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飞》肖丽飞飞

16、第 16 章

　　我开始喜欢初三，没有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繁忙的时间让我和外婆几乎没多少时间“正面交锋”，我有很多时间和理由可以避开她，如果不是她掌控着我的经济命脉，我可以从开学待到放假；
　　国庆节这些天，我以为我爸妈可能会打一个电话过来，就算不是为了我，起码他们应该也会关心关心我哥的情况，可是终究没等到他们的电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希望他们能打一个电话过来，听听他们的声音也好，对我来说或许是另一种安慰吧，一种精神力量的支撑；
　　煎熬这两个字，就算同样的环境，也是因人而异的，不如面对我外婆，我就觉得煎熬，但是对我哥来说则是一种无语；
　　我哥好像并不喜欢外婆对他的那种好，我每次看到外婆讨好他的时候，我哥脸上都都一种“嫌弃”，我看着外婆那个样子，心里就有一种快感；
　　我妈以前说起我外公外婆的时候，都是那种深恶痛绝的语气，那个时候我没什么感觉；
　　等到我妈终于决定把我和我哥寄养在外婆以后，我对我妈口中的恶才有了深切的体会；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就是我妈几个兄弟姐妹在我外婆家的时候并没有得到善待，所以为什么我妈觉得我外婆会善待我？
　　外公对我的好我说不出来，可能是为了赎罪吧，那外婆为什么还是如此的穷凶极恶？我实在没办法理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在纠结我外婆和我爸妈对我的不公平，当然有时候还是会去想，也会有些难过，只是不会再花时间去深究这个问题了；
　　我突然想起梦君说的话：她说她没时间难过；
　　这句话，我现在才理解；
　　初三了，不管能不能考上高中，我在外婆家的日子都不会长久了，这么一想突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哥总说人得有一个目标，不至于让自己活得浑浑噩噩，这话我现在也开始理解了，因为现在我居然在想考试的事情，想一些知识点，看着那些不懂的符号也开始思考，想要弄懂；
　　我能清楚我自己的改变，开始慢慢变好的那种，和之前的反复放弃不一样，也不是体现成绩的数字有了一些改变；
　　我觉得我的心开始变得透明清亮了，这是一个很好的事情，不至于让我在懵懵懂懂的过下去；
　　今天就要返校了，我从未觉得要去学校是一件让人期待的事情；
　　还是收拾东西吧!我看着床上一堆东西，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书本，就是那么几件衣服；
　　我走到院子里，叫着梦君的名字，问她什么时候去学校；
　　梦君让我走的时候提前叫她；
　　我说我准备现在就走；
　　等我半个小时，她留下这句话就消失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村的同年人，我来外婆家的时候就认识了梦君，虽然也经常玩耍，一起干活，但是就是不怎么喜欢她，感觉亲近不起来，大概从初一知道她在5班就更不想和她说话了；
　　可是村里的女孩子就那么几个，除了她和我一个年级，其他人要不就是高年级，要不就是隔得远，就更没话题说了，于是我被迫去接受她；
　　从客观的角度来说，梦君真的是个很好的孩子，不骄傲，不自卑，不自负，不气馁；
　　虽然是个女孩，年纪比我还小几个月，可是她已经扛下来了当家的重担；
　　留守儿童大概就是这样，要不就是特别懂事，要么就像我一样，特别不懂事，也不招人待见；
　　在我哥还没上高中之前，她曾经拿着一些我没见过的题目来问我哥，我哥讲得那是一个眉飞色舞，我听得那是一个一窍不通；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我突然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虽然我讨厌我哥，那也是我哥，这一刻我甚至觉得我哥被人抢走了，就很想下逐客令；
　　怎么说呢，就是我过得不好，也见不得别人过得好的那种感觉；
　　之前一直觉得，梦君和我玩在一起，大概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以我的成绩，是不够资格和她玩在这一起的；
　　这种想法现在觉好恐怖，我怎么能这么恶意的去揣测别人呢？人家根本就是心地善良，聪明懂事，学习努力的好好孩子；
　　总觉得庆幸，还好那个时候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要不让我这辈子怕是都要活在愧疚中了；
　　都过去了，我长舒一口气；
　　背着书本向梦君家走去，这感觉真奇怪，昨天之前，我都是悄悄去学校的，一夜之间，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大概是知道她身上沉重的枷锁，又或许是她努力的样子让我有些羞愧，也或许同样的年纪，她明明也是一个妹妹，却不得不逼着自己成为一个懂事的人，总之我有点同情，有点佩服，也有点心痛；
　　咦，你过来了，我还准备收拾好再叫你呢？梦君看到我有些不敢相信；
　　也没事，所以就过来等你，我打量了一下周围，梦君真的把家里收拾的非常干净，让人心情很好；
　　今天为什么去这么早，梦君问我；
　　早点去吧，去看看书；
　　你外婆怎么会让你这么早去，以前都是5点多才出发的；
　　我跟我外婆说初三星期天下午就开始上课了，这就是为什么不让你过去找我，我怕我外婆一问，你就穿帮了；
　　哦，这样啊，其实我也想早点去，；
　　然后我们对视一笑，有种阴谋得逞的感觉；
　　路过河边，我停了一下；
　　不去河里吧！梦君试探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不去了，天天在河里泡着，觉得累，游泳真累，又容易饿；
　　也是，她点头附和；
　　我在想一个问题，我不知道现在还来不来得及，就是我想试试能不能考高中；
　　当然可以，梦君肯定地说道，一切皆有可能；
　　可是我基础实在太差了，我有些气馁；
　　基础这个东西不能说明什么，初中的知识就那么些，你看啊，物理从初二才开始学的，其实没几个公式，没多少知识点，初三现在才开始，你好好听课，不懂就问同学问老师，学到初二的知识你在倒回去看，化学是初三才开始的，完全来得及，你语文基础非常好，那么你可以把在语文书节约下来的时间用来背英语，无非就是一些单词或者固定搭配，以你的记忆，这还不是小事；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梦君身上，看到了大人的影子，这口才，这逻辑，我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想过以后的事情吗，明年或者后年或者很久以后的事情，我问她；
　　她眼里的光突然有些黯然，我不想去想，我又不得不去想，我哥是个男孩子，但是实在很不成熟，每天不是游戏就是科幻，老想着改变世界，反正就是不学习，我妹妹是个中二少女，天塌下来她都不着急，我总觉得我爸妈只有在听到我成绩的时候才会开心，我也不想懂事，但是如果我们兄妹三人都出不了头，我怕我爸妈觉得没有盼头；
　　这应该算是很掏心窝的话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也不知道我哥算不算替我“负重前行”；
　　你成绩那么好，未来很光明，我试着安慰她，虽然我知道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她挤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成绩好，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我和我们班的郑知星还有你们班的齐峰不一样，他们是天之骄子，而我取得的这个成绩，付出了比别人很多倍的努力，每次成绩下降，你知道我会把自己关起来，蒙着被子哭很久，如果有一天，努力了没有收获，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住那个打击；
　　这话听着挺让人伤感，我能感受，又不能完全理解，我一直觉得她在我面前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好像是我产生错觉了，她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你已经很优秀了，真的非常优秀，我发自肺腑的说到；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负面情绪有点多，也或许是抱怨了太多心情好了一些，梦君突然笑得很明媚，看不出一点的忧伤，像哪个时候的天气一样，她说，很多时候，我真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哥哥；
　　我没想过所谓事物的两面性，就好像梦君的笑容，很灿烂，但是语气却很悲伤，我哥是不是也是一样，分走了属于我的那一部分爱，同时也承担了属于我的那些压力，我不知道，我的年纪和我的智商实在没办法支撑我思考这么深奥的问题；
　　怎么我身边的人说话都这么难懂，好像我弄不懂的数学定理证明一样，我在想，再怎么成熟懂事，不也是15岁，总不能15岁的年纪会有51岁年龄的感悟？
　　不过仔细一想，我好像低估了我哥的智商和心机，他小时候其实也打架，也不听话，可是在大人面前总会察言观色，表现得异常乖巧，这算不算是所谓的超越年龄的成熟？
　　是不是家里有一个孩子显得特别成熟，其他的孩子就显得特别幼稚，永远长不大？
　　老天，我才15岁，脸上的痘痘提示我，我的青春还没到期，为什么我就要思考这些问题呢，算了不想了，我都没什么去想中考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还要花时间去想那些破事；
　　到了学校，我去了宿舍，果然不出所料，一个人都没有，我倒在床上，呀，这感觉真好，在学校总是比在家里睡得踏实；
　　突然没有了睡意，开始觉得无聊；
　　于是拿出之前考试的试卷，还有我哥给的试卷，有仔细看了一遍，看那些知识在我脑海中是否还有残留；
　　游知行和我哥都说过我一个问题，就是心态不好，自己给自己增加压力，又容易受打击；
　　我哥曾问我害不害怕语文；
　　我当时不理解他为什么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于是说：语文这个东西，你就算拿一套我完全没见过的题，我也不会害怕啊；
　　他当时那个笑容有点让人捉摸不透，说：你就这么有自信，觉得你都会？
　　我摇头否定说：不是这个意思，我对语文这个学科就不会感到害怕，就算我拿到试卷发现一个题都看不懂，也不会觉得害怕；
　　所以你看，这就是心态，你为什么学不好其他科，因为你还没开始，就给自己下了结论，觉得自己不行，学不会，从而害怕这个科目，这种心态怎么可能学好？
　　噢，原来原因在这里啊，不是我智商有问题，是我的心态啊，难道我不怕我就能学好了；
　　他冷哼一声，你想多了，任何事情不努力就想成功，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现在我重新拿着这些题目，心里毫无波澜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它们并没有因为我不害怕就让答案自己跑到我脑海里去，果然，心态好没用，我觉得我哥应该说反了，应该要智商好，智商好的人学啥都快，这样的人心态自然也好；
　　我对语文的心态就是，如果出现了我不知道的知识，我会很兴奋，心想，小样，我还不信我弄不懂你，我对其他科目的心态是，这个知识点没见过，太难了，放弃；
　　我发现我身上的问题太多了，没毅力没恒心，不自信，不仔细，不爱听话，容易受打击，自以为是......
　　自知之明是个优点，我不喜欢这个优点，因为这样我自己都能说出自己的一堆缺点；
　　等到终于弄完一张数学试卷以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才三点不到，起码4点30以后才会陆续有人来，还有一个多小时呢，我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困，果然学习使我发困；
　　我从来没有花时间这么认真去研究数学题，虽然花了两个小时也没弄出什么名堂，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感觉“学够了”，先睡觉吧，晚自习再说，于是一头倒下，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