。
      方镇祐睡得不熟,他很快察觉到方思嘉的动静,他睁开眼,惊喜地说:“你醒了!妹妹!”
      在方思嘉记忆里那个抱着太皇太后痛哭忏悔的老男人与此刻惊喜的少年重叠在一起,方思嘉抿了抿嘴,在心里想:原谅你了。
      “哎哟!”方思嘉被捏了一下脸。
      方镇祐笑了笑,说:“你一直斜着眼,我怕你烧坏了脑子。”
      方思嘉把大半张脸都缩进被子里。方镇祐帮她掖了掖被角,对她说:“你醒了,我去跟太后娘娘谢恩。呆在屋子里,哪儿也别去。小豆子在门口,他一叫,你便躲起来,明白吗?”
      屋子里仍旧亮堂堂的,日光照进窗户。方思嘉拉住他,“哥哥,现在是几时?”
      “莫约申时。”
      方思嘉在脑海里快速换算,才三点,她比上次醒的早。有什么不一样了。于是她对方镇祐说:“哥哥,带我去吧。我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怕方镇祐不信,她掀起被子跳下床,忍着浑身酸软的感觉,硬是走了两步,转过头说:“你看,我好了。带我去给太后娘娘谢恩吧。”

      竹影交错,北门军护送一顶小轿来到质馆。大太监十全带着两个小童早早地候在圆拱门前,拿着皇帝的圣旨,等北门军左部将已亡国的林沁国王子接来。
      将士们很快下了马,牵着马步行到质馆门口。北门军大将军阳戟跪下接旨。
      轿子里的少年学着旁边的人跪下。他并不能听懂那人在宣读什么。他的人生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林沁国,亡了。母亲带着他逃到启朝边境,他被很快赶来的军队接走了。
      阳戟此次行动主要任务是协助珍水国贵族罗方窃权,破坏林沁和珍水的协议,并暗中协助珍水国攻打林沁,启朝的南方边境只能留下一位容易掌控的君主。然而,林沁国远比启朝皇帝计划中的脆弱。战线推近太过顺利,不仅没有消耗珍水的财力物力,反而大大壮大了珍水国的实力,于是,皇帝又派了阳戟秘密救下林沁继承人,送往宫中抚养。
      “臣阳戟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阳戟接下陛下赏赐的圣旨。
      十全绕过跪倒的人群,走到那个跪得不合礼节的少年面前。他摸摸这位质子的头,“好孩子,苦了你了。”
      “他听不懂。”阳戟对十全说。
      十全扶起质子,“听不懂就找个听得懂的人,皇上要见他。”
      阳戟从将士里点了一名出来,“夏归,你跟着他。”
      男人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显然被吓得不轻。“跟着杂家走,在路上你好好跟这位王子介绍介绍现在的情况。”十全一甩拂尘,走到前面去了。
      少年从男人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里明白了,他们即将要于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主人见面。

      纵使方思嘉努力地证明自己可以独立行走,在前往仁寿宫的路上,方镇祐还是让小豆子背着方思嘉和她的小被子。
      再见仁寿宫,方思嘉的眼眶泛起热意。小豆子把她放在门口,她紧紧地跟着方镇祐,踏过了仁寿宫的大门。
      一进门,方镇祐就跪下了,她也跟着方镇祐的动作,给座上的太后娘娘行了大礼。
      “病好了就好好歇着,不必急匆匆来哀家宫里。”惠敦皇太后的声音一如方思嘉回忆里的那样。这个声音答应了她许多要求,给了她一个安静平安的宫廷生活。
      她仍旧跪着,额头贴在地面上,眼泪顺着落在地板上。
      方镇祐膝行向前,跪行到皇太后身前,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说:“孙儿只有向太后禀报,此宫中唯有太后亲如祖母。孙儿和妹妹对祖母万千孺慕之情。”
      说完,又给皇太后磕了一个头,他弯下腰去,宛如等待一个审判。
      惠敦皇太后将手中的珠串放在桌子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公主,你且上前,让哀家看看。”
      方思嘉抬起头看她,一步一步走向前,走到一脸不忍的惠敦皇太后的面前跪下,“太后娘娘的恩情,我就算是当牛做马一万年,也是报答不了的。”
      惠敦皇太后用手替方思嘉擦去眼泪,“绘新,带皇子公主去侧殿歇下吧。”

      少年跟着前面的人大步疾行,最后被带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内。十全带着两人走到侧殿。
      “陛下,人已带到。林沁质子不懂汉话,阳戟大将军派了一名会说林沁话的人来。”十全对着屏风后面的人说,说完,十全就走到侧殿外候着了。
      少年微微抬起头,那是一块绸缎做底,拼接着染色布料的屏风,宽大而华丽,在七彩的布料上,用珠线绣了一条龙。
      “问他,他叫什么?”屏风后传来声音。
      少年对旁边的男人说:“我叫松。”
      屏风后传来一阵笑声,“不如由朕赐你一个名字吧,丧家犬。”
      少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旁的男人并没有向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
      “传声筒,你姓什么?”
      少年身旁的男人跪下了,他磕了个头,说:“臣姓夏。”
      “以后,你就叫夏唯松。你是林沁国人,若朕没记错,林沁国会养毒蛇?”
      “要是你们的毒蛇,在主人不注意的时候,咬死了其他宠物,林沁国人会怎么做?”
      松并不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想要做什么,他听完,想了想自己母亲那条冰冷粘腻的小蛇,它曾爬上自己的课桌,也曾咬伤了表哥的狗。他回忆了一下那条小蛇的下场,回答说:“杀了小蛇,把它的碗砸碎。”
      屏风后的男人听完他的回答,在屏风后笑了一阵。他从屏风后走出来,把十全叫进来,“有意思,不必住质馆,住到仁寿宫左侧空着的辉春宫。让他去上太学。解荣近来不是三番五次上折子说朕的太学空虚,我看质馆里的人怎么越来越多。十全,挑几个好玩的和这个一起送去太学。”
      松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瘦削,神色中带着几分疯狂的男人。此时的他并不知,这个男人摧毁了他的国和家;此时的他,只是跟着旁边的人一样,跪下去,给这个男人磕了一个头。

      哭得太过伤心,方思嘉才将病愈的身体感到十分疲惫。她倒下去,一觉便睡到了天明。
      “公主,请随我来。太后娘娘让公主去和皇上问安。”绘新姑姑推开房门,抱起穿好衣服的方思嘉,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她的脸。
      到正殿旁的小巷,绘新放下她,半蹲着替方镇祐理了理头发。“皇子,公主,随我来吧。”
      方思嘉有些害怕,这是她第一次将要与她名义上的父亲,史书上启朝最荒唐又好战的熹宗皇帝——方由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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