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恋百天》Sunflora

6、酒后

　　不知不觉，这个学期就要过半。
　　一中惯例是高二上学期分班，整个高一的周测、月考、期末成绩都会纳入分班的依据之中。好好学生谢林真初中成绩一直很好，尽管由于眼睛的问题，中考没能发挥好，但进一中以来，他的成绩就没跌下过年级前十。

　　游恺心不在焉地盯着英语试卷出神，理综三门加上语文数学一直没让人操心过，扣分全扣英语上了，为了下个学期能和谢林真继续同班，得去报个班。
　　纪豪虽然一直不怎么上课，但是为了以后学文化科目氛围好点，这阵子也老老实实一堂不落地来上课，这样一来，遭殃的就是游恺。
　　没办法，谁让他是纪豪的同桌，就得忍受他的连环轰炸。

　　自从他和谢林真上下学以来，两个人也会约着吃午饭。
　　谢林真坐的比较靠前，离他很远，偶尔课间的时候他会过去找谢林真，谢林真同桌叫凌淼，一个很安静的女孩子，每次大课间都会把座位让给游恺，游恺点头跟她说谢谢。

　　“待会儿一起去吃烧烤吗？纪豪请客。”
　　一中门口有个大排档，生意很好，价格实惠，很多一中的学生会偶尔在那里聚餐。
　　纪豪出现在课堂上的频率越来越高，谢林真过来找游恺也会先给他打个招呼，一来二去，三个人就玩的还不错了。

　　谢林真趴在桌子上补觉，只露出两只耳朵和茸茸的头顶，昨天晚上猫叫了一晚上，他没怎么休息好。
　　声音闷闷地传出来，“行。”
　　“你儿子好像发春了，叫了一晚上。”

　　游恺盯着他的耳朵尖，“嗯”了一声，“会不会吵到你，要不然带我家养几天，反正我妈最近一个月都不在家。”
　　游恺很少提及他家里的事情，现在冷不防听到，谢林真心里想的却是，就他一个人在家，不会孤单吗？
　　他没直说，趴在桌子上微微点头，“那我下周末把它带过去吧。”

　　游恺伸手给他提了一下衣领，“嗯”了一声。
　　谢林真闷闷地趴着，捏着衣领蹭蹭刚刚被游恺的指节挨到的地方，在颈侧留下一片红。

　　他们现在才高一，拥有完整的周末，周五课上完后三个人直奔大排档。
　　找了个露天的圆桌坐下来，纪豪立马招呼服务生上了几瓶啤酒。
　　“你俩喝酒吗？”
　　游恺没说话，用纸巾擦干净谢林真身前的桌面，顺便帮他把一次性餐具拆了。
　　纪豪目瞪口呆地。

　　谢林真闻言摇摇头，“我没喝过，可以喝一点。”
　　纪豪大惊失色，“我去，你们学霸就是不一样啊，烟酒不沾，我小学六年级就开始喝酒了。”
　　又转向游恺，“那你呢，游哥？”
　　游恺在看菜单，头也没抬地说了句“能喝。”

　　纪豪一天天消耗大，点了几斤小龙虾，乱七八糟的肉串素菜点了一堆。
　　游恺在旁边问谢林真能不能吃海鲜、能不能吃辣，谢林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一直闷头说能。
　　纪豪的眼珠子一会儿在这个人身上转转，一会儿在那个人身上晃晃，忙的很。

　　等到游恺反复拒绝谢林真喝酒的请求时，终于忍不住在旁边吱了一声，“咳咳，我说你俩，真够黏糊的哈。”
　　游恺往他这里轻飘飘一瞥，倒是谢林真脸有点红，端着面前的酒杯不撒手。
　　游恺拗不过，只能给他倒了半杯。

　　服务员把小龙虾端上来，说了句“慢用”。
　　谢林真只能眼巴巴地闻个香味，他现在在外面吃饭挺麻烦的，小瞎子一个，夹菜都要别人，再怎么喜欢吃虾，看也看不到，剥起来又费劲。
　　纪豪倒像是突然想起来他眼睛看不见似的，隔着半张桌面把刚剥好的虾肉递给他手里，“阿真，给，忘了你不太方便吃这种了，不嫌弃就吃我们剥的呗。”

　　谢林真挺受宠若惊，他跟纪豪关系还不算太熟，对方这么大大方方，自己犹犹豫豫有点矫情，忙不迭接过去，冲他的方向笑笑，酒窝可明显，“谢谢。”
　　纪豪一个大老爷们被他这一笑晃得有点心矜摇荡，“没事儿没事儿，应该的。”
　　旁观这一切的游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说不清楚的闷，直直灌了一大杯啤酒下肚。

　　这顿饭吃到后面，他一个劲地给谢林真剥虾夹菜，没让纪豪有一点可乘之机。
　　纪豪心眼大，也不在意，央着他俩给他补习。
　　“马上下学期就要分班，我这个破成绩，要是去了后面的层次，跨栏给我腿跨断都救不了我。”
　　游恺吭声了，“确实。”
　　纪豪感觉受到了侮辱。
　　“所以啊，你俩成绩都挺好的，两位大学霸，能不能救救我。”
　　游恺拿了两张纸巾给谢林真，“吃完了，看情况。”
　　纪豪十分崩溃，“我去，就不能给个准话儿啊？”

　　旁边的谢林真本来眼睛就雾蒙蒙，现在更发懵了，一动不动地瞅着纪豪，“好啊，我最擅长学习了。”
　　末了还直勾勾地傻笑。

　　纪豪觉得他游哥从旁边传过来的视线能把他杀了，把他们的包往谢林真身上一挎，“那啥，阿真，我把游哥交给你了，看情况就看情况吧，下礼拜见，我先溜了。”
　　游恺扳着谢林真的肩膀让他转过向自己，无奈，“人走了，谢林真，你喝半杯啤酒都能醉啊。”

　　谢林真脑子里像有一万只蜜蜂嗡嗡响，他听不太清楚游恺在说什么，只会晃悠悠地手舞足蹈，他猛地把游恺往自己的方向拉低，两只手顺势攀上游恺的肩。
　　游恺呼吸猛地一滞，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张脸，心跳不受控地加快。

　　谢林真在鼻尖快要贴上他下巴的时候停住了，继而往后仰，似乎觉得游恺太僵硬，不满地拉住他的手臂环绕在自己腰上，脚下还迈着碎碎的步子。
　　……

　　游恺看明白了，谢林真喝醉了，在跳舞，真正的舞、双人舞、交谊舞那种。
　　他的眼皮一跳，还没忘记他俩现在就杵在大排档门口，眼看下班族接二连三地来吃夜宵，他头皮一紧就着环绕谢林真腰的姿势把他半拖半抱带离了这片区域，一直到鹿角巷口，他才放松下来。
　　没了他的支撑，小醉鬼摇摇晃晃一个人在路边跳得开心。

　　他盯了半晌。恶作剧般伸过去一只手臂，语气带点委屈，“谢林真，你不要舞伴了吗？”
　　谢林真这时候倒清醒了，瞪大眼睛很认真的神色，指着游恺的方向，“要，谁说我不要了，你快过来点儿。”
　　他这样气势汹汹的模样，让游恺很恍惚，好像又看到了一年前那个夜晚，冲到柜台买糖的人。

　　游恺把两个人的包往路边一扔，傻子一样走向另一个傻子。
　　“好了，阿真，你来教我跳吧。”他低头望进谢林真反射着路灯的眸子，里头像盛满了星光。

　　谢林真神色认真，想把手臂环上他的脖颈，但游恺偏不如他意，不愿意低头。
　　他光洁的眉头皱起来，嘴巴也向中间靠拢，不自觉撒娇，“你怎么不低头？”
　　游恺欣赏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没忍住扯了扯嘴角，“笨死了。”
　　说完把他的手臂往下扯扯，靠在自己胸膛上，自己两只手穿过去虚虚绕着他的背。“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谢林真是个乖学生，点点头示意可以跳了。
　　游恺哼起了简单的调子，带着谢林真小幅度地晃来晃去。
　　谢林真的步子摇晃，时不时在游恺鞋上踩一脚，不知道这个舞跳下来，游恺得挨他多少脚，比这个更让他在意的是，手心下只隔着一层单薄校服的，游恺的心跳和温度。

　　谢林真没跳几分钟就彻底宕机了，游恺沿路把他送回家，然后自己打车回建兴天地。
　　坐在出租车上，望着窗外城市的灯火，游恺脑子里还在回味刚刚的舞，手指触到谢林真的腰，还有突起的蝴蝶骨，手指轻捻，他觉得自己也醉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