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 WC+盲》lchanglemon

3、第 3 章

　　“曦儿，你爹的情况我也都告诉你了……”我不知道曦儿到底怎么想的，听到我叙述的时候，他一直很平静，仿佛那对他只是陌生人。
　　其实，对他也的确是陌生人，不是么？
　　“我想，我能理解……爹。”他似乎对这个词还有些不习惯，“如果是我，我也愿意自己曾经的完美的一面呈现在你面前，而不是又盲又瘫，还要你照顾。”
　　曦儿怎么还没见面就开始帮他说话了?父子血缘？
　　“袅袅你肯定奇怪我干嘛帮他说好话。”这么些年，曦儿是能完全看透我在想什么的，“这个男人，咳，应该说是我爹，你想了他十年，他的形象在你心中理应神化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你来问我，不仅仅是由于平时咱们什么事儿都商量的习惯。而是你其实也在动摇，因为你心中的神死了。他不再是那么完美而光彩照人。你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面对他，而这份长达十年的思念，你自己却也无法承载，你想见他，让你十年的心愿得偿，你又不想见他，怕你心中的神彻底死去。所以你来问我的意见，因为这样，无论什么结果，都是由于我的意见，你就可以把责任推卸了去。我就是同情这个给了一半血的男人，所以才替他说话。”
　　“曦儿你至于每次都把你娘亲剥得这么干净么？”
　　“你如果有身为娘亲的自觉，就不该说这么惹人误会的句子。”
　　“只有你我二人，谁来误会？”
　　“你何必转移话题，躲开我对你的提问。”
　　“你又何必苦苦相逼，硬要我做个选择。”
　　“因为我也承载不起你十年的想念。”
　　曦儿说完，就突然沉默了。
　　我也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你难道不想去试试？”曦儿靠近过来，抱住我，“你爱的是男人的外表和健康么？”
　　我爱的是什么？
　　我爱的标准又是什么？
　　其实，曦儿说的都对，我这一去，其实面临的是一段新感情。
　　沈暨白不再是过去的沈暨白，楚袅袅也不再是过去的楚秋遥。
　　我们所有的，只是在书院的一段回忆，和长达十年的想念。
　　这会成为我们新的起点，还是永远无法抛掉的负担？

　　“好了，赶紧打扮打扮吧。袅袅你做好决定了吧。”曦儿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就知道我最终会去。”我点了点曦儿的额头。
　　“楚袅袅向来是个胆大妄为的女人。你宁愿冒险也不愿后悔的。”曦儿笑的很自信，“其实我个人也想去会会这个被你夸到天上只有的老爹到底有多厉害。如果真如华王所说，华国的军阵出自他手，那我可不想再跟着你这个半桶水学了，有个现成的师傅呢～”
　　“你这死小子这么快就忘了老娘了？还敢说我半桶水，看我不先揍你一顿，敲打敲打你的骨头……”

　　我和曦儿被小莫领到了暨白和任暄的院子。
　　他们俩现在还是住在一起。
　　我心中的紧张恐怕曦儿是最明白的，因为他非常乖的让我握住了他的手。
　　尽管，他的手已经被我抓的发白。

　　初秋时分，天气还有点微微燥意。
　　我推开院门，打量着这个他们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有的地方和书院一样，大树下是石桌，石桌底柱特别宽大，仔细看可以看到桌面有机关可以提起，里面是个能置放书物美酒的小空间。当年书院里的学生都夸赞设计者的匠心。
　　有的地方，却仿佛是当年我们提起修筑家园时要设计的部分。就好比那个池子，我说过，我不喜欢那些观赏性的花啊草的，要是我的话，我要种些菱角和芦苇。菱角夏天可以采来吃，芦苇则是我会用苇条编织小玩意儿。
　　呵，他们会每年夏天采集池子里的菱角么？

　　突然，门被打开，有人走了出来，我心中一惊，还被我拉着手的曦儿轻呼出声，我才意识到，自己用力过度了，连忙放开宝贝儿子的手。
　　再看出来的人，是任暄。
　　他与当年相比，容貌未见太多变化，只是神色憔悴了许多，双目无神，手中握了根竹杖。对于我们的动静，他似乎完全没有反应。
　　我记得秦空说过，他是在大火中被砸了头，失去了视力和听力。
　　想起他当年号称要寻遍天下名琴与遗失散谱的愿望，我心中一痛。
　　现在的他，恐怕再也碰不了琴了吧……
　　老天爷还真是残忍。
　　我鼻子一酸，跑了过去抱住他。
　　突然被人抱住，他惊了下，有些挣扎，无奈我手劲大的很。
　　随即，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又放松下来，抽出一只手，像当年一样摸了摸我的头。
　　这回，轮到我异常惊讶了。
　　“袅袅？”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嘶哑，不复当年清越。
　　“你怎知道是我？”我抓过他的手，在他手心写下。
　　他摸索着捏了捏我的脸，“猜的。”
　　“不是秦空告诉你们了吧？”我继续写。
　　“秦空？他该告诉我们什么？”他脸上神色变幻，看来秦空这个家伙倒是乖乖什么都没说，或者，他怕提前说了，结果我却没去。
　　“那你到底怎么知道是我的？”我倒是好奇。
　　“味道。”他得意的说，“幸好我没连嗅觉一起丢了。”
　　“啊？”这么些年，我用的香粉早就换了几种，何况，在书院里我从来不擦这些女孩子家的东西。
　　“我就是能闻出来。”他指着自己的鼻子，笑容一如当年般欠揍。
　　任暄这家伙，像没怎么变似的。
　　那暨白呢？
　　“想暨白了？”这些人，怎么都能看出我在想什么？
　　“快去吧，他在里面呢，吓死他！”任暄鼓动我。
　　我起身，跑到屋前，突然又想起任暄，于是转头对他说了声谢谢，他依旧双目空洞毫无反应。
　　我这才悲哀地想起，任暄这么些年，还是有变化的。
　　暨白你呢？
　　你现在又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