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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黄家家主 ...

  •   扶舒的临阵倒戈,让黄俊良吃了个哑巴亏。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目击护卫,看着星野束起的头发,干净的道袍,有的说和昨夜女鬼有三分像,有的则说完全不同,颇有点众说纷纭的意思。

      黄俊良也算反应灵敏,马上欠身道歉:“是我鲁莽,扰了仙人的美梦,我这就离开。只是府中近期确实不太平,还望仙人千万莫要离开这个院子。不然有那些个不长眼的,伤了仙人,便不妙了。”

      黄俊良带着那几个不太聪明的护卫离开后,另派了几人把守在院门外,甚至连院内,都安排了两个婢女。扶舒看着这些人有些心烦,骂了几句后,瞥了星野一眼,走回正屋,狠狠摔合木门,发出震天响声。

      星野表情不变,平静缩回房间,合上房门,松了口气。

      若正屋那人不是扶舒,她刚刚都不知要如何收场。

      三年前,星野游历整个北山,最常去的地方之一便是各个名医的住所,而扶舒恰好是北山王城里最有名望的医者的关门弟子,也是唯一继承了他全部衣钵的人。

      扶舒脾气古怪,因出身大琼贫苦人家,逃难到北山,所以从不为有权有势的人诊治。星野拜访了她好多次,方才敲开了她的门,与她结识。

      其实最初,扶舒听了她的病症,只觉得她疯了。

      扶舒虽然不是黎鹿族人,也听过不少黎鹿族的事。黎鹿族的短命,并非病痛所致,她一个大夫如何能解决?但十三岁的星野却声音清脆,清晰地说:“可黎鹿族也并非所有人,都想用寿命换神力啊。我们天生神力,与普通人体质不同。我在想,是否能有一种药,可以压制我们的神力,然后延长我们的寿命呢?这样我们就可以选择,选择一个长命百岁的机会。”

      那一次见面,扶舒失眠了三天。自她学医以来,遵循的都是有人得病她治,有人中毒她解,却从没想过,是否可以在一个人没得病,没中毒,身体健康的情况下,由她来操控,帮助这人获得更好的生活。

      想通一切后,扶舒便消失在北山,去寻找新的可能,星野再也没有见过她。若不是这次在择安城遇见,她几乎要以为这人死了。

      这一日,星野试图走出院门两次,失败两次,晚间想要飞檐走壁,刚刚爬上院墙,就看到门外站着的,专门看守房顶的人,只能无奈退回。

      看来,只能等黄家家主返回,召她见面之时,才有可能走出去了。

      第三日午间,黄府起了喧哗。星野靠在院门处,嗑着瓜子,和门外看守的护卫闲聊:“怎么这么热闹?有什么重要客人来了?”

      护卫摇头,努力忽视被她扔得遍地都是的瓜子皮,简洁回复:“是家主回来了。”

      “只有家主?”星野不信,咔嚓咔嚓嗑得起劲儿,“黄府佣人这么没见过世面吗?又不是没见过黄安,需要这么兴师动众?”

      护卫觉得她在骂他,但是又找不到证据,只能忍下这口气,解释道:“家主回来时带着一位从京中请来的贵客,特意交代少爷,今晚要给这人办一个盛大的接风宴。”

      星野的动作停住,将嘴里剩下的瓜子皮吐到地上,问得随意:“京中贵客?皇亲贵胄?”

      “这就不知道了。我只远远望了一眼,似乎是位清秀少年。”

      星野眯着眼睛,仔细看了护卫几眼,确认他没说谎,才放过他。

      下午时,黄安派人来请星野,将星野带到了前院的书房。

      黄安约莫四十多岁,与黄俊良一看便是父子,只是比黄俊良更为矮瘦。兴许因为上了年纪,他的上眼皮有些垂坠,却盖不住里面散发的精光。

      星野进屋时,发现言蹊也在屋里坐着,正在品茶。或许因为看到了熟人,她突然就轻松了不少。

      黄安看到星野,没有起身,指着言蹊旁边的座位,语气低沉:“道长请坐。”而后向一旁的言蹊简单介绍,“这位是犬子的朋友,也是玄门中人。听犬子说,这位道长只看了犬子一眼,便说出和您相同的话。”

      言蹊转头看像星野,眼神清澈,露出一个浅笑,竟然有几分良善无害:“哦?那若有机会,可以切磋一下。”

      星野眨眨眼,故作深沉:“正有此意。”

      书房里茶香四溢,与角落里燃烧着的线香气味融为一体,有几分独特。

      星野落座后,黄安的目光转回言蹊那边,难掩焦虑:“情况已经和您说过了,您看要如何是好?可有什么阵法符咒之类的,可以化解?”

      “阴阳互立,祸福共生,乃天地平衡之理。长生不老药,有违天地秩序,不应存在于世。况且这物又是从墓中所得,带着墓中煞气和地底千年阴寒,想要化解并不容易。”

      “请大师指教。”

      言蹊:“我建议你将其销毁。”

      正在喝茶的星野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差点呛死。她将茶盏放回桌面,用袖子胡乱擦拭着衣服上的茶渍。

      “一派胡言!”黄安重重拍着桌子,呼吸粗重,愤怒到眼睛都睁大不少。他的眼底布满红血丝,眉眼间隐隐透着黑气,配着他的表情,看着有些可怖。

      就算星野这种冒牌相士,此时也看出他的厄运缠身。

      黄安缓和了一下,觉得刚刚有些失礼,复又开口解释:“大师,长生不老药,多少人趋之若鹜,多少帝王为之付出巨大财力物力,多少方士穷极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现在就在我手上,就在我手上啊!你要我放弃?如何甘心!”他顿了顿,目光在言蹊和星野间反复跳跃,“二位大师,若我将此药服下,得了长生不老,那什么血光之灾,便奈何不了我了吧?”

      星野不解:“若你的家人因你而受到牵连,又要如何?”

      黄安情绪已然趋于平和:“你们不是最讲什么道法自然,因果循环吗?他们因我享受了这么多年荣华富贵,难道不需要为此付出些什么吗?”

      星野暗暗皱眉,听这人的意思,这长生不老药,并不是一瓶,而是只有一颗啊。

      黄安见言蹊和星野都不说话,起身走到言蹊面前,微微欠身:“请大师帮我。”

      黄安紧盯言蹊,话音中的不容置疑如同一把淬了毒的钩子,初听让人心烦,再仔细听听更烦。

      言蹊端起旁边的茶盏,拂去茶沫,低头饮茶,像是没看到眼前的人,没听到他的话。

      角落燃着的线香燃尽时,言蹊终于开口,没有回答黄安,而是转身问身边的星野:“你怎么看?”

      正美滋滋看戏的星野被言蹊吓了一跳,她看着那人好看的脸,温和包容如神祗的脸,恨不得扑上去一爪子挠花。

      星野尴尬挤出一个笑容,刚要开口糊弄过去,却突然发现言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她的脑海中闪过前日深夜言蹊提到的,说要送她一个有关于丹药的线索,像是明白了什么,边思索边开口:“办法总归有,但想必您也知道,不同的墓有不同的风水,不同的符咒镇不同的鬼。若看不到实物,我等只根据描述,便草率画符做法,若出了纰漏,或会遭到更强的反噬。说不定长生不老药还没起作用,你便一命呜呼。”

      星野觉得,自离开北山起,她说瞎话的本事更上一层楼。明明不信这些,也不懂这些,愣是能面不改色灵机一动编出一连串的谎话。

      黄安打量着星野,看不出在想什么,更无法判断是否相信了星野的这番鬼话。

      星野不回避黄安的目光,大脑疯狂运转。她回忆起自进入黄府后,随处可见的年代久远的物件,奢华中又有些不伦不类的装饰,粗暴直接的风水布局;又想起黄家明明是瓷器富商,整个择安城却没有一家属于黄氏店铺,以及言蹊提到的,此物乃墓中之物……

      这黄安,会不会就是那个盗墓贼?

      言蹊自星野开口后,不再说话,仿佛后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更别提给星野点提示。

      星野沉默片刻,补了一句:“更何况是经常出入地下,常常接触古物的人,更易被邪祟上身。您说是吗?”

      黄安叹了口气,被星野说动,开口时已没了刚刚的压迫感:“丹药所存放的地方比较特殊,老夫一时半会无法将其取来。但是可以将当初存放丹药的瓶子取来,让二位一观。”

      说完,他起身走到一旁的多宝阁,弯腰拿起最底层的一个木匣,放到言蹊和星野中间的小桌上,在他们的眼前打开。

      木匣中放着一只木瓶,金丝楠木制成,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黄安指着它道:“这便是盛放丹药的药丸。因丹药存放的地方有些特殊,老夫怕有闪失,便换了其他的瓶子。”

      金丝楠木,千年不腐。用其制成的家具,星野在北山常见,但用这玩意制成的药瓶,她还是第一次见。

      星野眯起眼睛,皱着眉头,伸手触碰这个不到巴掌大的木瓶,指尖触碰到的瞬间迅速缩回,喃喃道:“阴寒至极,阴寒至极!”

      她的表情夸张而狰狞,让黄安不自觉退后几步,抿紧嘴唇,神色随之凝重起来。

      黄安发呆的功夫,星野瞥向一旁的言蹊,这人依旧在慢条斯理品着已然凉透的茶,似乎察觉到了星野的视线,放下茶盏,回望星野,眼神平静闲适,就好像此时他正在郊外踏青,又或者在山林间品茗。

      黄安背转过身,目光落在墙壁上挂着的画。

      那是一副古画,画的落款在百年前,大琼建立前十几年。画面中,一个总角稚童与母亲在花园中放风筝,画面欢快,色彩鲜艳,似被温馨充满,与此时书房中的氛围格格不入。

      星野刚要再添油加醋几句,力求让黄安主动交出那药,门外传来小厮的通传声:“老爷,严内侍求见。”

      黄安叹了口气,将木匣收好,打开书房的门:“今日所说之事,二位切勿外传。至于二位的建议,老夫确实难做到,也请二位再想想解决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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