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落云间》漫平笙

2、第 2 章

　　月初，骆咏由按着约定的上班时间早早到了咖啡馆，在周舟的介绍和带领下，她和另外一个刚入职的女生很快就熟悉了工作环境，也开始投入到工作之中。

　　店里不算忙，但却时时有进来的客人。

　　此刻闲了下来，骆咏由才细细打量起这家店，装潢偏简约，实木的色调让人有种远离喧嚣的隐逸感，店内摆件不多，但每一件似乎都恰到好处，不过她惊奇地发现，这些摆件都很对她胃口，要不是这店位置很独特，她或许也不会知道这里开了间咖啡馆。

　　最终的视线被角落的座位吸引，那里能看到不远处的中心广场，有种类似安静的观望角的感觉。而那个中心广场，她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了。

　　“怎么样？还适应吗？”此刻已经没什么人，周舟站到她身边，问她。

　　“挺好的。”骆咏由收回打量四周的视线，原本对街角中心广场疑惑的思绪被打断，笑着回答。

　　“那就行，等下说不定老板会过来，带你认识认识。”周舟这样说着，脑子里又想到了当时邹云斐看她简历的样子。

　　“老板每天都会来吗？”

　　“不会每天都来，不过最近每天都来，今天应该也会来。”至于为什么会来，周舟说不出来，只是这么预感着。

　　说话间，门口进来了一男一女，举止自然而亲密。

　　“老板。”周舟喊了一声，骆咏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猝不及防间，与一道视线再次相碰。

　　邹云斐没被这声老板而有什么动作，他身边的邹意倒是欢喜得很，满脸笑意地和周舟打了声招呼。

　　“老板来了。”周舟一边回应着邹意的问候和喜悦，一边小声地在骆咏由耳边小声提醒。

　　骆咏由视线被及时拉回，又转移到了他身边的女孩身上，白皙的皮肤在光线的作用下透亮，小巧的鼻子，水润而丰满的嘴唇，一双眼睛水灵而乌黑发亮，给人十分活泼可爱的感觉。

　　“老板好漂亮。”骆咏由淡淡说着，心里却有一丝哀伤。

　　“漂亮？也可以这么说，确实是漂亮，招蜂引蝶的。”周舟顺着她的话感叹。

　　“你们在午休啦？”邹意一脸笑意，水灵的大眼左右微动，视线在骆咏由和周舟之间来回穿梭。

　　“对啊，想要喝点什么吗？”周舟倒是很久没见到邹意，反而有些生疏了。

　　“我就不喝了，问问他吧。”说完看了一眼邹云斐坐的位置，“我觉得他今天怪怪的......”邹意故作神秘，凑到周舟身边,像说悄悄话一般。

　　虽然声音不大，神神秘秘的样子，但都全数落进了骆咏由耳中。

　　手臂被人碰了碰，“你去问问，要不要喝点什么。”

　　“我去？好吧。”她有些惊讶，这个女孩子看着和他关系那么好，怎么自己不去问，干嘛让她去。

　　太尴尬了，还要演一出陌生人的戏码给他们看。

　　在两人的注视下，骆咏由硬着头皮上前问：“先生，要喝点什么？”

　　声音打断了男人手里把玩手机的动作，修长手指将手机反扣在桌上，轻轻点了点，随而抬头，眼神带着疑惑：“先生？”

　　骆咏由以为她是在意这生疏的称呼，没有理会，挂上浅浅的服务式微笑，又问了一遍：“请问你需要喝点什么？”

　　“美式。”

　　“加糖加奶吗？”

　　“你觉得呢？该不该加？”邹云斐面上没有表情，眉眼柔和，看着她的时候，莫名有些温情脉脉的样子，“才这么几年，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吗？”

　　“不记得了……”她的声音很小，淡然居多。

　　邹云斐就那么看着她，许久不开口。

　　“就这么对顾客的？”

　　骆咏由有些无奈，更是受不了他灼热的视线：“我只负责点单，顾客需要什么，我便下单。”

　　桌前的人冷笑一声：“那就耗着吧……”
　　他不点单，她也没办法离开。他坐着，她站着。

　　“你一定要这样吗？”骆咏由这才对上他的视线，眼神里夹杂着忍耐，惹得邹云斐心头一震。

　　“邹云斐，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服务员，请不要为难我。”

　　声音不大，就他俩能听到。

　　“你说出来就可以直接下单，怎么算为难呢。”他说得有些无奈，温和的嗓音衬得他倒是有些无辜了，仿佛，她才是那个不对的人。

　　出于此时的状况，骆咏由撇开视线盯着手中的菜单，压下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加奶不加糖。”

　　“看来你还记得，怎么就是不愿意说呢……”他自顾说了句，算是默许。

　　替他点好，骆咏由只想快点离开，准备转身时，声音再度响起：“在这里工作？”

　　“嗯……”

　　邹云斐嘴角淡淡扬起一些，微不可察，“挺好的，好好干。”

　　骆咏由：“......”

　　她怎么干，现在也和他没什么关系。骆咏由心里忍不住嘀咕。

　　“稍等，马上送来。”她熟练地将单子拿回，却在转身的瞬间忍不住有些悲伤。

　　现在他是顾客，她是服务员。明明应该要让他看到最快乐幸福的样子才对，却偏偏是现在这样。
　　他携美女，她拿菜单，天道轮回，或许是对她的惩罚。

　　按道理说，分手后不应该是见面尴尬又或者是装作不认识的陌生人吗？怎么到了他这里，还能这么自然而然，但不排除他的话里有话。

　　仿佛一切如初，可燕过留痕，留在心里，留在她的心里。

　　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他要美式加奶不加糖。”骆咏由很快将菜单传递给咖啡师，心里还回味着邹云斐的话，又不禁想到了和他一起来的女孩。

　　真是巧了，前女友在现女友的咖啡店工作，想想都觉得雷人。

　　“走吧，带你过去。”周舟帮邹意拿了些东西，走到她身边，准备引着她往窗边去。

　　“过去干嘛？”

　　“找老板呐，混个眼熟……”

　　“老板不是在后面吗？”骆咏由一头雾水，怎么往大厅去了，准备带她去哪？

　　“什么后面，不是在那里坐着嘛。”顺着他扬了扬的下巴，骆咏由投去视线，正是刚刚去点单的位置。

　　“他是老板？”骆咏由声音不由得大了些，引得角落的人也往这边看了一眼。

　　“对啊。”

　　“老板不是那个女孩子嘛，怎么是他？”

　　“谁说是邹意了，他才是老板，叫邹云斐，刚刚那女孩是他表妹。”

　　“好吧，知道了。”骆咏由一时间觉得晴天霹雳，真是巧了他妈给巧了开门，巧到家了。

　　不知为何，她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酸涩感。当听到表妹和老板这两个词时，这种感觉被放大，她说不出从何而来，也让她有些鄙视自己。

　　为什么就会这么巧呢？他一点都不像老板的样子。似乎看起来，也只是她拿菜单他点单而已。

　　再说了，他也不应该只是间咖啡店的老板，他应该是带着顶楼办公室的人，为何却在这里？

　　“老板，这个就是我们新招来的其中一个员工，骆咏由。”周舟笑着介绍，同时示意骆咏由打招呼。

　　“老板好。”骆咏由挤出声音，没有看他。

　　“我长得很丑吗？看都不看一眼。”邹云斐声音淡淡的含着些许笑意，看了看周舟，像是在询问他，转而视线又直直地盯着她。

　　那视线如火炙烤着她，有些受不了。

　　骆咏由抬头看他，视线碰撞的瞬间，好似穿过了四年的旧时光。

　　“骆咏由，我们在一起吧。”大学时的他，说着真挚的话语，目光如炬，叫人心动。

　　现在的他，墨发如初，眉眼温柔，对谁都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叫人心颤。

　　可时光的大掌将距离拉开，那道痕迹久久无法消散。

　　“周舟，员工多培训培训，在这里，最重要的是诚信，对得起自己，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邹云斐先移开目光视线，倒是没有为难她，但说的这话也挺有意思，像是某种暗示一般。

　　他说话的水准还挺能藏山藏水的。

　　骆咏由暗自吐槽，谁知道他是老板，还在那装半天。她也算是明白，他为何会和她说好好干了，不就是老板对员工说的话嘛。

　　画大饼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知道了，会好好培训。”周舟应和着，瞧了瞧骆咏由，寻思着她也不像什么品行不端的人，怎么见到老板成这样了？

　　见人视线离开，骆咏由忍不住呼了口气，却被人抓住。

　　“晚上找个地方聚餐吧，欢迎下新人。”邹云斐淡淡说着，眸间星火隐约，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好的。”

　　骆咏由听到聚餐，倒是没那么开心，这就意味着会和他会有更多接触，而且她也会晚些时候回去，那家里的毛孩子们怎么办？

　　在邹云斐灼热的视线下，两人离开，骆咏由才开口，“店长，我能不能不参加这次聚餐？”

　　“为什么？不喜欢吗？”周舟很是疑惑，一般的地方可是没这待遇，何况老板请客，不吃白不吃。

　　“不是不是，我家里有事儿。”倒不是不喜欢，一方面确实是要喂狗狗，另一方面是如今和邹云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应该也挺别扭的。

　　“啥事儿啊，和男朋友约好了？”周舟旁敲侧击，一脸八卦。

　　“没，我家里有狗狗，我得回去喂它们，不然他们会饿死的。”骆咏由无奈说出实话，心里想到院子里的狗狗们，心里一阵开心。

　　“狗狗？饿一顿没事儿的，我们饿一顿都没事儿。”周舟不以为意，还是觉得不应该拒绝聚餐。

　　“狗狗比较多，到时候叫起来，怕吵到邻居。”

　　周舟思考了几秒，“这样吧，聚餐你还是得去一下，给老板个面子，到时候给老板说说，早点走，怎么样？”

　　看来是逃不掉，“好。”

　　由于聚餐，云游早早就关了门，周舟订了一家湘菜店的包厢，毕竟人多，坐外面也不太好。加上邹云斐不大喜欢嘈杂，只能选择包厢。

　　“今天聚餐呢，就是对我们的骆咏由和朱琳两位新员工表示热烈的欢迎。”周舟话落，响起掌声，弄得两人还怪尴尬的。

　　“好了好了，我们开动吧，老板？”周舟看了看一旁的男人，他似乎对这次聚餐并不感兴趣，不过想来也是，以前也有欢迎新员工的聚餐，他也没来参加，或许今天就是刚好在，所以过来露个脸而已。

　　“开动吧，别拘束。”邹云斐说着，也开始动筷。

　　骆咏由心里想着事，吃得也比较快，一口连一口地夹菜扒饭，正准备再次夹菜，眼前突然多了杯柠檬水，她愣了下。

　　眼神不自觉瞥了眼身边慢条斯理吃饭的人，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一般，转头看她。

　　“谢谢。”

　　“不客气，吃饭也没人和你抢，噎死了还会扯到我们。”

　　骆咏由脸上有些尴尬，头顶黑线缠绕，但还是自觉地拿过桌上的水喝了起来。

　　“小由，这样叫你可以吗？”周舟是个社牛，一直说个不停。

　　“可以，随便怎么叫。”

　　“你也别吃得太急，现在还早，你的孩子们不会出问题。”周舟安慰她，见她一直埋头吃，似乎想快些走，而坐在她身边的老板，眼睛就没怎么离开过她身上，他全都悄悄地看到了。

　　“啊！小由，你都有孩子了？看着好年轻。”一旁的同事满脸不可思议，就连身边的人也皱眉，神情怪异地看着她。

　　骆咏由被几道探究的视线盯着，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孩子们是狗狗。”

　　众人才将视线收回，“也对，你还这么年轻，想想也不会。”

　　“什么狗狗？好看吗？有没有照片看看。”另一个同事一脸兴奋，似乎对她的狗狗很感兴趣。

　　“照片还没来得及给它们拍，等过几天拍了给你看。你也很喜欢狗狗吗？”

　　“对啊，特别喜欢。毛茸茸的，太可爱了。”

　　“你们小女生就是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周舟一边吃着饭，一边说着。

　　几人一言一语，时间过得很快，骆咏由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

　　正准备说话，身边的人便站了起来，“时间也不早了，你们继续玩，我就不奉陪了。”

　　“好的老板，老板开车慢点。”周舟笑容满面送走了邹云斐。

　　老板终归是老板，再随和和善，终究还是有些拘束，所以周舟倒还有些小窃喜。

　　等邹云斐走后，没过几分钟，骆咏由也接着离开。

　　到了楼下的马路边，她四处看了看，路上已经没什么人。此时已经没有了公交车，她只能点开手机里的打车软件。

　　还没来得及叫车，面前停下一辆黑色大迈巴赫，车窗缓缓落下，入眼的是邹云斐的脸，“回哪里？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