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而生》不量三思

28、撒谎

　　或许是懒，或许是出于某种不言而喻的心思，吕丘凡和陈阙纷纷拒绝了去游乐园的建议。
　　但这丝毫不影响列周的好心情，他坐上车，丝滑地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吧。”
　　祝熹无侧目了好一会儿，此时忍不住：“那么快就学会了？”
　　列周蒙了一下：“什么？”
　　他顺着祝熹无的视线……
　　霎时间，脸“轰”一下热了起来，他结巴道：“是、是呀，刚刚、你嗯……我就学会了。”
　　他不敢去看祝熹无的样子，双手局促，放在身前显得尤其乖顺。
　　祝熹无倒也不是想做什么，但列周这副样子弄得他好像不做点什么都对不起自己，于是故意道：“真棒，下次就可以自己系了。”
　　下次、自己系……列周一下子就不开心了。
　　他硬着头皮：“但下次我可能就不会了，我会忘记的。”
　　祝熹无看着前路：“不会的，学会的东西不会轻易记不得的。”
　　列周坚持：“会的，而且说不定等一下就，我就连解开安全带都不会了。”
　　因为心虚，差点把自己呛到。
　　祝熹无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不可思议：“真的吗？”
　　列周猛点一下头：“真的。”
　　祝熹无故作苦恼：“那就只能我帮你解开了。”
　　列周赞同：“嗯嗯，我、我很需要你的。”
　　他其实不太好意思说这些直白的话，但为了能够让祝熹无知道自己的心思，还是强行压下心里的羞耻：“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
　　话音落下，列周眼里漫出一股湿润，这句话是真的。
　　没有祝熹无，他早就是一片虚无。
　　闻言，祝熹无手下一顿，欣喜之余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又弥漫上来——他不应该和列周有那么深的……羁绊。
　　可是，他想起列周隐忍的面容，以及他自己那直到现在还深感愧疚的心情——列周回不去了，他只会待在他的身边。
　　“小骗子。”他轻声道。
　　突然地，列周心跳漏了一拍，他是在“系安全带”这件事情上欺骗了祝熹无。
　　可是、可是，没有可是。
　　列周丧气地垂下头，他就是撒了谎。
　　列周开始后悔、不安，他明明说过要对祝熹无完全坦诚的，可现在……他没有做到。
　　声音喑哑，他满眼歉意地看着祝熹无：“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
　　祝熹无不动声色：“骗了我什么？”
　　只有泛白的指节暴露出他的惊诧和迫切。
　　列周如实道：“我、我其实一直都会系安全带的。”
　　祝熹无：“……”
　　手指松懈下来。
　　列周继续：“因为……你都不和我亲近了，可是我其实……很喜欢的。”
　　说到这里他不自在地看一眼祝熹无，又急忙低下头：“然后你表现得很决绝，我不敢直接说出来，就、就撒谎说了我不会系安全带，想要、想要你……抱抱我。”
　　因为过于羞耻，最后一句话说完他的脸直接埋到了胸前。
　　祝熹无：“……”好气又好笑。
　　他面不改色：“没有别的了吗？”
　　列周犹豫：“其实……我也会解安全带的。”
　　祝熹无：“……”
　　他彻底无奈：“周周……”
　　列周马上抬头看他，急切道：“真的就只有这些了，我、我也不敢撒其他的谎。”
　　祝熹无被他打败，转而关心其别的：“所以，为什么想要我抱抱你呢？”
　　列周揉揉耳朵：“因为，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祝熹无轻笑：“贪心鬼。”
　　列周羞愧，低下头揉弄手指，他明白祝熹无的意思，而且：“嗯。”
　　他认同了这个说法，他的的确确就是个贪心鬼，既不愿改变现状，又不愿意放弃祝熹无的亲待。什么都想要，还什么都……得到了。
　　祝熹无心软，他发现了这一点，还悄悄地加以利用了。
　　祝熹无被他的坦诚逗笑：“你还‘嗯’了？”
　　列周点点头：“因为，我就是呀。”
　　他眼睛亮亮地看着祝熹无：“我什么都想要。”
　　祝熹无敛起嘴角：“但不会什么都得到。”
　　列周静静看着他：“那如果……我就是想要呢？”
　　祝熹无停下车：“到了。”
　　他俯身解开列周身上的安全带：“期限过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列周顺势抱住他：“期限是多久。”
　　祝熹无起身：“或许一天，或许一年。”
　　列周抱着希望：“可以就定成一年吗？”
　　祝熹无揉一把他的头发：“贪心鬼。”
　　列周抱住他的手，开心笑着。
　　祝熹无收回手，冷酷道：“但是，不可以。”
　　笑容消失，列周可怜兮兮：“为什么不可以？”
　　祝熹无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捏捏他的脸：“决定权在我，你只能接受。”
　　列周和他对视：“为什么？”
　　祝熹无：“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不需要了。”
　　我就不需要你了——列周补出了这句完整的话，心口酸涩。
　　祝熹无不去看他：“其实你也可以决定的，不是吗？”
　　拒绝或者接受，很简单的选择，谁都可以按下按钮。
　　列周抿抿嘴唇，声音干涩：“我不敢。”
　　他在这件事情上是无力的，不管是什么决定，好像都不会完美。
　　祝熹无不会一直是祝熹无，当祝融到来的时候，他又该如何自处？
　　祝熹无没有接过话题，他开门下车：“直接去有白鹤的地方吗？”
　　列周需要自己想清楚，而不是被他引导着做出决定。
　　那样得来的关系太过于脆弱，不如不要。
　　列周心不在焉道：“好。”
　　他虚空里抓握手掌——要是，我再强大一点就好了。
　　一路无言。
　　“是假的啊，”列周站在白鹤脚下，失望不已，“我还以为是真的大白鹤呢。”
　　祝熹无隔开嘈杂的人群：“还看吗？”
　　列周摇头：“不看了，不好看。”
　　“那个……”他余光里突然看见什么，满眼惊奇。
　　祝熹无看过去——是人体彩绘……的宣传海报。
　　列周拉着他走过去：“好神奇啊，是画上去的吗？”
　　祝熹无“嗯”了一声。
　　列周又看了几眼，拉着祝熹无去了别的地方。
　　出乎意料地，列周对游乐园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觉得人好多啊，挤来挤去他都要昏过去了。
　　“祝熹无，”他奄奄一息道，“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祝熹无也不想待下去了，周末出来游玩的人数成倍增加，随便一个游乐设施都要排上好长的队，加上天气炎热，很容易心生烦躁。
　　但他还是犹豫：“你不想玩一玩那些项目吗？”
　　列周总是对这个世界流露出不可思议和新奇，出于一种“别人有的列周也必须有”的幼稚心态，祝熹无希望列周能够尝试所有的东西。
　　列周疯狂摇头，他凑到祝熹无耳边：“不好玩，还没有飞来飞去有趣。”
　　的确，游乐园里人满为患的地方多数是主打刺激的游戏项目。可对于列周来说，这些刺激明显过于微弱，不足以激起他必须要玩一玩的好奇心。
　　祝熹无也反应过来这一点，列周过去的生活奇异绚丽，自然不太可能喜欢这些小儿科。
　　可是他们才出来不久，难道这就要打道回府了吗？
　　祝熹无好像有点不愿意。
　　这时，列周耸耸鼻子：“我闻到了好吃的味道，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祝熹无：“……好。”
　　行吧，总比留在这里继续看人头或者原路回家要强上一点。
　　于是就这样，列周带着祝熹无把游乐园变成了美食打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