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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那时棠叶影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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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叶在衣陡然想起,黑板上记录海棠生长期的那几张卡纸被她拿下的次数最多。
那些纸条被她移动过,他肯定是记得的。
她皱了一下眉,这么说他发这条信息是因为这个。
想清楚以后,叶在衣放下筷子,摸出手机很快回了洛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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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爸爸是宿城美院的油画老师,在城西的房子她的妈妈种过各种类别的海棠花,那时,她的妈妈种,她的爸爸画,琴瑟和鸣,岁月静好。
也许是因为儿时的经历奠定了她对海棠的情感,所以当他那一日站在海棠叶伸出的廊柱前时,她便对他多少保有三分的好感。
这好感无关女人对男人,亦无关风月。
她不知道,她回复这一条的时候,男人已躺在了市医院的病床上。
他的脊背上那道旧伤淌着血,医生给他清理之后,对他的司机说:“既然伤没有痊愈,为什么要淋雨?而且结痂期他还洗澡?”
因为没有这位先生的往期病历,医生初步判断这么深的伤口是利器所伤,或者是那种锋利的岩石。
面对医生的问话,司机也无从答起,他也是今天才知道洛先生身上有这么深的伤。
如果不是他想到今天下雨洛先生的别院可能需要清理院子里的积水,一大早提前去了一趟。
恐怕后果很严重。
也是此时,洛弈缓缓睁开眼,医生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已经醒了,因为疼痛感太强,他不想睁开眼睛。
直到疼痛暂缓,他才睁开眼。
医生见他醒了,知道他已大致恢复了,便问了他的伤是怎么回事。
洛弈随口作答,俨然并不想多说伤势。
医生见状,看了他一眼,说:“既然如此,你先休息。”
病房外,医生问司机:“你是他的亲戚?”
司机摇头,他顶多算是洛先生的员工啊。
“让家属过来,需要家属签字。”医生说着,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
司机惊诧的“啊”了一声。
医生也忙,没一会儿便有护士找来,医生快步离开了。
司机犯愁了,该联系洛先生哪个家属?董事长洛邕去了京城开股东大会,去祖屋请老太太过来更不可能了。
联系洛家老太太,那是在为难自己啊,他又不是不想在洛家干了。
思来想去只能是叶医生了。
司机打给了叶医生。
而此时叶在衣刚从越人斋的食堂出来。
司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叶医生,打扰您了,洛先生这边出了一点事,麻烦您来市医院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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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叶在衣请了假急匆匆赶来医院的时候,那位洛先生正在办理出院。
而一旁护士正在和他的司机费力沟通,说他的伤情很重需要住院治疗。
叶在衣进来以后只看了洛弈一眼,并没有开口询问什么。她沉默的站在一旁,像一个旁观者一样。
直到她发现洛弈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风衣上,她才偏过头看向她的肩膀及手臂。
她的风衣上,大片大片的湿迹,左边的袖子几乎全打湿了。
外面的雨很大还刮着大风,她撑着伞也难免打湿衣服。
她还未开口解释一下,洛弈已走过来,他将司机拿来的他的西服外套给她,略显几分冷厉的声音说:“换了吧。”
叶在衣紧皱了一下眉,似乎是在想,既然知道着凉不好,今晨为何又要淋雨搞维修。
她没有接他的衣服,法律上他们是夫妻,而实际上她不会让他管她的事,他也不会让她管他的事。
她无声的抗议,想让他知道他的逾矩。
最终他们坐车离开医院,一路上两人虽说是坐在一起,却谁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车厢里安静到沉闷,甚至几分诡异。
叶在衣微低头就能看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他连手都白的有些失了血色啊。
回到别院,司机打电话请了祖屋那边的阿姨前来做饭。
他二人坐在大厅里,叶在衣面对着客厅的大屏幕,而他面对着落地窗,两人隔着有一段距离。
终于,叶在衣忍不住了,她请了半天假不是来陪他共度午后的。
她问道:“洛先生,你的伤势,是否应该和我说一下。”
洛弈皱了皱眉:“叶医生,那你又是否该在衣服打湿的情况下接受我递给你的外套。”
叶在衣快气笑了。
这位先生,他竟然记仇。
这两句话的前提,都只是因为他们是法律上的夫妻。
叶在衣深吸一口气,终于起身回房去脱掉了穿在身上已半干的风衣。
她应该往其他处想,他应该不是想管束她,他只是怕她着凉,也纯属是对一个还算认识的朋友的担心。
她换了衣裳从卧室里出来,这时阿姨也已做好了饭菜从厨房里出来。
又过了一会儿,阿姨搭着司机的车离开了。
整个别院里只剩下他二人,安静的能隔窗听雨,大约是一刻钟后,洛弈起身去厨房取餐。
叶在衣知道他的常住地不是宿城,他的助理秘书也全都不在这里,许多事他得亲力亲为。
而他现在身上有伤。
她似叹了一口气,起身进厨房和他一起将菜端上桌。
两人几乎不曾这样用过餐,同一个桌子上,对桌而坐,四目相顾。
长桌一边煮着茶,他二人在茶香中用着各自的餐。
她不喜吃甲鱼,他不喜欢吃奶制品,于是桌上有一些菜很显眼的未被动过。
洛弈似乎是第一次知道她并不喜欢吃甲鱼,那一天回祖屋也是有道甲鱼汤的,他记得她吃过小半碗。
她不是讨厌吃,只是觉得那东西丑,她不敢吃,那日去洛家祖屋,她又不敢不吃。
大抵是因为洛家备菜必须有这道菜的缘故,从洛家厨房过来帮忙的阿姨也总会做这道菜。
洛弈微抿着的唇线有些上扬,至少他的妻子没有在他的面前藏匿那些天性。
她的喜怒,在他面前都展露出来了。
在医院里她不喜欢的行为便拒绝。
在这座大厅里她不喜欢的食物也拒绝。
甚至她不想回的消息,她从来不回,连个打发的表情图也不会回。
他早该知道的。
第一次见她时,杏林中医院后面的杏花开的正好,越人斋外面挤满了围观的人。
那是越人斋制作敷贴的日子,那时许多人围观,电视台来了几个记者。
医生护士站在一旁,她一脸平静的主持着,眼角眉梢全都写着淡漠。
这时几个围观的人试图扰乱秩序挤到前排来,有实习生被吓到退到了一旁。
而此时,负责主持的她,上前去阻止:“请您注意秩序,敷贴制作有一定的危险,前排不一定好观赏。”
她一手拿着滚烫的锅勺,热锅里热油煎炸着药料,中药的香味四散,热油也向外四溅着。
围观的人几乎是集体后退开来。
是那个时候他便开清了这个江南烟雨里长大的女子,眼底的锋芒。
见过她几次的老太太说她乖巧懂事,她爷爷说她听话,认得她的人都说她是温软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