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石草太的异世之旅》四多多

24、咒术师的第二十四天

　　“五条悟！夏油杰！宗像草太不是人，是咒灵！快把他杀掉！”
　　见宿傩独特的黑色斑纹在宗像草太皮肤上扩散，高层中有人慌了。

　　也有人持反对意见。
　　“也许这是在用术式进行封印呢？观察一下，等失败了再杀也不迟。”

　　进来接应的夏油杰从高层的争吵中，迅速理清了事情经过。
　　他将草太半扶在怀里，连晃动都不敢，紧张地呼唤着意识模糊的青年。

　　“不行！刚刚可是眼睁睁看见他把手指吞了！这不是咒灵是什么？！”
　　“他在领域里呆了十年，也许这是特例呢？”

　　“吵死了。”
　　五条悟起身，中食指并拢，第一下指向侍从。
　　“砰————！！！”
　　对方被狠狠打入墙壁。

　　五条悟环指四周。
　　“从现在开始，谁出声，谁去死。”白发少年表情恐怖，“全都给老子闭嘴。”

　　有人高层不服，愤然起身：“五条……”
　　“砰————！！！”
　　第二发「苍」下去。

　　全、场、安、静。

　　夏油杰：“草太君？草太君！醒醒！能听见我说话吗？”
　　黑纹环布的胳膊猛地攀上黑发少年的肩膀。
　　夏油杰：“！”
　　“没……事……”草太喉咙里挤出极其虚弱的回应。

　　他的半面脸上黑痕蔓延，左脚颊的痣下方浮现出一道狰狞的疤口，似乎有什么珠状物在皮肤下滚动。
　　“这是……什么……？”抓住摇摇欲坠的神智，草太努力自救。

　　“宿傩的手指，遇到合适的容器，会进行夺舍。”
　　五条悟双拳紧攥。
　　估计连高层这群胆小鬼都想不到，仅仅是一个触碰，手指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要石]的本体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能让这存续千年的特级诅咒如此垂涎？

　　夺舍？
　　联系体内的感觉，草太秒懂。
　　如果他失去意识，那么可能就要彻底完蛋了。

　　草太忍耐着切割灵魂的灼痛，调动此世界的封印之力，想将体内的不速之客驱赶出去。
　　但一向强势的封印之力这回竟处于下风，被狠狠压制，起不到太多作用。
　　草太无法，只能去抽调更本源的[要石]力量。
　　——来自门后的神明恩赐之力。

　　奇迹发生了，方才还在肆虐的黑纹仿佛见到天敌，以堪称温顺的姿态缓缓回收——
　　夏油杰猛松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青年的表情异常绝望。

　　“不……不……”
　　草太惊慌失措，脸上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脆弱，嗓音略带哭腔：“对不起，我无法同时压住两个……”

　　“咚——————！”
　　话音未落，厚重而庞大的[门]狠狠砸落在殿厅中央。

　　那是一座结构古朴的巨型鸟居，从门中央大开的空洞中，棕红色的肉触以极恐怖的速度汹涌而出，硬生生顶破天花板，直窜入千米高空。
　　屋内碎石纷纷落下，数位高层狼狈躲避。
　　“什么东西？”“这是怎么回事？！”“五条悟！五条悟呢？！！”

　　“吵死了，一个个只会嚷嚷。”五条悟和夏油杰对视一眼：“这家伙交给你了。”
　　夏油杰：“啊，放心吧。”

　　白发少年双掌一握，消失在原地。

　　草太挣扎着从夏油杰怀里起来，无力地望着红触与蓝光交织的高空。
　　“草太君，别担心，有悟在，不会引发地震的。”夏油杰对同伴极为信任。
　　草太面色苍白：“可是，最近的蚓厄，和半个月前的，不太一样……”

　　像是印证他的话，颜色更暗沉的肉触加大了输出，就算高空中有五条悟在牵制，清完一片之后另一片补上，收割不尽。
　　五条悟瞬移回来，脸色不佳：“杰。”
　　都不用他多说，夏油杰极默契地抱起浑身无力的草太，坐上虹龙迅速远离。

　　“轰————”“轰轰————”
　　白发少年开始尝试爆破新出现的鸟居，但和之前的那扇门不同，漆黑的柱身在高密度的咒力攻击下，仍然毫发无损。

　　涌动的蚓厄被拦腰截断，又在下一瞬迅速恢复，源源不绝。
　　夏油杰脸色也难看起来。
　　“悟会撑不住的……”他喃喃道。

　　五条悟的「无下限」要配合六眼使用，会不断地消耗大脑，还未领悟「反转术式」的他肯定耗不过明显升级的蚓厄。

　　但短暂的清场给了两位帮手救援的机会。
　　“喵——”
　　“喵喵！！！”
　　随着两声猫叫，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卡着鸟居的空隙，迅速冲了出来。

　　黑色的那道身形扩大，骤然腾空，利用牙齿利爪，与京都上空的怪物展开搏斗。
　　白色的那道迅速窜至草太跟前。

　　“大臣！左大臣！”草太一下接住扑进怀里的白猫。
　　大臣的鼻尖在青年胸口处嗅闻两下，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
　　“你们给他吃了什么？”白猫龇出两颗尖牙，“好脏的东西。”

　　夏油杰迅速解释了前因后果。
　　“抱歉，我要先去搭把手，”他看向大臣，“草太君交给你，可以吗？”
　　大臣朝他哈口气，不客气道：“快滚。”

　　黑发少年立于虹龙坚硬的脊背之上，腾空而起。
　　随着他抬臂翻转的动作，无数姿态的咒灵从身后涌出，有如中元祭祀百鬼夜行，铺天盖地般冲向盘踞的蚓厄。

　　一时间，整个京都飞鸟惊起，黯淡无光。

　　草太踉跄起身，朝庞大的鸟居缓缓走去。

　　他路过困守于原地的高层身侧。
　　对方躲在防御性的屏风后，对着长发青年怒吼：“你到底放出来一个什么鬼东西？！”
　　草太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蠢货，那叫蚓厄。”大臣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碍事。”
　　对方的身影消失了，立于原地的残破屏风噗通一声倒下，发出惊慌失措的声音：“怎么回事？你对我做了什么？”

　　草太一言不发，继续前进。
　　大臣跟在他脚边猫猫探头：“草太，还有几个碍眼的家伙，我处理掉你不介意吧？”
　　草太可有可无地“啊”了一声。
　　白猫迈开小腿窜得飞快。
　　很快，四周就传来一串屏风的怒骂。

　　青年闭了闭眼，努力战胜大脑中的眩晕与灼痛。
　　一双手扶住了他的左臂。
　　“草太君？”赶来的硝子手心散发柔和的白光。
　　草太猛松一口气：“硝子，帮大忙了。”

　　他的右侧也赶来两个人影。
　　歌姬：“需要帮忙吗？”
　　“谢谢大家，”草太该求助时果断求助：“请送我去门边，我要把门关上…唔呃！”
　　女战士冥冥扛起软手软脚的草太，直接往门边跑：“真是，扔下做一半的任务就来了，这一单可要给我算钱啊。”
　　草太：“……好、好的！”

　　在三个女孩的帮助下，他顺利来到鸟居旁。

　　就在方才，门开的那一刹那，草太心有明悟。
　　他知道这个世界开门的条件了。

　　——荒芜的废墟。
　　这是原来世界里门诞生的前提。

　　在这个异世界，中草太一度以为规则被打破了。
　　但实际上没有。

　　“废墟”仍旧是蚓厄之门永恒的主题。

　　而在这个盈斥着绝望的世界里，人心的荒漠比现实的废墟更为可怖。
　　——这里的门，诞生在荒芜的“精神废墟”之上。

　　而这一座鸟居，是属于草太自己的无助的心门。

　　草太在肆虐的蚓厄旁，轻轻抚上沉默的木柱。
　　属于[要石]草太的记忆剪影在四周浮动。
　　有东京上空那一次诀别。
　　有焦土之上奔跑的身影。
　　更多的是坐在木凳上的人影，抱着猫，抬头去望那一片虚无的天空。

　　——无尽的寂寞与孤独。

　　烟墨色的封印之力源源不断朝体内涌入，草太发现自己在融合了手指之后，似乎能承受住更雄浑的力量了！
　　封印的力量如此庞大，让他的直觉灵光一现。

　　如果、如果拥有更多的力量，或许能够将所有意外贯通的门全部封印。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音在耳边响起，歌姬摇动着巫女的串铃，在废墟之中垂目起舞。
　　——「单独禁区」，增益型术式，能够辅助发挥出200%的威力。

　　少女肃穆又轻盈地点地、旋绕，仿佛在神明的俯瞰之下，送上从古至今最绵延的祝福。
　　更多、更多的烟流将草太包裹。

　　青年与奔跑着返回的大臣注视。
　　一人一猫都清楚，那个时候到了。

　　“收回所有的职责，大臣。”
　　猫猫在草太面前蹲定，歪头：“那些老头子，碍事。”

　　草太笑了笑，将烟墨色的咒力分出一些，打入变成屏风的高层体内。
　　“他们会接受一个月的惩罚，这就足够了。”
　　青年蹲下身，伸出手，温柔开口：“其余的，就拜托大臣了。”
　　白猫卷了卷尾尖，耷拉着耳朵跳进草太手心。

　　——“呼唤日不见神，远祖之产土神……”

　　鸟居表面浮现出金黑交织的虹光，长发青年褪下手腕上的珠串，抱着猫，沿力量撑开的缝隙缓缓踏入门的另一侧。
　　巨大的墨金色锁孔和钥匙在半空浮现。

　　——“这些久远的山河，诚惶诚恐，诚惶诚恐……”

　　黑左大臣急速回身，落于草太背后。
　　硝子瞪大眼，若有所觉，上前一步伸出手。
　　草太轻轻摇头，用温柔又释然的目光将她留于门外。

　　——“谨此……奉还于尔！”

　　五条悟和夏油杰眼前一空。

　　笼罩大半边天空的蚓厄一顿，猩红的身躯急剧收缩，随后猛然爆开。

　　整个京都——
　　落下了绵延半息的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