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飞》肖丽飞飞

14、第 14 章

　　晚上梦君不请自来，一来就四处看了一下；
　　我知道她在看啥，这家伙是不相信我呢！
　　看了一圈发现我哥真的不在，才死心了；
　　我问她吃过饭没有；
　　她说吃过了，转身就要走；
　　我这心理真不是滋味，搞半天我哥不在，我就没有让她留下的价值是不是；
　　来都来了，坐会呗；
　　好，她回答得干脆，到让我有些不可思议；
　　等我把一切都收拾好以后，我拿出一床凉席，铺到院子里的一块水泥地上，然后就坐下享受这惬意的光景；
　　真好啊，梦君感叹一声；
　　是啊，我附和；
　　这才是我们应该有的和谐的样子，没有考试，没有弄不懂的公式，没有一堆看不懂的符号；
　　你哥应该会回来的吧！梦君试探的问我；
　　我的好心情突然就没有了，望着天空，深深叹气，无奈地说：我真不知道，不过按照他往年假期回来的时间，应该明后天
　　会回来吧；
　　她哦了一声；
　　你找我哥有事？
　　嗯，有些题想要问他；
　　我不解望着她，你为什么不在学校的时候问你们班的老师和同学；
　　她揉了揉太阳穴，等不到去问我们老师和同学了，你不了解我们老师，别说现在初三不会让我们轻松，就连初一初二的时候，也是在放假的时候给我们一堆试卷，等收假回去就讲解，如果我不在这个时候弄明白，等回去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问老师和同学了，到时候老师讲解的时候听起来就会很吃力；
　　噢，我恍然大悟，我突然就理解了他对我哥是否回来的期待；
　　我想起我随手放书包的一堆试卷，根本就没当回事，我都没想带回来，带回来我也不会做，主要我也不懂；
　　突然觉得我哥像一个资源，心里不太舒服，我自己都还没利用的资源，倒是经常被旁人惦记；
　　但是说出来的话又成了安慰：别担心了，你没问题的，如果我哥回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而且，他回来的话，你也能看见；
　　她笑着点头：嗯；
　　真搞笑，我还安慰她，她有什么好担心的，该担心的是我自己好不好，我默默念了一句：啥也不是；
　　我问她，你考试考得不好的时候，你会难过吗？
　　当然会，她想都没想就回答；
　　那你怎么处理的？
　　没时间去处理，我通常不会花时间去处理这些坏情绪，我只知道结果已经出来了，我要马上为下一次做准备，也许我会一边学习一边难过；
　　所以问题就在这里，别人是难过了都还要学习，我是动不动就难过；
　　真羡慕你，我由衷地感叹；
　　我？梦君有些疑惑，我还羡慕你呢？
　　你羡慕我什么，我更疑惑，我这么一个学渣，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有一个哥哥，你哥哥是别人眼里的天才，羡慕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会把目光放在你哥哥身上，你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即使你学习很差，也没有人给你压力，因为有你哥哥替你承担了，可是我不一样，我哥哥在四班，学习差得一塌糊涂，我妹妹还在初二，也让人很不省心，所以全家人几乎都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我好多次半夜惊醒，搞得我压力很大；
　　这一番话，让我突然对她生出些许的同情心，我一直觉得她故意讨人关注，很作，不管游泳还是干活都带着一本书，对此我是嗤之以鼻的态度，甚至不愿意跟她接触，觉得烦，如今这么看来，好像每个身上都背着各种枷锁，我突然间觉得羞愧难当；
　　不好意思，我以前对你有些误会；
　　我知道，她平静地回答，你是个把心里话都写在脸上的人；
　　那你为什么还找我一起玩；
　　因为觉得自在吧，也或许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有一点所谓的优越感；
　　明天下午去游泳吧!我提议，突然很想把头埋在水里，等到要呛水的时候再抬起头，猛地呼吸一大口空气，就能体会生死和活着的感觉了；
　　好，明天我空了来叫你；
　　我嘿嘿一笑，不用，我去你家等你；
　　梦君看着我，也跟着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OK；
　　我突然觉得让一个人开心很简单，最起码我知道怎么能让我自己开心，去河里待半天，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你这次考试怎么样了，梦君问我；
　　非要破坏气愤，好好享受不行吗？听到这句话我对她的好感瞬间又下降了；
　　除了语文，其它都没及格，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她顿了一下，皱着个眉头，你离高中还有很大的距离；
　　用你说，我心想，不提成绩就皆大欢喜；
　　我硬着头皮回答：我知道，和高中无缘；
　　她并不介意我的语气，像在劝我一样，离中考还有差不多九个月的时间，你知道九个月是很漫长又短暂的一个数字，它可以让你做很多事情，如果你愿意去做；
　　突然觉得梦君说话比游知行好听，果然是全家人的希望；
　　为什么要和我这些，我问她；
　　因为我跟我哥说他不听啊，这些话在我心里总想说出来，所以就只能对你说了；
　　我有种小白鼠的感觉，谢谢，我的精神力量又多了一点；
　　不客气，她突然把头靠在我肩膀上；
　　我没控制住我受虐的好奇心，还是开口问了梦君，你考了多少分；
　　乘2；
　　啊，你说啥？
　　用你的分数，乘2；
　　我捂着头，我为什么非要问呢？这该死的好奇心，深呼吸一口气，算了，以后不问了；
　　你化学学得怎么样，她问我；
　　我咬着指甲，比数学物理好，我用含糊不清的话语回答；
　　啥？
　　没什么，就那样，我敷衍她，实在不想说化学，明明自我感觉良好，分数这个鬼东西，跟我爸妈一样，就会骗人；
　　不过，我还是喜欢化学，就好像我对我爸妈的爱，依然有期待；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好像就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很快了，村里的灯熄灭了几盏；
　　等梦君走后，小白摇着尾巴坐在我旁边，我一把抱住它，在它身上蹭了蹭；
　　我觉得小白真的很有灵性，每次有人来的时候，它都躲得很远，怕吓着别人；
　　外公坐在不远处，抽着烟；
　　外婆睡了吗？我问外公；
　　还没呢，在补衣服；
　　大晚上的，视线不好，让她明天再弄吧！
　　外公吐出一口烟，好像一声叹息：说了，非不听，随她吧，人老了，晚上觉很少，找点事情干也好；
　　他在说外婆，也在说他自己；
　　我看着眼前的外公，和我妈口中的外公始终对不上号；
　　我小时候，我妈给我展示过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说是外公外婆打的，她手臂上有一道很长很吓人的疤痕，说是有次不听话，做错了事，被我外公拿刀砍的，还好躲得快，要不然怕是整条手都废了；
　　我曾问过我妈，外公是不是重男轻女，不喜欢她；
　　她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我外公打我两个舅舅的时候下手也很重；
　　小孩子，不记事，我妈讲得很恐怖，对我也没什么感觉，我又不跟我外公外婆一起生活，而且逢年过节的时候去，两个老人丝毫看不出我妈口中所谓凶狠的样子；
　　而且，我觉得我妈已经够凶狠了，没有人比她更厉害了；
　　我还问过我妈，你恨不恨我外公外婆；
　　她说恨死了；
　　我目光坚定地看着我妈，我说，那你怕不怕以后我也会恨你，你恨外公外婆，恨他们打你骂你，可是为什么又要这样对我；
　　我妈当时沉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以为她又会打我一顿的时候，她只是默默进了卧室，自此以后再也没有讨论过这个话题；
　　后来我上了初中，我妈说要把我和我哥都送去外婆家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然而这几年过去了，大概是因为时代不同，又或者我到外婆家的时候已经13岁了，所以这几年外婆只是说很多侮辱我骂我的话语，可谓极其难听，但是没有动手打过我；
　　至于外公，不知道什么原因，从我来这个家，就一直是一副慈善的模样，外婆骂我的时候，外公还会替我说话；
　　所以这些年来，除了外公，我其实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和信任的人，所以对于外公，我心里是非常感激的；
　　我又转头看了一眼外公，心突然开始变得透明；
　　外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进了重点班；
　　外公立刻停下手里的烟，哦，是吗?有出息了；
　　嗯，所以我决定要考重点高中；
　　真是好事，等你上了重点高中，你爸妈要是知道了，他们也会很开心；
　　他们今年会回来吗？还是一个电话都没有吗？也没有寄钱过来吗？
　　外公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说：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你爸妈他们不容易，在外面挣钱供你上学，他们上个月寄的钱还没用完呢，等下次来电话，我让他们周末打电话过来，一定让你去接；
　　外公，我一定会考上高中的，我的意思是，我会尽我全部的努力，用上我全部的智商去赌一把，我就是不相信我看不见奇迹在我身上发生；
　　外公相信你；
　　我突然想起梦君的话，于是问外公，知不知道我哥哪天回来；
　　外公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就是明后天吧，往年都是这样的，他在县城，今天回来怕是很晚了；
　　你说，如果我跟我哥上了同一所高中，爸妈会像喜欢我哥一样喜欢我吗？
　　外公笑了笑，真是个孩子，你和你哥都是好孩子，你爸妈都一样喜欢；
　　我托着下巴，唉，连外公都开始骗人了；
　　好多次，我其实很想问外公，我妈和几个兄弟姐妹身上的伤，是不是他们打的，他是不是真的会拿刀砍伤自己的孩子，可是我终究没有问出口；
　　是的，不仅仅是我妈，我在几个姨妈身上也看到过永远消不了的疤痕，所以我其实心里是相信我妈的，幸运的是，他们的这种恐惧，并未延续在我身上；
　　怎么才算好人，我心里的天平突然开始摇摆，对于我妈来说，外公或许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可是对我来说，外公却成了我的救赎；
　　所以我应该站在我母亲这边，还是相信自己看到的？
　　我突然对人性有些一些不解；
　　算了吧，我望着村里仅剩的几盏灯光，抱着小白往屋里走去；
　　少抽点烟，该睡觉了，我提醒外公；
　　嗯，你先睡吧，我再坐会儿；
　　我躺在床上，小白在床边；
　　其实我心里总还是希望爸妈会回来的，虽然他们不喜欢我，虽然我妈也没少打我，我知道这是我原生家庭，贫穷、不堪、且重男轻女；
　　可是我总觉得老家才是我的家，那是一种心的归宿，我在外婆家，像个游荡的孤魂，找不到落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