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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生死有命 ...

  •   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在此刻都集中在了郑北山身上,七八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虽心思各异,却都在屏息凝神地等着,想瞧瞧傅含灵这一手针法到底是灵还是不灵。

      郑北山没有回答,也没有反应,原本吵吵闹闹的一个人好像在忽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僵在原处,瞧着像是陷入了昏迷。

      屋内一时间静极了,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住了。

      霎时间,魏老七的冷汗从额角冒了出来。

      方衡没有开口,只是将疑惑询问的眼神投向了傅含灵,想要一个态度。可惜的是她的目光仍停留在郑北山的身上,压根没留意到背后是怎样的暗流涌动。

      方衡没有开口,其它领导们相互看了一眼,也选择了沉默。

      侯成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勾了起来,内心的喜悦之情在翻涌,几乎要漫溢出来。他努力地装作一副关怀急切地模样,皱起眉头,向领导们建议道:“领导们,老郑的病不能再拖了下去了,咱们赶紧送医院吧。扎针就能治病的话,还要医院做什么呢?这个傅含灵她就是个骗子,故意在这里卖弄玄虚,就是想乘机要回她自己偷藏的那套被收走的金针。”

      “什么金针?”被方衡唤做“老纪”的领导双眉一紧,神情也变得格外肃然。

      戏已散场,趁着众人还在外面收拾道具行头的时候,林择善借口肚子不舒服,拉着沈学瞻偷偷溜回了后台,悄悄地躲在临时搭建的休息室外偷看。

      “小灵?”

      沈学瞻从门缝里瞧见了正在给人扎针的傅含灵,有些紧张地回头望向林择善问道:“魏大夫不是在这里吗?怎么还把她给找来了?”

      郑北山发病时就在台下,闹出好大的动静,他在台上表演,却也瞧得清楚。一众医生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病情,现今又将她卷了进来,不知道她是否应付得来。

      “都是那个候成撺掇的。这人的心眼简直比针眼还小,估计是因为东风村的事情。所以这次他故意在领导们跟前把她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医术造诣就比华佗低一点了。领导们不把她找来才不正常。”

      林择善作为队里的“闲杂人等”,在这里偷看了有一会了,所以知道些“内幕消息”。

      “那她的脸是怎么回事?下巴怎么摔破了?”沈学瞻又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啊,瞧着不像是新伤。应该不是今晚弄的。”

      话说完后,两人便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静静地注视着屋内众人的一举一动。

      “纪书记,这位傅大夫可是大地主出身,那套金针就是她家祖传的宝贝!她把这种东西天天带在身上藏着,如果不是被查出来了咱们都还不知道。大家伙说说,她这种行为到底安得是什么居心?”

      “你含血喷人!”

      砰!

      脆弱木板门被大力推开,一前一后两道人影蓦地出现。

      听见这道怒气冲冲的、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原本一直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郑北山身上,对这一番洋洋洒洒地构陷污蔑心如止水的傅含灵不由得怔住了。

      怎么又是他?

      “傅家到底是什么成分组织上自有公论,你明明就是嫉妒对她上次治好了你不会治的病人,所以才这么针对她!”

      沈学瞻实在是不能再这样无动于衷地听下去了,他没法忍受候成对傅含灵的恶意中伤,也不能接受傅含灵在将要面对责问时自己袖手旁观。

      所以他就这样以这样一种极其莽撞、冒失、甚至是无礼地行为强行闯进了休息室里。

      紧随其后跟进来的还有林择善。

      霍卫国刚看清了来人,差点气得心脏病发,即刻便想动身上前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浑小子给赶出去。

      韩琦却不动声色地拦住了他。

      “霍书记,别慌着。小同志有话要领导们汇报,得让人家说完啊。”他的音量压得很低,低到没有第三人能听清。

      领导们都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人物,没有丝毫的讶异,脸上倒是还有几丝见怪不怪的坦然。其它人则是傻了眼,都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愣愣地瞧着。

      候成起初有些慌神,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反而还笑了起来,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呦,小沈啊,你可是真够关心她的。难怪上次说什么也不把人送到县医院去,偏偏要找她治呢。现在又这么着急地要帮人说话,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你!你简直胡搅蛮缠,歪曲事实!”

      沈学瞻未曾想候成的人品居然低劣至此,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能往外说。一时间气恼到了极点,一张银面烧得绯红,连眼睛似乎都隐隐透出了血色。

      “我说错了吗?说谎了吗?小陶上次全程都在,她可以为我作证。倒是你,不心虚的话,至于气成这样吗?”

      候成指了指身侧的陶真,纪渭的目光也落到了她的身上。

      从没经历过这般阵仗的陶真紧张得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不知所措地想沈学瞻望去,只见他正一脸嫌恶地看着自己,又想起平日里不论自己待他如何亲近,他也始终都是一副礼貌疏离的冷淡模样,为什么偏就对这个傅含灵这样看重?

      霎时一念起,恶从胆边生,陶真重重地点下了头。

      纪渭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他的面孔硬朗,棱角分明,此时再一板着脸,冷酷威严,不近人情的意味更盛。叫人不由人心生惧怕,惶惶不安。

      傅含灵听着沈学瞻因她的事情与他人争执,身陷囹圄,无奈地叹了口气,仍没有转身,三指搭在他的脉上,颇为无奈地对郑北山问了一句:“都吵成一锅粥了,你还要接着装吗?”

      郑北山的双眼依旧紧闭,胸膛起起伏伏,看不出任何要苏醒的迹象。

      “我再问一次,醒不醒?否则别怪我手黑。”

      见他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她也不多话,又从针包中取出一根十四毫米的毫针,抬手就扎进了那人的涌泉穴。

      “啊!”

      一声惨叫响起,打断了纪渭正要出口的诘问,众人眼见着原本昏沉不起的人陡然间弹坐了起来,皆是惊叹。

      “醒了,怎么样?身上感觉好些了吧。”

      傅含灵倒是一副寻常态度,一边小心地将用过的针具都收进针包里,一边连头也不抬地问道。

      郑北山闻言一愣,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上地痛楚的确轻了几分,随之试着地张了张嘴,果然松泛了不少。心头一喜,赶忙又弯了弯腿,竟也能曲上一些。

      “神了!真神了啊!”

      老周被这几乎是“立竿见影”的疗效给彻底震撼了,一时间忘了场合,乐得直拍魏老七的后背,大声嚷嚷道。

      与他和魏老七面上所流露出的得色不同,候成和陶真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方衡的眉眼也舒展开来了。

      “既然感觉好些了,那就赶快去医院吧。”

      她在针包外又用牛皮纸包了好几层,确认没有任何暴露才放到了一旁,转身面向郑北山说道。

      “啥?为啥?你什么意思?你不愿意给我治病?”

      一听傅含灵还要他去医院,原本喜笑颜开的郑北山里面变了脸,着急地质问道。

      “郑同志,你这是破伤风,是很危险的病。只有去正规的医院里接受抗生素治疗才能真正控制住病情的进展。”

      “我不去!那些医院都是一进去就出不来了,到最后都是钱没了人也没了!我不去!你给我扎了针,我觉得好多了,我就找你治。”

      “我的针灸只能帮助你缓解一些症状,该用药还是要用药。”

      傅含灵回答道,“至于费用的问题,我们号召大家一起想办法帮你解决。身体要紧,人只有一条命,难道不比钱金贵吗?”

      “哦呦!”

      郑北山嗤笑一声,一撇嘴说道:“难怪是地主家里出来的大小姐,不晓得我们这些穷汉在地里刨食有多难。没钱就是没命!你既然把这个病说得这么严重,我问你,是不是去医院就一定能治好?”

      傅含灵一哽,她的确被这个问题问倒了。

      在医学上,绝对的事情实在太少,更何况破伤风这类致死率本就比较高的疾病,尤其是郑北山这种已经发病并处于进展期的情况。

      她只好委婉地表达道:“你的病只有在医院里才能得到最好的控制和治疗,因为后续可能还会有许多其他症状出现,只有医院才能给药处理。而且更重要的,破伤风具有一定传染性,只有医院具备正规的隔离治疗和器具的消毒条件。”

      她知道在这个时代里,普通人民群众对很多疾病还缺乏基本的认知,所以并没有因郑北山的无理取闹而气恼,反而一直耐着性子向他解释说明正规治疗的重要性。

      “好啊,其实你就是怕传染是不是!”

      谁料郑北山完全抓错了重点,误以为是傅含灵嫌弃他,所以才不愿意继续给他治病,先前她说得那么些道理都只不过是借口托词而已。

      两人的距离很近,当郑北山伸出手时,傅含灵丝毫没有防备,甚至还在孜孜不倦地劝说他不要再固执下去,所以他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就将人拽到了面前。

      “那我现在就把病传染给你,我看你给不给你自己治!”

      他说着就冲傅含灵剧烈地咳嗽起来,口水飞沫几乎是以一种肉眼可见地方式冲着她喷洒而去。

      “小灵!”沈学瞻拔腿就朝她这边奔来。

      “快走!”韩琦猛地一声大喝,赶忙护着领导们纷纷离开房间,顺道还捞走了魏老七和老周。

      至于另外两位,自不必说,跑得比兔子还快。

      顷刻之间,乌泱泱的人群作鸟兽散,屋内霎时变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了五个人。

      郑北山和他老婆,傅含灵、沈学瞻和一个林择善。

      郑北山扯着傅含灵的手腕不放,他老婆抹着眼泪就这么看着。

      沈学瞻则是慌忙中搂过了傅含灵的上半身,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护在了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托在她的脖颈处,把她的脑袋埋进了自己的胸膛,两人就这般背对着郑北山而立。

      唯独只有林择善,他仿佛在事件之内,又似乎在事件之外,站在了一个离这四人不远不近的距离,表情好像有些尴尬。

      “放开我。”

      傅含灵闷闷地声音从沈学瞻的胸前传出,“破伤风是不会通过飞沫传染的。沈学瞻,我要缺氧了,你快放开我!”

      “哦?哦哦!”沈学瞻听见她唤自己的全名,条件反射似地放开了自己的双臂,立马弯下腰去查看她的情况。

      “对不起对不起,小灵,我不知道。刚才我是太着急了,一下子莽撞了,有没有弄疼你?”

      饶是再好的耐心,被这样一出接着一出的折腾也会崩溃,傅含灵现在的心情就是如此。

      她理解郑北山的顾虑,也明白要在一夜之间改变这些穷惯了,穷怕了的乡民们的思想完全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有道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人生在世,有些事情的确是不能尽如人意。

      他如今是咬定了牙关不松口,非要自己来治,那也不是不行。

      傅含灵调整了呼吸,拢了拢松散的发辫,对他说道:“好。你既然是铁了心要我来治,那你就要按我的规矩办事。刚好乘着领导们都在这里,一会儿要请他们做个见证。只要你答应了,我就免费治你。你要是不答应,哪怕是枪顶在我头上我也不会给你再扎一针。”

      “行!这话可是你说得。”

      又费过一番周折,待请回了领导后,她说的第一句话就令人大跌眼镜。

      “我的规矩第一点:生死无常。我会全力为你治疗,但结果是生是死,我不保证,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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