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当宝黛粉头那些年》淘姜

4、坦白

　　雪雁第一次直观感受到书里的“粉雕玉琢”是多么美好的形容词。

　　这就是林家大小姐吧？真像一个软软糯糯的小仙女。

　　雪雁向来有一种爱美之心，此时遗憾不已，早知道林小姐是这样的，她养什么鸟啊。

　　黛玉得知母亲身体不适，赶在去读书前匆匆过来问候。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比她略高些的小姑娘站在廊下直勾勾的盯着她。

　　那姑娘眼型特别，好像两把……小刀。站姿也别具一格，双手环胸，眉头低压，浑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凶凶的气质。

　　像一只时刻准备对抗全世界的小兽，和黛玉以往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黛玉不免好奇的多看了她两眼，两人错身而过，均又回头看对方，黛玉朝雪雁友好的笑了笑。

　　雪雁摸下巴，心里有点美，她喜欢我。

　　黛玉跟着嬷嬷进屋，刚进门就听见东次间传来咳嗽声，她快走几步转过去。此时贾敏靠在一个大迎枕上咳得喘不过气，林如海今日休沐，也在房里，正担忧的看着丫鬟秋锦跪在炕上为贾敏抚背顺气。

　　“玉儿来了。”林如海见是黛玉进来，紧蹙的眉头松开。

　　黛玉挨到林如海腿边，母女连心，母亲咳得难受，她感同身受，抿着小嘴快要哭了，“爹爹，给阿娘请大夫。”

　　林如海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就是说呢，不看大夫怎么行，你娘不让。”

　　黛玉拧着小眉头不赞同的看向贾敏，贾敏不想吓着女儿，努力平缓呼吸，总算止住咳嗽。她苍白的脸上挂着两片不正常的红晕，让丫鬟将黛玉抱到炕上，揽着她安慰：“娘就早上咳一会儿，现在好了。不是让你多睡会儿？冷飕飕的天过来做什么。”

　　“我担心娘呢。”黛玉轻轻靠在母亲怀里撒娇。

　　贾敏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娘没事，快读书去吧。”

　　又说了一会儿话，黛玉在贾敏的催促下只得领着两个伴读丫鬟往前院静心斋而去。

　　贾敏还是吃丸药止咳，与林如海道：“扬州的大夫看了个遍，横竖就是那样，懒怠折腾。”

　　“听说湖州有个神医，我差人去务必请来。”林如海见贾敏愁眉不展，便说些闲话分散她的注意力，“玉儿那两个伴读性子如何？哪个是云大的女儿？”夫妻俩只得黛玉一个孩子，都将她当作男儿教养，学业相关的事情都慎之又慎。

　　贾敏轻咳两声，“还未与夫君说，云家小丫我没给黛玉，另安排了事情做。”

　　“哦？”林如海深敬贾敏，知道她这样做有她的道理，“云家孩子有何不妥？”

　　贾敏便将雪雁整治陈娘子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夫君你说奇不奇怪，她才那么大一点，究竟在何处了解到滴水之刑？”

　　“是怪。”林如海沉吟片刻，说：“把她叫来我看看。”

　　廊下，雪雁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八哥儿翅膀，八哥委委屈屈的缩在角落敢怒不敢啄，只盼哪个两脚兽快来将它领走。

　　领走它的没来，领走这个搓磨鸟的两脚兽的人来了。“小丫，夫人叫你呢。”

　　雪雁：“……”

　　她不满的皱了皱鼻子，“我叫雪雁。”

　　“这是你的新名字？还挺好听，快去吧，别让夫人等久了。”

　　小丫头打起帘子，雪雁探身进去，迎面一股扑鼻的馨香，屋里暖呼呼的。她被引到次间，来不及欣赏古代官宦人家屋里古朴优雅的家具摆件，就被坐在上首的一位貌美夫人吸引了全部目光。

　　好美的女人，眉眼昳丽，身姿风流，苍白的脸色又让她平添几分令人怜惜的忧愁之气。

　　这是一个极具女性气质的女人。这么说有些奇怪，但在雪雁所在的未来世界，人类进化早已脱离自然选择的影响，男性和女性各自独有的特质逐渐减弱。男女越来越趋向中性化，很难再见到林夫人这般富有女性魅力的人。

　　雪雁眼里露出欣赏之色。

　　林夫人旁边还坐了一人，雪雁随意一扫，是个男人。

　　她观察着林氏夫妇，林如海二人也在观察她。

　　贾敏和善的让人给她搬杌子拿点心，将她当作一个小孩儿优待。看着雪雁说：“小丫……”

　　“夫人，我叫雪雁。”她不想顶着小丫这个名字都不算的称呼到处走了。

　　“真是好名字。雪雁，咳，你能与我说说你和陈二家的事么？”贾敏边说边咳，丫鬟熟练的捧来痰盂。

　　雪雁微微倾身细看贾敏气色，她对医药一道感兴趣，闲时有些研究。林夫人阵发性痉挛性咳嗽，是典型的百日咳症状，肺部应当还有炎症。

　　巧了，大蒜素正好对症。

　　按逢雪所说林夫人病了有一段时日，再拖下去就严重了。雪雁思索着如何获取林夫人的支持制作大蒜素，随口答道：“陈二家的欺我辱我，我回敬之。”

　　贾敏：“……那也不宜对她施行滴水之刑。”

　　“什么滴水刑？”雪雁早有准备，狡猾的利用孩童身份一脸无辜的摇头：“我不懂，陈婶子抢我的水洗头，我就想把她头发弄脏，让她白洗。”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贾敏一眼，“我，我就抓几只臭虫兑水浇她头发，刚浇一点陈婶就害怕，我也想不通，应当是她格外胆小吧。”

　　贾敏啼笑皆非，是小孩儿能想出来的，不想与历史上的滴水之刑不谋而合。

　　雪雁天真无邪的问：“夫人，滴水刑是什么？”

　　贾敏松了口气，摇摇头：“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多问。对了，你之后给陈二家的吃了什么药？她怕得不行。”

　　“我没有药。”雪雁学着孩子狡黠得意的样子晃了晃脑袋，“是捏的小小的纸团，陈婶好笨。”

　　“是个机灵孩子。”贾敏笑道，她身体不适，无法仔细分辨雪雁的一举一动，只觉得她的说法没有什么不对，是一个有几分聪明的小孩儿能做出来的事。见林如海没其他意见，便让雪雁出去了，“鸟儿不必时刻盯着，你还小，事情做完就去茶房玩罢，那边暖和。”

　　雪雁乖乖点头。

　　她刚出门不久，林如海便假借书房有事跟着出来，冲雪雁招招手：“你父亲之前当差有些东西落下，随我去取走罢。”

　　呀，哄了一个，还有个精明的。

　　雪雁垂下眼皮，默默跟上去。

　　林如海不时垂眼观察身后的小姑娘，不，那不是小姑娘，恐怕是个年纪比他还大的妖魔也不一定。

　　夫人精力不济没看出来，这雪雁即使再如何装，眼神却骗不了人，她一开始对夫人的欣赏之色分明不是一个懵懂小孩儿该有的眼神。要不是里面没有狎昵之意，林如海当时就要着人将她拿下了。

　　雪雁知道林如海在观察她，她没有害怕，甚至走出了自信的步伐，毕竟她手上有一个林如海无法拒绝的东西，那就是她的底气。

　　来到书房，林如海遣退下人，开门见山：“你是何人？使了何等妖法夺走云丫头的身体？你潜伏在我家有何目的？”

　　云大与他皆有女儿，闲时也会谈起各自姑娘的趣事。云大曾说他家丫头和人打架，被人在右边眉尾下咬掉一块皮，留了两个齿形的疤印。林如海看过了，雪雁眉下确实有浅浅的齿印，小丫没被换人，被换了魂。

　　他不仅熟读四书五经，某些记录奇诡轶闻的书也颇有涉猎。如借尸还魂的铁拐李，太平广记亦有许多记录。他以前只当看稀奇，却不想今日碰见一个活生生的案例，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雪雁一改在正房的拘谨，即便被人拆穿老底也没有表现出一点惶恐。而是施施然走到一边圈椅上坐下，强大的气场让人忽略她有些笨拙的姿态。雪雁缓缓勾起嘴角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林大人，你还救尊夫人不救？”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如海，完全是一个成年人的气质了，且是一个心理素质强大的成年人。

　　林如海很熟悉她现在的状态，他每逢胸有成竹与人谈判时便是如此。他声音发紧：“阁下何意？”

　　雪雁缩在一具孩童的体内，想装逼也装不起来。她不满的看了看连地面都够不到的小短腿，直言：“尊夫人之疾重在肺部感染，若不解决肺上的问题，吃再多止咳药都没用，她拖不了多久了。”

　　“来到此界非我所愿，投身此女亦非我可控。林大人放心，我只是个寻常人，饿了要吃饭，伤了会流血。”雪雁笑眯眯的用指头比了一个长度，“在某些方面比你们知道得多一点点的寻常人，尊夫人的顽疾刚好在其中，托福。”

　　林如海哑然，他想这个异世之魂实在幸运，若投身在成年人身上说这样的话很难不让人忌惮，但现在是个小孩儿，还是他理应善待的孩子。

　　“你当真能救夫人？”

　　“保真。”

　　夫人请了多少大夫都没医好，林如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此时见雪雁说得信誓旦旦，不由自主的想要抓住这个微小的希望：“你想要什么？”

　　“林大人是个讲究人，”雪雁赞赏的抚掌，“林夫人痊愈之日，便是你与我脱籍之时。”

　　林如海肌肉放松，原来是这事。也对，观雪雁行止远非她口中所说的“寻常人”。这样的人托身成一名不得自由的奴仆，想必她心里憋屈死了。扫见雪雁面上的郁闷之色，林如海暂且放心——这位还有人的情绪，总归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这个自然。”

　　两人商定交易，雪雁不客气的点了一堆做大蒜素的材料和器具，得到明日就能送到的保证，心满意足的走了。

　　回去的路上，雪雁复盘整个过程，有些惊讶那位林大人的接受能力之强，“不要小看古人啊。”雪雁嘟囔。不得不说，同林如海坦白后雪雁轻松不少，有他背书，往后林府应当没人再拿此事做文章，她也能好好施展自己的挣钱大计了。

　　她打算去将今日的“差”当完，走到正房廊下，就听里面林夫人吩咐：“冬月，外面像是下雪了？快把狐裘给黛玉送去。”

　　雪雁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耳朵捕捉到一个名字，待遇？代玉？黛玉？

　　等等，巡盐御史府的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