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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故人埋名护身侧 ...

  •   新娘子跑了,若空手而归,他们的饭碗也不保,因此他们饿着肚子也要折回再搜一遍,偏巧就找到了空桐悦。

      这大半宿的全耗在路上,家丁们憋着大火,那领头的中年人撸起袖子便凶神恶煞道:“温姑娘!乖乖随我们回去!做大少奶奶享清福不好吗?”

      空桐悦冷笑:“既然这么好,你自个儿去吧,我这就让贤。”

      “你……不识抬举!给我上!绑回去!”中年人气得不轻,瞪一眼言景焕,“这是我们李府的事!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言景焕将空桐悦扶起道:“可是城东的李府?”

      “是。”中年人晓得主人家名声在外,身板都不由挺直了,“既然听过我们李府,识相的赶紧滚!”

      其他家丁也围聚上来,气焰嚣张。

      言景焕仍是浅笑盈盈,颔首说:“正巧在下要去李府,便请各位带路吧。”

      那中年家丁疑惑:“你什么人?去我们府里作甚?”

      他便取出一块纯黑的令牌,其上刻着朵朵精致的红莲,将一个“判”字围绕其中:“在下地府判官言景焕,巡逻鬼差夜报贵府有魔气,恐危及百姓安全,特意前来查明。”

      “什么?!”

      此话一出,众家丁当即变了脸色!空桐悦也是跟着颦蹙了双眉。

      就是粗鄙如他们这样的下人,都知道地府权利与实力皆是人族官员都要礼让三分,鬼差捉鬼引魂,判官乃一府之长,断生死判善恶,下辈子投胎成什么都在他们一念之间!

      而地府的创立者乃传说中的阎罗,神秘莫测,至今无人见过。

      没想到今日就见到了本地判官,下得他们直接跪在了言景焕脚下,颤抖道:“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判官大人恕罪!”

      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与狂妄?

      空桐悦不屑地冷哼,腹诽:倒是威风。

      言景焕含笑:“起来带路吧。”

      一群人颤颤巍巍地起身,那中年人欲言又止的,想着饭碗重要,终于忍不住开口:“那温姑娘……”

      “我随你们一起。”空桐悦道,倒是叫他们一惊,唯有言景焕了然地笑笑。

      那李宅有魔气,不是有人被感染就是有魔族,她得去瞧瞧。

      一行人便往城东李宅去了。

      萍源山在城西,李宅完全在另一头,赤脚走至少要两个时辰。

      空桐悦没想到自己一口气跑了这么远,温妤迎出发前又被其父母故意绑着饿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现下,空桐悦冷静下来,不仅浑身疼,眼前还阵阵发晕。

      只走了一阵,她的视线便微微晃起来,就在即将失去意识前,忽然一股暖流窜进四肢百骸,言景焕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吃些东西吧。”

      不知何时,她已被扶到路边石上坐着,言景焕搂着她,将温热的蜂蜜水喂着她喝,又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塞进她手里。

      空桐悦还是第一次被素不相识的人这样细致对待,脸颊不由微微地红了。言景焕笑道:“脸色红润,看来是好多了。”

      什么脸色红润了!

      她觉得丢人,当即自己坐好,见言景焕一双浅色的眸子含着认真与一些说不清的情绪,让她有些无措,但紧接着便起了防备。

      那几个家丁远远站着等,见她醒了,有个瘦猴半打趣半奉承道:“温姑娘,你方才险些昏了,大人忙跑到临街去给你买吃食,对你可真好!”

      有人接茬说:“大人这是体恤百姓,真是我们的父母官啊!”

      空桐悦却冷笑:“判官,你是对陌生的姑娘这么好,还是对所有百姓都这般关照?”

      言景焕道:“只是姑娘你需要,望姑娘莫要误会。”

      “那你还是少做些引人误会的举动,瞧着烦躁。”她吃了口包子,咸度刚好的肉汤带着肉香铺满口舌,勾起早已迫不及待的馋虫,让她更加不悦。

      言景焕静了片刻,问:“姑娘可是讨厌在下?”

      “是。”

      “为何?”

      空桐悦视线落在他脸上:“因为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故人,我平生最恨那个人!瞧着你便也一样讨厌!”

      言景焕又有好一阵没说话,空桐悦心想自己是不是话说得太过,便听他道:“知道了。”

      他便兀自离去。

      空桐悦自以为他生了闷气,吃着包子时又在反思自己。

      若这人与闻尧有关,那也太过巧合。天下之大,长相相似之人也大有存在,她只因这外貌便驳人好意,属实有迁怒之嫌。

      言景焕再回来时却是带回了一辆马车,车内让空桐悦休息,两个家丁驾车,言景焕与其他人行步,还真的不再靠近她。

      有了马车,他们的脚程也能快许多,但依旧在子夜时方才抵达李宅。

      这东城李家,是此地小有名气的书香世家,祖上在京做过宰相,如今虽然没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祖上基业与学识依旧教人敬仰。

      执掌家业的李老夫人虽然年事已高,但依旧矍铄精神,举手抬足都是威严,说一不二,无人敢忤逆她。

      李老夫人脸上阴沉多日,原因无他,自家孙儿李翰学重病多日,总不见好。

      幸而,她焦急之下物色了冲喜丫头,今日就要过门了,在她的设想中,这顽疾不日便要治愈。

      不想那期盼的新娘居然在路上逃了婚,派出的家丁找了一宿,这才顶着深夜的月光将人带回来。

      可她宁愿未归,因为一道回来的还有一个地府判官!

      她现下最怕地府!

      李家大堂此刻灯火通明,空桐悦进了屋,便泰然自若地坐在主位。她帝姬出身,自小金枝玉叶,我行我素惯了,反客为主的架势自然得让准备痛骂她逃婚的李老夫人都目瞪口呆。

      不仅如此,她还唤了一旁的侍女给自己沏壶热茶,想了想又令人炖下鸡汤,又点一桌山珍海味。

      使唤人可谓信手拈来。

      下人们胆战心惊地与李老夫人面面相觑,李老夫人怒不敢言,只得无声默许了,继而对言景焕客客气气道:“不知判官大人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言景焕道:“你这宅中魔气甚重,再不处理,宅内乃至整座荀河城的百姓,恐有性命之忧。”

      果然是因为这个!

      李老夫人神情发慌,下意识便想驳他个“胡言乱语”,不想空桐悦接着道:“确然如此。此间藏匿着一只魔族,伺机而动。”

      这就是胡说了!她请来的修士们可不曾与她提及有什么魔族!

      她再不济也知道那东西的可怕!

      李老夫人面对空桐悦可豪横许多,毕竟这女孩的卖身契都在自己手上,当即破口大骂:“你这没规矩的女人,老身还未罚你逃婚误了吉时,你竟还敢在这儿危言耸听!来人,拖下去家法伺候!”

      言景焕正待说什么,李老夫人便与他笑说:“大人有所不知,这女子乃是我为我儿明媒正娶的妻,婚契都已签署,她已是我李家人,这是我们的家事。”

      言外之意,此事你莫要插手。

      她回头又恶狠狠地大喝:“来人!将这没教养的刁民拖到后院去,大刑伺候!”

      “是!”几个壮硕的护卫持棍冲进来,言景焕还待出手,便见空桐悦垂眼兀自喝茶,护卫还未近身,竟悉数跪在了地上,脸上尽是挣扎之色,最后演变为了恐惧。

      言景焕却是看得笑意渐浓。帝姬不愧是帝姬,怎会让自己落于下风?

      虽然她将将苏醒,不得不蜗居于人族体内,但那股傲气与矜娇怎么也藏不住。

      这女人,好像不似他听闻的那般枯燥么。

      身为灵族帝姬,巅峰时刻空桐悦一个念头便可感召万灵,苍生无不俯首称臣。

      如今她被困于这具虚弱残破的凡人之躯,举止幅度大一些便疼,加之自身修为大损,因而勉强能控制几个凡人之魂。

      且,亦就仅此而已,若这些人类不知好歹穷追不舍,她却没那余力对付。

      方才若没遇上言景焕,这就是她的杀手锏。

      得尽快恢复修为……

      她默默思索片刻,忽然收回残余不多的灵力,放护卫逃去。

      整个屋内的人当即惊慌地叫着退出了门,李老夫人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这随便找来冲喜的媳妇并非常人。

      她迟钝地想起那媒婆似乎提过这穷丫头之前也是修什么仙的,只是后来身子废了才被迫出嫁。

      看这架势,哪里是废物?若惹她不快,莫说嫁给自家孙儿,一怒之下说不准将他们尽数杀了!

      想起那满口胡言的媒婆,李老夫人简直恨得牙痒痒,布满皱纹的脸强作镇定:“你敢动手?莫忘了,你如今可是我李家的人!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上!”

      这确实是个问题。

      虽然她能不管不顾离去,可温妤迎的卖身契在他人手中,便算个隐患。

      空桐悦眼神懒散,却又透着威仪与倨傲:“你这宅内有个人快死了,将卖身契给我,取消婚约,我便勉强救一救。”

      李老夫人哪里不知她说的是谁,眸色一阵晦暗,继而冷笑:“你这丫头不仅放肆乖张,竟还胡言乱语。”

      “继续浪费时间,等会儿被鬼差带走,我可不会施手搭救。”

      “鬼差”二字狠狠击打着老人脆弱的心,她心虚地看一眼言景焕,后者始终候在一旁,见此便温文尔雅地冲她颔首,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但李老夫人知道,那仅仅只是看起来。

      ——

      二人随李老夫人到得内院一处厢房,房间门窗紧闭,其内光线昏暗,熏香与药味混出一股奇怪的味道,屋子从里到外都贴满了各种镇魔驱邪的符箓与灵器,只是其中大多数都是假货,根本不起作用。

      榻上躺着一瘦弱男子,两颊凹陷,几乎只剩一具骨头。他昏睡着的面色也是痛苦的,大汗淋漓,李老夫人忙叫人为他擦拭换衣。

      这就是李翰学,险些成了温妤迎丈夫的人。

      哦,现下要成亲的人是她了,想来她上一回穿喜服,也是半途收场,看来她与婚事着实无缘呢。

      忆起那日场景,空桐悦心口一阵绞痛,俄而冷笑掩盖而过。

      正巧这时李翰学的单衣被服侍的侍女解开,浑身褐色的斑纹露了出来,似干涸土地上龟裂的万千裂痕横亘身躯,叫人倒吸一口冷气。

      李老夫人自以为空桐悦这声冷笑是因了孙儿这浑身的痕迹,一时有些尴尬,因为但凡涉足修行的人都知道李翰学根本不是病了。

      老人家却还在挣扎,试图掩饰:“你……真有办法?老身听那些修士所言,这病似乎……”

      似乎是无解的。

      “这可不是病,”空桐悦直言,“是中了魔气。”

      走进这宅子时,空桐悦便闻见了独属于魔族的腥臭。

      灵族为抵御妄图越过蚍蜉海的魔族而生,她贵为帝姬,其实自成年便随父皇与皇兄征战,手下魔族亡魂不计其数,如今灵族覆灭,可以说这世间,没有人比她更擅长对付魔族。

      祛除魔气也是一样。

      她当年封印了魔君,却没能将魔族赶尽杀绝,根据温妤迎的记忆,魔族为祸人间已有五百年之久。

      魔族以魔气残害人族,这东西易染却无法祛除,中了魔族的魔气,会逐渐被吞噬心智,最终成为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意志坚强或有修为的,则会成为一心吸取生灵精气的魔族。

      闻得空桐悦所言,李老夫人面色终于颓然。

      其实她请来的那些修士已同她说明,他们看到李翰学都避之唯恐不及,连连请辞说是没救了,叫她速速将孙儿移交地府,否则他一旦发起狂来,届时受伤的人只会更多。

      可一旦交给鬼差,那就是个死!

      李翰学是李家独苗,是她唯一的孙儿,她哪里舍得放弃?!

      她便固执地将孩子藏在家中,告诉自己一定有的救,不断寻找民间偏方,还听信媒婆所言买媳妇冲喜。

      可终究是功亏一篑了么?

      空桐悦拥有温妤迎的记忆,怎么不知如今人族根本无法去除魔气?稍一思索也明白李老夫人遮掩的原因。

      提出救李翰学可不是善心大发,乃为她提升修为。

      “你孙子我能救,”空桐悦顿了顿道,“但我们约法三章,救活他,婚约可不作数了,卖身契亦要交还于我。”

      “那是自然。”老人家简直是不假思索。就空桐悦这般彪悍,娶进门来可不得鸡犬不宁?

      李老夫人又看看一直不曾说话的言景焕。

      言景焕其实方才因空桐悦的话微微愣了。

      他晓得空桐悦有净化魔气的方法,但没想到她会当着他的面说出来。按理说,空桐悦如今修为低微,合该隐藏自己才是,毕竟若是让更多人知道当今世界有完全净化魔气的方法,不消半日便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空桐悦是信任他么?

      可在路上分明对他是厌烦的。

      还是有其他打算?

      红衣判官斟酌片刻,顺势颔首:“若李公子恢复正常,在下自也不会为难你们。只是……”他意味深长地看向空桐悦,“世人皆知魔气几乎无解,不知温姑娘又有什么办法。”

      空桐悦手握净化魔气法子,这件事其实可以瞒着言景焕。

      但首先,这男人出现时机便十分巧合,加上他身为判官,最善与魂魄打交道,空桐悦觉得他早已看出自己并非温妤迎。

      可为什么没有揭穿她?是静观其变吗?空桐悦暂时不清楚,但她觉得自己净化魔气这件事,迟早是瞒不住的。

      其次,她也没打算瞒。相反,她需要言景焕帮忙!

      空桐悦便挑眉:“想知道,不如判官你旁观着?”

      言景焕笑而不语,又道:“能净化魔气自然最好,不过这屋外的邪物也得尽早铲除。”

      李老夫人苍老的脸当即紧张地皱起:“什么邪物?”

      空桐悦玩味地道:“你不知么?这屋外潜伏着一只带着魔气的女鬼,你孙子很可能便是被它感染的。”

      坚强的李老夫人终于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故人埋名护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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