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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身似浮萍 ...

  •   孟书仪抬起眼眸,那眼中分明有着摄人的神采:“师母。”

      苏筝忙道:“我在。”

      “旁人的诋毁,加诸我身之种种,我只当是人间的磨练,此相不由我生,我何必执着于心,耿耿于怀?”孟书仪字字缓慢清晰。
      “我从来不在意这些的。”

      她淡然地站在那里,苏筝恍然明白,是啊,她总是下意识忽略了,眼前这个孩子,是她见过最为聪慧通透的。
      世情在她眼中,从来都不是困扰。

      “你能如此想,师母倒是惭愧了。”苏筝自问经历这样的处境,都不一定有她看得开。

      孟书仪看着她,眼神明亮:“可是师母,为什么不当死之人,连好好活着的权利都没有?”
      “天道无常,便是这样捉弄凡人的吗?”
      “从小师母便告诉我们,没有人不是天生地养的,我们站在同一片大地之上,没有谁生来就比谁高贵几分,可是为什么,入都之后处处所见,分明不是如此?”

      苏筝一时哽住,这些话确实出自她口不假,那时候她一心扑在终于重获自由的畅快之中,心中这些无可吐露的话不免向这些小崽子们轻易诉说出来。
      如今看来,却难料这些种子种在她们心里,究竟是福是祸。

      孟书仪的声音淡而冷冽:“身处高位之人,哪怕犯下惊天的大错,也不必承担将生命和此生的全部作为代价的惩罚,可蝼蚁之人,便连挣扎求生勉强苟活都做不到。”

      “师母,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连身为人的最起码的尊严都要被剥夺?”

      苏筝回答不上来,她要如何去说,错的根本,不是她们具体是谁,而是这一整个,蚍蜉难以撼动的大树。

      *

      暮冬的雪日日不停,室外的温度一日更比一日寒冷。
      屋里虽烧着炭,可离得远,也取不到多少暖意。

      孟书仪瞧着身边的人一边发着抖一边浅浅起了呼噜声,睁着眼迟迟没有睡意。

      她想了许久,蛰伏的兔于猛虎而言,是没有威胁的。
      只有真正的攻击,才能够震慑人心。

      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她不想等十年,十年之后,世事变迁,那个时候迎来的惩罚,与此时此刻的初衷,定然早已不一样。

      孟书仪迎着雪与月色走出去,明亮的白茫茫天地之中,一抹幽暗的红触眼可见。

      “你不是要查幕后真凶吗?我可以帮你。”

      孟书仪看着面前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真凶是谁一目了然,你我心知肚明,可偏偏没有确切的证据,将军不如和我联手,让幕后之人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如何?”

      叶安燕一时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如何有把握?现在你是自身难保。”

      孟书仪昂起头,眼中带上一些锋锐的光芒,“将军三日之期将至,罪奴的死期也是时候到了。”

      她一无所有,眼下唯一能用作棋子的,唯有她自己而已。

      孟书仪想了一夜,唯有以此一搏,诱人猝然之下露出马脚,如此方可一击毙命。

      她决绝地服下华兰之前给她准备好的药,那姿态好似一个慷慨赴死的义士。

      叶安燕毫无准备,惊讶不做掩饰地流露出来:“你……”
      为了这样的事情,就以自己的性命作为博弈筹码,值得吗?

      “将军将我的‘尸身’收敛,对外只称是此案已破,这是我的手书,报说太子与此事脱不了干系,那些人知道之后,定会自乱阵脚,将军只需要守株待兔,自然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
      她嘴角还挂着一丝讥讽的笑,“就看将军,愿不愿一搏了。”

      叶安燕正待说些什么,就感觉到一个触手冰凉外表瓷润的小瓶连同纸张被塞到她的手中。
      “这是解药,十二个时辰之后,给我服下,生机即回。”

      *

      “事情查清楚了?”太后隔着帘幕,声音沉闷。
      冬日骤寒,太后畏寒,只能缩在暖阁中不肯出去。

      端木浅打起帘子,让外面的人可以快些进来,不至于漏了屋内的暖意。

      “人证物证俱在,更有掖庭中人两条人命为佐,请娘娘裁夺。”叶安燕将手中的两份“物证”呈递上去。

      停云接过,太后扶着端木浅的手,挪身到靠外间的雕花楠木太师椅上,侍立的宫人已提前布好软垫,奉上汤炉。

      屋内的银丝炭燃得将尽,又被添上,暖意不曾断歇。

      太后略有些不太舒服地清了清嗓子,接过呈上来的润肺梨汤,略略饮过两口,放才移目至那两份“物证”之上。

      “可有什么可疑之处?”太后定定看着那手书上所写,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言,若是叫旁人瞧见,指不定会掀起什么风浪。

      “最大的疑点,殿下究竟意欲何为?”叶安燕既然将这些东西呈上来,自然代表她是看过的,那便不可能装傻。

      太后沉默了一瞬,半晌叹一声,“真是个孽胎祸根,当初陛下就不该仁慈,留此人一命,如今是死也不落一个安宁。”

      叶安燕垂眸不语,心中有些淡淡的失望,勉强控制着自己不显露出来。

      “内廷司的人,确实有些不太安分,是时候变动一下了。”太后下了最后的处置。
      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无奈,岁月的痕迹无情落下,眉眼间尽是浑浊的沧桑。
      “着人将董昭处置了吧,此事便到此为止,不必再查了,陛下那边我自会去说,阿燕忙了这几日,也累了吧?快些回去休息,浅儿,替我送一送。”

      “是,姑母。”端木浅应声,悄然朝着叶安燕摆摆头,止住她还待继续说的势头。

      太后精力不济,明显已经乏了。

      叶安燕无声退出去,没有做无谓的口舌挣扎。
      太子事关一国之本,大梁经不起频繁的动荡,想要动摇根本,自然是难上加难。

      想必这就是孟书仪计划的关键,当事涉储君的时候,她们就会退而求其次,选择弃车保帅。
      这种时候,谁会是那个被弃掉的车不言而喻。

      “你心中还有不甘。”端木浅话语平直,却直指核心。

      叶安燕没有再掩饰,只说:“没错。”

      端木浅不解:“为什么?”
      “上一次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太子殿下与你我自小相识,按理说情谊自比旁人不同,可你离京多年再回来,对他的敌意却变得更浓。”
      “儿时只当是玩笑,如今你是臣他是君,阿燕,他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如此对你有害无利。”

      叶安燕有些烦躁,这些话,她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 作者有话要说:  5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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