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番外：当二十八岁的施麒见到二十岁的鹿荨之 ...
-
闹钟响的时候，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多，上班的时候都没定过这么早的闹钟，一想到自己早就已经辞职，把手机一关抱着被子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翻身的时候习惯性地抬起了腿，可这次膝盖却重重地撞在了墙壁上，疼得她顿时清醒过来。
怎么回事？
这时才发觉自己所处的地方有些奇怪，小小的床铺就连翻身都得小心，枕边的手机又变回了老旧的款式，头顶的床帘遮蔽了外面的光，可这熟悉的花纹让她心头一震，随之而来的就是兴奋到颤抖的猜想。
这是……梦吗？
紧张地攥住了床帘，却不敢直接拉开，她怕这又是她朝思暮想的梦境，她怕到头来又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假象。
可……若这是真的呢？若是上天真的眷顾到她这样的人了呢？
颤抖的手最终还是拉开了床帘，寝室没开灯，可窗外已经大亮，寂静的室内只有室友轻微的呼吸声，杂乱的桌面，一地的垃圾，在大学时每天早上她都必须提早起来帮其他人打扫卫生。
她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完了似乎觉得还不够，又重重地扇了自己一耳光，响亮的耳光声引得寝室其他人发出不耐的呢喃，可面颊火辣辣的施麒却从没这样感谢过疼痛的到来。
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她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还没犯下大错的时候。
鹿荨之呢？对，要找鹿荨之。
她着急忙慌地爬下床，匆匆洗漱了下，也没管寝室卫生怎样就直接冲到了鹿荨之的寝室。可真当站在了寝室门前，不知怎么的又开始觉得紧张，她深吸了一口气，略有些局促地敲了敲门，很快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林小贝，你怎么来这么早，等我一下哦，我还没好。”
二十岁的鹿荨之，还没有学会化妆打扮，完完全全就是一副青涩的模样，她对着镜子绑着头发，似乎只是顺手开了门，并没有注意到来的人是谁。
“荨……荨之……”
这么多年了，终于又可以再呼喊这个名字，出口的瞬间甚至都有些陌生，她的声音带着颤，听起来是止不住的沙哑与心酸。
“施麒？怎么是你？你不等你们寝室的一起走吗？”鹿荨之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人，明明前几天才刚刚拒绝跟她一起去吃饭，如今却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你怎么了？”
“不，没……没什么，就是想……好久没见你了。”
“你大清早的是来恶心我的吗？”鹿荨之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却还是加快了收拾的速度，“等我一会儿，收拾好我们去找林小贝一起吃早饭。”
没有针锋相对，没有冷漠疏远，二十岁的鹿荨之还不会把客套挂在嘴边，看着她同自己玩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身影，鼻头一酸，思念与委屈化作泪流了下来。
她急忙转过身，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克制住汹涌的眼泪。她不能哭，不能让鹿荨之察觉到她的异样，可刺痛的心脏不要命地狂跳着，曾经在无数个梦里一遍遍幻想的事情如今终于得以实现。她回来了，可以去挽回那些犯下的过错，可以去爱那个被她辜负的女孩了。
这是好事啊，她为什么要哭呢？
“施麒，我好了，我们走吧。”
急忙擦干净眼泪，努力地眨去眼睑的泪水，她看着朝她一步步走来的鹿荨之，久违地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颜。
曾经的她害怕得罪室友，每次上课她总是和玩手机的室友坐在一起，冷落了鹿荨之，也耽误自己学习。如今，二十八岁的施麒根本不在乎这些并不重要的人际关系，曾经她就是顾及了太多人的感受，最后反而没顾及到最应该在乎的那个人，重来一次，她决定只把一人摆在心尖，她的感情，喜怒哀乐，所有的一切只留给一个人便已足够。
早上没有叫室友起床，害得她们迟到，上课后也紧挨着鹿荨之，坐得离她们远远的，面对她们的控诉和咒骂，施麒冷冷地看着书，连头都懒得抬，反倒是鹿荨之颇为担心地看着她，等她的室友走后小心翼翼地问她还好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聒噪而已。”她放下书，朝鹿荨之安抚性地笑了笑，“别担心，没事的，以后也不会有事了。”
鹿荨之咬了咬下唇，几经犹豫，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上课铃已响，老师也已经走进了教室，她只能默默地咽下疑问，将书本借给没带的施麒。
上学时的知识点施麒早就忘记了，今早走得匆忙，甚至连要上课的书本都忘了带，若放在以往，她的室友不知要嘲笑她多久，好在鹿荨之没有像她们那样落井下石，她只是笑她记性变差了，却还是顶着被老师发现的风险将自己的书本笔记都借给了她。
本子上是鹿荨之写下的工整的字迹，字如其人，娟秀有力，她不由地伸出手去抚摸，眼中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怀念与眷恋。可最后一次看到这样的字迹是在什么时候了，施麒默默地想，是了，是在那封迟到的情书上。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大家几乎都抱着书本冲去了食堂，鹿荨之本来正在和林小贝排队打饭，突然看见背后紧跟着的施麒，惊诧得眼睛都瞪大了。
“你……你怎么在这？”
施麒挑起了一边眉毛反问她。
“我怎么不能在这？”
“不是，这里是一楼食堂啊，你不是从来不来这里吃饭的吗？”
想起自己以前说过的话，任凭鹿荨之如何哀求都只会一次次拒绝她，她不明白曾经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花的钱多就能让自己融入上等人的世界了吗？可结果呢，她们把自己当作跳梁小丑，看着自己滑稽的伪装，背地里依旧嘲笑她是个自不量力的怪人。
“以后，我都跟你一起来这里吃饭吧。”若是当初的自己能够放弃自欺欺人的念头，若是当初的她能够回头看看被抛下的鹿荨之，她们之间又怎会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去做。”
她看着鹿荨之的眼睛温柔地说着，说得鹿荨之都为之红了脸。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说话都变得这么肉麻了。”
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将手贴在滚烫的脸颊上试图降温。施麒太奇怪了，一直在讲些让人误解的话，正好林小贝在前面招呼她们过去点菜，鹿荨之赶紧离开施麒挤了过去，她没有注意到背后的施麒没有收回视线，没有注意到她眼底的认真与无法挥散的深情。
这不是肉麻。
她看着和林小贝挤在一起争论到底点什么菜的鹿荨之。
对她来说，这是迟来了七年的诺言。
晚自习没什么作业，有些人玩着手机，有些人轻声聊着天，鹿荨之抱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胖乎乎的手指时不时地伸出翻个页。
施麒虽然也拿了本书，可摊在桌面上半天也不见动静，她斜倚在桌子上，左手撑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看着身边的人。
圆而亮的眼睛，长又翘的睫毛，说起来，她当初还画过鹿荨之的画像，那人撑着桌子看书的模样渐渐与现在重合，原来十年前的她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为那人深深着迷。
视线渐渐下滑，在那柔软的唇上微微停留，似是怕自己不堪的心思被人察觉，匆忙移开视线，转而落到那人正在看的书上。
现在才想起来，当初夹着鹿荨之画像的那本书究竟从何而来，那不是自己爱看的类型，却还是会在路过书店瞥见时驻足停留。那时的她已经和鹿荨之决裂，那时的她又是抱着何种心思将那本书买下带走。
也许是想道歉的吧，笨拙的想像大学时一样送个礼物希望和好，可这礼物终究还是没有送出手，就像她晚来的道歉和说不出口的对不起，年少时的面子终化为若干年后难以磨灭的悔恨，可到那时，再多的歉意又有何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鹿荨之与他人挽手踏入婚姻。
“对不起……”
正在看书的鹿荨之闻声疑惑地看过来，施麒看着她，又一次郑重其事地跟她道了歉。
“对不起。”
这下鹿荨之连书都不看了，她抬手在施麒的额头摸了摸，又试了一下自己的温度。
“我没发烧，我是认真的。”施麒无奈地拿下鹿荨之的手，将它捧在自己的手心里。
“这句道歉其实早就该说了，以前总仗着你偏爱我，干了许多错事，总是让你难过，让你不开心。”她捏了捏鹿荨之胖乎乎的小手，脑海中却又想起她在大雨中挣开自己手的样子，“你们以前都说我记性很好，可我却总会忘记顾及你的感受，明明你对我而言是那么重要的存在，我怎么会……怎么会……”
滚烫的热泪落在手上开了花，她明明没有哭，可低垂的眼睛里还是滚出了泪。
她怎么会……忘记了对她的爱呢……
手被用力捏紧了，若非还在教室里，鹿荨之甚至想直接将施麒抱进怀里。她们在一起相处了四年，在她眼中施麒永远都是一个处事波澜不惊甚至有时会理性到冷漠的人，如今这样破碎的施麒是她从未见过的，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那个永远不会发火不会哭泣的施麒落下泪来。
“你别哭，别哭。”她抹去施麒的泪水，慌乱得不知该如何安慰，“都过去了，没事的，你看我们这不还是好好的吗，嗯？”
对鹿荨之来说，那是不曾发生的未来，可对施麒来说，那是已经经历的过去，鹿荨之的决绝和漠然，任凭她再怎么挽留也无法阻止她的离开，这是她的噩梦，是困住她无法醒来的梦魇。
“荨之，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做了让你无法原谅的事，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不公平，可是……能不能请你……不要抛下我……”
因为施麒的情绪有些低落，鹿荨之难得的没有在晚自习结束后和林小贝一起回寝室。她们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散着步，路灯下随处可见的小情侣两两靠在一起腻歪。
施麒突然想起曾经陪着鹿荨之散心的那个夜晚，面对鹿荨之的吐诉她却只是煞风景地在抱怨太冷，面对自己提出的质疑鹿荨之连连否认，可她那时明明那么爱自己，是怕被她嫌弃，还是不忍戳破这层关系。
鹿荨之，她那么敏感，却又那么坚忍，明白这份感情的时候想必也已经做好瞒着自己一辈子的决定，若非刘向泽的出现让她在患得患失中表露真情，恐怕她会永远带着这个秘密直至死去。
想到这，她不由地又往身边靠近了点，两只手随着走动碰撞在一起，施麒张开手指，顺势扣住了鹿荨之的手心。
“！”
鹿荨之猛地回头，瞪大的眼睛圆溜溜的，看起来像只受惊的小鹿，她害羞地想抽回手，可施麒牢牢地与她十指相扣，大大方方地牵着她走在路上，就好像将她一直以来隐藏的爱意明明白白地展现给所有人看。
可毕竟两个女生手牵手算不上什么奇事，路过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也无人在意。可鹿荨之的激动不是假，施麒的回应也不是假，她们只是缺少一个契机，一个挑明关系的契机。
“荨之，我们去图书馆附近走走吧。”
虽然很疑惑施麒为什么要大晚上的去图书馆，不过看她兴致冲冲的样子，鹿荨之还是答应了下来。
正值秋季，图书馆前的一整条路都被银杏叶覆盖，踩上去沙沙作响，两旁金黄的银杏树夹着柔和的灯光，总有小情侣喜欢来这寻求浪漫。
“荨之，你还记不记得高三毕业时你说过的话？”风吹过，树叶此起彼伏地晃动，一片银杏叶飘飘悠悠地飞落，施麒抬手，接住了这宛如飞蝶的一抹金色。
“那时你说，等到银杏叶变黄时，走在这树下一定很浪漫吧。”她们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只是每次经过，面对鹿荨之的兴奋她总是觉得莫名其妙。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
可她到底还是忘了，忘了曾经许下的约定，忘了那人话语间夹杂的感情。可若是真的忘了，又为何会在书页里珍藏当初的那枚银杏叶，若是真的忘了，又怎么会将鹿荨之拍的漫天飞叶留存至今。
“施麒，今天我很开心，要是你每天都能这样子就好了。”仅仅只是这样就能博得那人的欢喜，过去的她到底是有多恶劣才会将她对开心的标准降到这么低。
“以后不会再让你难过了，我保证。”
“没关系啊，人与人之间总是会有摩擦的嘛。”鹿荨之挽着施麒的手，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大不了等我生气后你哄一哄我就好了，我这个人很好哄的。”
是啊，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很好哄的人却也是最后一口一个否决她爱意的人，她说她不懂爱情，她说她不懂爱人，她无法解释，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在一个不爱她的人面前证明自己依旧会为她心动。
“荨之，我们认识四年了。”
“是啊，有时候想想，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虽然你这家伙总是气我，但在这尔虞我诈的社会上，我还是希望你在我面前能保留我们初见时的那份天真。”
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她一次又一次忍让自己的原因，纵使生活再苦，至少在她面前可以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可以开着幼稚的玩笑，可以撒着孩子般的气。
可鹿荨之呢，她又能去哪里诉苦，又能在哪里卸下肩上的重担与故作的坚强？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唉？我吗？”似是没想到施麒有一天会这样问自己，鹿荨之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我最想做的事，恐怕就是在刚开学的时候请你一起出去玩了，不过那时候你拒绝了……”
“你可以当做我们才刚开学的样子再来邀请我一次。”
“唉？”
“来嘛来嘛。”
“好吧好吧，那施麒……”鹿荨之站到她的对面，微微抬头仰望着她，“这个周末我们聚一聚怎么样？”
真是奇怪，明明也才过去不久，可如今情景再现，不知为何，面前的施麒竟会让她觉得陌生。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里如今似乎沉甸甸地压着什么，她的行为、说话的方式再也没有之前的那般活力。
就好像历尽千帆后，归来终不复少年。
“当然，乐意至极。”
和室友撕破脸皮后，在寝室里她就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隐形人，她们不再同她说话，也会刻意孤立她。不过这也正合施麒的心意，如今的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伴鹿荨之，二十八岁的灵魂也不会因游戏放弃宝贵的青春。
“施麒，我都准备好了，你……”还没等她说完，施麒先一步打开门走了出来。
“我们走吧，荨之。”
她曾无数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和鹿荨之有说有笑地走在路上，她们在学校附近的商场里逛了逛，路过饰品店，她也会真心实意地为鹿荨之提供意见。
“哎施麒，你看这个发圈好不好看？”鹿荨之站在镜子前，不太熟练地扎着略显凌乱的丸子头，“你帮我看下后面乱不乱。”
虽然镜子里的人和二十七岁的鹿荨之大不相同，可这熟悉的造型还是不免让她忆起几分从前，那个变得漂亮的鹿荨之，那个不再属于她的鹿荨之。
“施麒？施麒！发什么呆呢？”
“啊……不乱，挺好的。”似是怕自己的回答太过敷衍，她选了一条项链递给鹿荨之。
“你的锁骨那么好看，和这条项链一定很配。”
“你怎么知道我的锁骨很好看，难道你还特意盯着看过吗？”鹿荨之以为她不过又是在吹彩虹屁，低头看着项链，没注意到背后突然僵住的施麒。
也是，这个时间的她还没有送过鹿荨之戒指，那张戴着戒指项链的照片也没有发到过她的手机里，可看着这些饰品，她不禁又想起鹿荨之和林小贝的那对婚戒，她只能转头去看身边鹿荨之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她焦躁不安的内心。
她们去看了当下最热门的电影，虽然对于施麒来说那都已经是早就看过的老电影了，可她还是像初次看到一样陪着鹿荨之甜蜜地看她曾经嗤之以鼻的爱情片。
当片尾曲响起，当字幕夹杂着一对对的素人情侣出现在荧幕上时，黑暗中她听到身旁的鹿荨之轻轻地吸了吸鼻子。
她应该是联想到她们之间的事了，施麒想。
自己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也在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里哭到不能自己，这份感情带来的伤痛在她们之间如同一个解不开的循坏，她又如何保证鹿荨之和她在一起就能获得幸福？
施麒将包里的纸巾递给身旁湿了脸的女孩，看着她惊讶之余又小心翼翼地接过，不禁反思曾经的自己是到底是伤害多深才会让她连这种小小的举动都受宠若惊。
“荨之，和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电影结束后，她们找了家店吃饭，在等上菜的间隙，施麒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开心啊，当然开心啊，这几天是我上大学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了。”
面前的女孩笑得一脸灿烂，可施麒却听得心里一噔。
“那也就是说……之前你并不开心……”
是啊，施麒默默地垂下眼，以前的她那么混蛋，又怎么让人开心得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施麒的情绪有些低落，坐在对面的鹿荨之也慢慢收敛了外放的神色。
“虽然说你以前确实总是欺负我，总是拿我的糗事取乐，但看着你开心的样子，哪怕我再不高兴也会被你的情绪感染。”鹿荨之不好意思地揉搓着衣角，“听上去好像我自己找虐一样，但这是真的，你就像是一个小太阳，认识你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搞笑，也从来没有这么开心地大声笑过。”
“那……林小贝呢？”她也不想让自己听起来像个酸溜溜的怨妇，可她还是忍不住想从那人嘴里听到答案。
“你觉得……林小贝这个人怎么样？”
“嗯……林小贝啊……”鹿荨之思考了很久，久到她们点的面都已经端上了桌，那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我就是随口问问。”她低下头搅着自己的面，热气腾腾，在她的镜片上糊了一层朦胧的白雾。
“只是看你俩每次待在一起都会变得很闹腾。”
“嗐，你说这个啊，谁让她是个脾气又臭又自不量力的小笨蛋呢，总让人忍不住想去欺负她。”光是想想林小贝听到这话气到跳脚的模样，鹿荨之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施麒将脸埋进了碗里，低头吃起了面，明明没有什么胃口，可她不能再让鹿荨之一个人吃饭饱受尴尬。面的香味钻进了鼻子里，却化作几乎要堵住呼吸的哽塞，她不敢抬头，怕仰面之后无法解释为何眼泪在止不住地流。
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结束了晚餐，施麒陪着鹿荨之走在江边散步，水中映着灯光，破碎的圆月在其中荡漾。
“施麒，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总说想去你家附近的海边看看。”鹿荨之趴在护栏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晚风长长地叹了口气，“可惜你一直没同意，不知道为了什么总是遮遮掩掩推三阻四，其实你大可以说出来，可以和我吐诉你的烦恼和苦衷，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不会落井下石，更不会看不起你，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只会让我更加担心你……就像现在这样。”
她转过身，锐利的目光直视得施麒无处躲藏。
“施麒，你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该说不愧是鹿荨之吗，仅凭这几日的相处就能推测出她异样的来源，可瞒着什么，她又能告诉鹿荨之什么呢？
是告诉她自己来自七年之后，是恳求她不要和林小贝结婚，是为这七年来犯下的过错赎罪，亦或是篡改历史，歪曲事实。面前是对她毫无防备的鹿荨之，欺瞒她对她而言又有何难？可是……
胸口砰砰地跳着，刺刺密密的痛逐渐遍布了整个心脏。
真的要骗她吗？
“算啦，你要不想说，那就算了。”最终还是鹿荨之让了步，她上前抚过施麒发红的眼尾，轻轻擦去她睫毛上半挂的泪珠，“等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只要你回头，我都会在背后等你。”
施麒睁大了眼，刚被抹去的泪水又再一次宣泄而下。原来宿命无法更改，名为命运的齿轮早已沿着既定的路线旋转。她说只要自己回头，她永远都会等着自己，可七年后的她回头仰望，身后早已空空如也，那人的身影早就已经走得消失不见。
“哎呀搞得好像在说结婚宣言一样，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鹿荨之害羞地别过脸，半开玩笑地打趣着她，“念完了宣言，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接吻了？”
“那，我可以……吻你吗？”
如同年少时在一曲终后的情窦初开，如同雨夜含泪告白却终不复温情所在，江面上的喷泉喷涌出水花，随风飘来的水汽模糊了回答，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等唇齿分开，耳边只能听到江水拍岸与彼此的气喘。
“荨之……”
施麒紧紧地抱着面前的人，头埋在温暖的脖颈里深深呼吸。如果故事的结局注定无法改变，不如就让她彻底与过去告别。
“施麒，我们……回去吧？”
可人就是这么贪心啊，越是决定放下就越是舍不得放手，她直起身，捧着鹿荨之的脸颊再一次深情地凝望着她。
“好，我们回去吧。”
她们转身回程，可施麒却止步不前，她望着鹿荨之的身影越走越远，感受着胸口的跳动随着那人的离去逐渐碎裂。
荨之啊……
荨之……
荨……
……
阳光洒进了屋子，窗外是金灿灿的银杏叶，施麒靠坐在窗边，伸出的手接住了风中飘来的金蝶。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呢……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番外：当二十八岁的施麒见到二十岁的鹿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