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绿绮蓝樱

13、14

　　14

　　“这份送别之礼，陆兄可还喜欢？”

　　傻瓜，怎么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陆惟暗暗叹一口气，强忍着把人揽进怀里的冲动，眼见着晏南的耳尖越来越红，漂亮的唇抿得死紧。
　　晏二公子哪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此番所为已经是他此生做过最为出格的事情了，心下本就漂浮无所凭依，见陆惟迟迟不答复，只觉着一股莫名的委屈直泛上心头，眼尾红红竟好似要落下血泪来。

　　陆惟哪里见过他这幅模样，终是长臂一捞将人环进臂弯，轻轻柔柔地摩挲着他的脊背，只是时至此刻却仍存着一份欲逗弄他的心思：“怀德给的，自然是好的。只是在京城，也不乏这歌舞、酒宴，若是我离开平城，怕是不久就再不记得了。”

　　怀中人的身躯猛地一僵。再开口，竟是语带怯怯，再不复往日的冷静自持：“……那你待如何？”

　　微微一笑，附上耳畔：“如果你用你自己挽留我，我或许真的会留下。……这个答案，怀德可还满意么。”

　　吐息之间，湿热爬上耳廓，于是发梢狠狠抖了抖。

　　就在陆惟以为他不再会回答的时候，后者却抬眼，眸光闪烁了一下：“好。”

　　听得坚定，只是尾音那一丝微颤将他出卖，被碾碎在一个仓皇的轻吻。

　　……

　　在与晏南短暂交错的这些时日里，陆惟的姿态通常都是好整以暇的，哪怕在他意识到自己的情愫之后。他太自信，自信自己的魅力、自信自己对于情感的掌控力。他在情场上向来是所向披靡的，在京城那样繁花遍地的所在是，更遑论这山高水远的小小平城。他的容貌、他的才华，甚至他自己，都可以作为筹码，一分不剩地入局上桌。面对这个年青的小公子，以他自己做饵，收拢情网，诱他越陷越深。

　　坏心眼。他也会自嘲地笑，却并不觉得这值得十分的非议。这世上的是是非非，原本就不甚分明，难教人辨清的。

　　但是一床锦绣之中的晏南甫一抬眼，眼眸湿润像是蒸腾着水汽，却仍旧不舍得移开目光时，陆惟便知道，是自己输了，输得彻彻底底。在这一场名为爱恋的博弈桌上，从来就不存在绝对的赢家，纵使退一万步说，他陆惠之真的赢了，输家也不是晏南。后者仅凭一颗热切的真心与肝胆，便将这桌上的筹码悉数收入囊中。他却眉心微蹙，眉眼之间俱是风情，口中流泻出微微的喘/息，周身上下仿佛跃动着光。

　　暧昧的烛火摇曳，映在他的身上，却好似纯澈如晴空。

　　他显然是惧的，但是很快便学会了在恰到好处的罅隙之中向陆惟讨一个吻。这副模样，莫说一个吻，就算是要陆惟的整颗心，恐怕他也心甘情愿。

　　烛泪悄然滑落。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或长或短的片断。

　　仔细想来，自己的一趟平城之行，晏南把什么最好的都献给自己了。平城的如盛茶楼，知名梨园的折子戏，夜市里热气腾腾的茗藕糕，美人如云的添香楼，还有……

　　还有他自己。

　　这样好的平城，教他怎么舍得离开。这样好的晏南，又让他怎么忍心抛下。

　　……

　　心跳逐渐放缓，热度业已冷却。只听得花窗外一声雀啼清脆，划破天际。

　　于是陆惟俯下/身轻吻身侧人的额心。

　　这情思妩媚，当真是天涯半床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