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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春风吹(一) ...

  •   荣景26年,皇帝病危,太子之位尚未立,二皇子受人挑唆起兵谋反,三皇子闻讯,带丞相府,国公府等府兵救驾。宫中近卫受皇命击杀谋逆者,不论身份。
      这一场三方乱战中,二皇子三皇子皆丧命。放眼满朝唯剩留守黄陵多年的四皇子一人可继承皇位,皇帝下旨,丞相和近卫一同去黄陵将四皇子接回京,继又封四皇子为太子,丞相嫡长女为太子妃,震国大将军嫡次女为良娣,结束了这一场争抢了十五年的皇位。
      皇帝归天时,曾遣散贴身侍从,留四皇子说话。
      四皇子跪在床榻前,静静的看着这因多年病痛而骨瘦如柴的皇帝。皇帝眼神充满了慈爱,伸了伸手,示意四皇子将手打上去。这突如其来的亲情,四皇子愣住了,但是看着这多年未见的父皇,还是把手搭了上去。
      皇上捏了捏他的手,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了“继位诏书六年前我就准备好了,就在我这床板下面的,但是你不能用这个诏书,新的刚刚写好在桌上。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拔掉丞相和镇国将军这两根虎牙,往后你需小心谨慎,徐徐图之。”
      四皇子好几个呼吸后才想明白,顿时双眼憋泪,喊了一句:父皇。
      皇帝撇过去脸,又徐徐道“帝王不可落泪,”歇了会,又言“那日斩杀老二和老三的,是你嫡亲的舅舅。你日后若有机会,记得把他迁到云州,在祭拜一番。你母亲是云州陈夫子的女儿,你母家,已经没有人了。”
      四皇子怔怔的听着,许久后,站起来跪到床踏三步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孩儿,叩谢父皇。”
      皇上却也不再看他,只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当夜,皇帝驾崩。满朝皆叹,这场文武皇位之争,最终却便宜了这个微服私巡的私生子。有些人穷其心血,深谋远虑,最终不过一把白骨,浅浅两笔带过。而有些人什么都没有做,却成了大赢家。
      六月初六,宜祭祀、祈福、开光、出行
      新皇登基,改年号昌隆。封丞相府嫡长女为皇后,镇国将军次女为荣妃。
      同年七月初二,河西河东地界连夜骤雨,河堤冲毁,大批百姓秋收无望,成群结队的流民顺河游而上,纷纷前往景中。
      朝廷议论纷纷,皆云此乃皇位不受与天。
      七月初七,派出督察院左副都御史罗成勇前去,与河西河东两省总督共同修复河坝稳定灾情。
      随督察院罗大人一起从京东离去的队伍里,有一个长相俊俏公子哥。虽是和一众下属一般穿着,到那皮肉,一看就是精细养的贵公子,一路上无人都不与之交谈,却暗地里议论不休。
      下属a“那人谁呀,瞧那模样也该是某府的公子?整会和我们一起去灾区?”
      下属b“我瞧着也奇怪,这往日里那些共事的公子哥,罗大人此次一位没带,这位谁家的?家里难不成没给罗大人只应一句?”
      下属c“瞧着面生的很”
      下属a“要不我们去问问,保不齐是个好说话的,以后还能拉咱们一把?”
      下属c“说不定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下属b“可别惹事了,此次赈灾怕是不易,先提着脑袋回来再说吧”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
      罗大人的近卫瞧了后面的俏公子一眼,快马了几步上去与罗大人说道“大人,我们此行当真要带着那家伙?要不属下寻个理由将他打发了”
      罗大人头也没回“就让他跟着,保着他命回来就行,权当卖平西候一个面子。”
      近卫“看那细皮嫩肉的,怕是还得两个人看护着他”
      罗大人“终究是侯府的外室子,虽进不了族谱。”
      近卫“一个外室子,也难为侯爷为他谋划了。”
      罗大人没有回复,思绪却想到了17年前,那位在景中美貌灿烂的卖酒小娘子,心里没得叹口气。
      近卫看罗大人没回话,却也大概了解了大人的意思。放慢了马程对后面的人安排了几句,便也正常随部队行走了。
      半年后,罗大人与两省总督回景中叙职。退朝出宫后,罗大人直奔庆春酒楼,一盏茶的功夫,平西候也到了。待平西侯落座,罗大人起身深深的恭了一礼。便开口道“下官对不起侯爷,令公子执意与士兵同吃同住同行,在修复河坝时,被上坡泥土滑落,冲进了河里,几经打捞无果,下官惭愧。”
      平西候的手在茶杯上,沿着边缘转了转。声音低沉的开口道“我原以为让他跟着你,瞧在他娘的情分上,应是百拿百稳,多少有点小功劳,回来后也好与他谈亲事。”
      “我知道”
      这淡淡的三个字,却激怒了平西侯,侯爷一起身拂袖,声音顿时怒道“你知道,罗成勇,你欠迎春两条命,不知它日下黄泉,可有机会向迎春磕三个头。”
      说完这句话,平西侯便出去了,罗大人坐回椅子上,端起茶杯一口饮下。一个人木愣的坐到打烊,未饮一滴酒,却如同酒鬼一般愣愣呛呛的走了。
      景阳宫五谷殿内,昌隆帝看着罗成勇白日递上的殉职名单。盯着那王家立三个字。思绪飘到了半年前,那是赈灾队伍出行前一晚,王家立混在太监随从中,偷偷与昌隆帝见了一面。昌隆帝叫他此次前去赈灾,务必查清缘由,河坝是否油水工程,当地官员是否欺压百姓偷税漏税。
      昌隆帝最后端着两杯酒,与王家立一人一杯,说道“你知我皇陵六年不易,多来探望。我知你身份不阳,仕途无望。此次皆是你我二人的契机。两省总督都是林相的人,务必小心,查不清楚也定要留命回来”
      话完,昌隆帝率先一饮而下,王家立看了看杯中酒,却是没喝“属下就不喝了,待到回京日。皇上给一壶酒在喝个痛快”
      林相府书房,河西总督候显明佝着身子行了一礼“许久未见林相,林相安好?”
      林相虚扶一把“事情可算妥当了?”
      候显明“那小子命大,被泥石流冲进河里,居然还能活命,不过大人放心,到景中前几个时辰,便收到了消息,和救他的那一行走镖全灭了”
      林相“那就好”
      候显明望了一眼林相,迟疑道“不过,这小子偷摸的这些举动,不知道是不是侯爷的意思”
      林相一听,一拍桌案“他敢走这狗胆!”看了一下候显明,又道“我收到消息,这王家立和皇上有些交情,哼,捡漏的皇帝还想指望虾兵蟹将有所作为”
      候显明闻言一惊,赶紧起身给林相的茶杯续了续水“往后多谢林相照拂。”
      林相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今年怕是收成不好了”
      候显明“河流下方的天气,自然影响不了上流的太阳”
      林相笑了笑“多年前我就知道,你必成大器”
      昌隆二年三月初五,是当今皇上的生辰,按以往的惯例,新帝登基第1个生辰,周边邻国会派出使臣前来祝贺。这段时间,景中城外来人特别多,城门防备也稍许宽松,不过城中白日巡逻多了十队人马,晚上不止城卫队的,景卫军中也抽调了一部分人一起巡逻。
      礼部和工部也忙的不可开交。
      这个时间段,最是适合浑水摸鱼进进城。所以,城门口就有一男两女跟着一群走镖队伍进城,走到热闹人群中边分开了。
      初三晚上,一辆装着两个箱子的推车,从景阳宫西门进去了,这道门是只供宫内才买出入,从这里进去离膳房最近。推车熟门熟路到了存菜库,箱子打开,里面出来五官相似,神态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个女子,一个蓝色的窄袖齐腰裙,头发一根发带高束;一个浅黄色广袖齐胸裙,梳了简单的发饰,却没有发簪,也只有一根白色的发绳装饰着。
      这三人各自理了理衣袖,一会门口便来了一个太监,领着他们去了五谷殿。
      五谷殿内,昌隆帝自听了太监的传话,便龙椅上走下来,在殿中来回踱步,迫不及待的样子,恨不得走出去亲自相迎。过了会儿,三人终于到了殿里,男子几个快步走上前跪下“属下拜见皇上,皇上万福。”
      一同进来的两个女子确实慢走几步站住未动了,蓝衣束发的女子嘴唇微挑,似笑非笑的双手在胸前抱着,一副看戏状态。
      浅黄色衣裙女子确实双眼含泪,嘴巴动了几下,又轻咳一声“经年未见,你好似长丑了些。”
      昌隆帝正在扶跪在地上的男子,听这话,忽的把男人又按回去跪好,一巴掌排在男人头上,笑怒道“怪不得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王家立王家立,你挺厉害啊。”
      来着正是死了半年的平西侯私生子,王家立。王家立瞧着皇上是不准备拉他起来了,便是自己往后面跪退了几步,拍拍膝盖爬起来了。冲着皇上一拱手道“属下不容易啊,又要暗查圣御,又要寻找这两姐妹。”
      蓝衣女子道“别墨迹了,当初黄陵你就磨磨唧唧的,这会还磨唧唧的,怎的,当皇帝了,就让我们站着说话了,茶不茶饭不饭的,你当初说了,出人头地了,要……”
      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嘴巴就被王家立捂住了。捂住嘴巴说不了话显然是不靠谱的,蓝衣女子一手拿开王家立的手,又道“你这皇后也娶了,还盯着我姐姐看啥。”一手拿着王家立的手,另一只手一下子拍了上去,啪!一声响,推了王家立一下对他道“你跟我死远点!”
      昌隆帝赶紧走几步,拉着粉衣女子的说道“宁一,你听我讲。”
      粉衣女子道“你不用说,我都懂。”
      一个时辰后,昌隆帝口谕:左右两相,御史大夫刘正义进宫议事。
      这场议事发生的突然急切,结束的确实快。一切惩处商定后,昌隆帝看着林相道“平西候庶子立此大功,孤预给他赐婚,另赏府邸一座。林相看如何?”
      林相面不改色的恭了一礼道“皇上万岁,不知皇上可有合适人选?”
      昌隆帝“与他一同回京的两个女子,父兄都为了护他不幸被人杀害了。孤预将这两女子一人与他赐婚,另一个留在宫里,封个贵人。”
      此言一出,不待林相开口,左相陈立民便开口道“皇上,虽是功臣相救之恩,行有利民生社稷之事。到走镖女子入宫封贵人仍是不妥,臣愿收此两女为孙女,就说自幼身体不好,在老家养着。”
      林相一惊,正欲开口,便听到昌隆帝的声音“如此甚好,今天边到这吧。”话完,昌隆帝便从座椅起身,从旁边帘子走了。
      林相只得看着陈相,笑到“陈相果然快人快语,这就给自家儿子找了两个便宜姑娘。”
      陈相确实没理会,自顾自的走到殿外,与门口的公公说了句“劳烦公公了,将我家两个孙女领来,我这方好带她们一起回府。”
      陈相府,陈相并没有当晚将两个女子带回家,而是安置在客栈,让随从的小私去相府调四个护卫来守着。陈相与大儿子陈子农,三子陈子仲在书房,陈相用毛笔在书案上提笔写字,陈子农听罢父亲的转述,走了两步道“父亲此举,得罪了林相与皇后。不甚妥当”
      三子陈子仲不以为然“大哥以为,我们之前和林相他们相交甚好?你娶大嫂时,我们早就把人得罪了”
      陈子农脸看着就黑了,说道“这哪能一样”
      陈相写完了最后一字,将毛笔放好,看了看两个儿子说“我们这新帝,在朝廷毫无根基。为父官场二十多载,六十才为相,此番也是为了你们兄弟二人。”
      两兄弟默言,陈相又道“明日扫庭院,开中门。子农一会与房内商谈好,莫要出了差池。今夜也去客栈歇息吧,明日与女儿一同正门回门。”言罢,看了看三子。
      陈子仲立马道“父亲放心,我回去就跟家妇说这事,就说,就说是大嫂……父亲,这么大的两个姑娘,怎么说啊”
      陈相一下子就把眼睛移开了,心想:平日里鬼主意多,关键时候靠不住。
      陈子农看了一下陈相写的字:同病相怜。想了想道“就说是刘氏生的吧。”
      “ 大哥,这样说,怕是你的名声有所影响。”陈子仲急道。
      陈相却道“我也是这样子想的,对外就称,刘氏难产生下的双胞胎,大师说五行饱满,八字过大,需养在祖宅,应天命选姓。”
      “父亲高明,孩儿佩服”陈子仲深行一礼奉承道。
      初四响午,圣旨方到平西侯府。平西侯和侯夫人携子女一同跪着接旨,平西一脸笑意,高兴着这儿子活着,还立了功身份走了明路,侯夫人是越听脸越沉,脑海里却想着昨夜父亲差人带来的话。再抬头起身时,又是一脸欣慰的笑容。一边听着侯爷感谢皇恩,感谢宣旨公公奔走辛苦。一边让管事妈妈递上荷包。
      宣旨公公接了红包,问到“奴家眼拙,不知哪位是大公子?”
      侯夫人有些挂不住了,侯爷赶忙接话道“庶子浪荡,这清早就出府了,有劳公公挂记了。”
      宣旨公公笑到“侯爷哪里的话,以后还得指望侯爷和贵公子的照顾了。”
      “公公哪里的话。”赶紧又递上几张银票“还得劳烦公公多多帮衬”
      待宣旨的公公一行人走后,侯夫人冷着眼睛看着侯爷说道“侯爷真是好谋划啊。”
      平西侯看着自家夫人,又看着后面站着一脸不高兴的儿女们,自是知道这事多有亏欠,急忙安抚道“夫人这是合意,”又对着儿女道“你们都各自回院里去吧”
      见儿女们纷纷告退,平西侯双手伸过去扶着侯夫人。一副宫里的太监的做派,轻语道“夫人啊,左不过一个庶长子头街而已。而且皇上赐了府邸的,不可不住,大婚一过他就搬出去,不晃眼睛。而且为父给你发誓,我真没有这般谋划,我就是让他去混一下,回来好随便找个媒婆说亲。我都是刚刚听圣旨才知道的啊,这又是暗查官员又是被人追杀。我哪有这能耐啊”
      这前面几句还好,后面几句一出,侯夫人脸更差,直接一摔袖怒道“好大一张脸的庶长子”
      西平侯府,看见侯夫人甩袖而去,倒也没生气,反而笑意更浓,揉搓着双手,小声的念了一句臭小子。
      侯夫人回到卧房,将桌上茶杯一挥而下,一阵脆响,又觉不解气,想将装饰花瓶举起摔碎。身旁的管事妈妈赶拦下“夫人,夫人,这是圣上赐婚,夫人可不能这般,传出去是大不敬。”
      见侯夫人手劲松了些,赶紧拿走花瓶放回原处,又扶侯夫人坐下,一手从上往下的摩着背,一边劝道“夫人别气,我们快快的把婚事给办了,不碍咱哥姐的事,再说,虽是圣上赐婚,确实个没根基的丫头,陈相府还能真她当是正经小姐,左不过是皇上面前讨个好而已。咱以后名义上也全是和陈相府连亲了,往后哥姐总是来往多了些。”
      侯夫人瞥了一眼道“我还稀罕他陈府。”
      管事妈妈心想:你是不稀罕,你姑娘稀罕啊!最上却又道“那是自然,咱夫人就是相府嫡千金,当初加入这平西侯府,谁不道一句底嫁了。可这陈相府若是于我们侯府结亲,往后那些我们便是结两相之好,这景中可是独一份”
      侯夫人叹了一口气,想端茶喝一口,却发现桌上没有茶杯了。管是妈妈瞥一眼身旁的丫鬟,那丫鬟送门外一挥手。立马进来了,4个丫鬟,两个收拾地上的碎茶杯,一个端茶,一个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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