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月亮》想住进故宫的猫

3、娃娃亲

　　岑月抱着篮子熟门熟路的往霍明涯家那几亩旱地走，她之前闲来无事经常去那里找霍明涯玩，那条小路走的也算熟练。这一片地大部分都是林地，只有几户人家被分到这里，岑家是一户，霍家一户，再有就是芝芝家的，三个小孩儿便是这样结缘玩起来的。
　　待到岑月终于走到霍明涯在的地方时，已经要累坏了，丫头抱着篮子，刚才还觉得的这路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头，现在看见明涯姐在那边坐着喝水，就突然觉得浑身充满力气，好像也不怎么累了，干劲满满的跑过去，幸好篮子里是干饭，不然还没走到呢，饭就洒没了。
　　霍明涯正低头啃饼子，他吃饭不挑，能咽下肚子就行，生硬的嚼几下，也不管噎不噎或是好不好吃，吃一顿饭像是完成任务一样。
　　岑月人还没到，声音先传来了，听声音就知道这人开开心心的：“明涯哥！明涯哥！”
　　霍明涯扭头一看，那么小的人儿居然还抱着个篮子，连忙站起来去接她，“别跑那么快，摔倒了怎么办？”
　　岑月早就听习惯了他这样硬巴巴的话，一点儿不怕，像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似的撞到他怀里，献宝般提起篮子给他看，“哥哥，我爹爹叫我给你送饭！”
　　这一路过来累的小家伙脸红扑扑的，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喘气，眼睛却亮晶晶的，像是刚刚干了一项不得了的大事，得意洋洋的。
　　霍明涯一向不忍心拒绝她。
　　早在俩人刚认识的时候，小家伙就几乎每日都从家里拿好吃的糕点零嘴儿出来给他吃。霍明涯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那些东西，更没有人专门拿来送给他。当年那个背着竹篓出来捡柴火的毛头小子被岑月不加掩饰的喜爱砸的手足无措，他向来不擅长接受好意，所以第一次收到糕点的时候，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拒绝的后果就是，那个穿着金线彩绣对襟的小家伙捧着糕点在他身后跟了一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跟着，还偷偷帮他一起捡树枝。
　　小孩儿的手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没有做过什么活，霍明涯自然不肯让她捡树枝，但他确实没有照顾小姑娘的经验，只是硬巴巴的跟岑月说，“不要再捡了，你捡了我也不要。”
　　岑月不爱出来玩，没交过朋友，之前一直偷偷躲在后面瞧瞧看着霍明涯，直到那天才鼓起勇气想交朋友，还把自己的芝麻糖和红豆饼分享出来，却被拒绝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心里难过的要命，见霍明涯在捡树枝，便学着他的动作在林子里找，刚偷偷放到竹筐里一个，就被发现了。冷着脸的霍明涯实在可怕，岑月从没有被这样对待过，鼻子轻轻一抽，眼泪就掉下来了。
　　霍明涯被这一变故吓得不轻，心里慌得很，却嘴笨的不知道怎么哄，手碰上去想帮她擦擦眼泪，却在她又白又软的脸颊留下一道灰痕，窘迫的把手收起来，不敢再做动作。俩人一个哭着一个看着，半晌没说话。
　　还是岑月先开口了，她其实很少哭，刚刚哭的时候只觉得委屈难过，缓了一会儿，回过味儿倒觉得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的瞧了瞧霍明涯的脸色，看他的神情，直觉他好像并不生气，才慢吞吞道：“你吃么……红豆饼凉了，我本来想给你吃热的…可是刚刚你不吃，嗯……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就先回家了。”
　　霍明涯自小就心硬寡言，但在那一刻他却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把岑月留下来。他看了看那包用油纸包裹的十分精致的糕点，说话声音很轻，像是怕把她吓跑了一样，“谢谢你，我…我很喜欢吃这个。”
　　其实他当时并不知道红豆饼是什么味道，吃到嘴里了也觉得这东西实在太甜，谈不上有多喜欢。但岑月却记到了心里，每次只要娘亲和姐姐们去镇上，总要让他们带些红豆饼回来，第二日再让娘亲热了，给明涯哥带去。
　　更别提现在，岑月提着篮子一路走过来，累的鼻尖都冒了细汗，霍明涯如何能拒绝得了？他只能接过篮子，单手把岑月抱起来，带到干净的地方。
　　岑月最喜欢霍明涯这样抱她，开心的不得了，坐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叽叽喳喳道：“哥哥，你吃包子呀，包子里的那个菜是我洗的！娘亲做的包子可好吃了！还有炖的肉肉，可香了，特别好吃！”
　　再干净的地方也都是土，霍明涯舍不得让她坐到地上，便自己坐下，让她坐到腿上，任她抱着自己的脖子。还没打开篮子就闻到香味儿了，细细数来，霍明涯好像没吃过几次肉，以往每年过年，陆宁都会咬咬牙割一块肉回来给家里人开荤，但去年他爹爹走了，家里实在入不敷出，连年根底下也没吃上一口荤腥。
　　霍明涯不是贪图口欲的人，他一向如此，似乎没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在意的。他先把篮子里的一碗米饭拿出来，又夹了块排骨，剃了骨头，连肉带米饭喂到岑月嘴里。
　　岑月懂事早，能自己吃饭了之后就没被人喂过，但她到底还小，中午没吃饭，又走了这么多路，早就饿了。被霍明涯一口一口喂着，倒是比以往吃的都多。
　　米饭快见了底，岑月才反应过来霍明涯一直没吃，登时着了急，不让他喂了，“你吃呀，我吃饱啦，不吃了，你快吃。”
　　霍明涯摸了摸她的肚子，确实微微鼓起来了，以免吃的多了积食，就没再喂她，自己干脆利落地把剩下的吃了。岑月最喜欢看他吃东西，笑的眼睛弯弯，还时不时问他：“好吃吗？”
　　每一次问，得到的回答都是好吃。岑月十分开心，满足极了，说道：“哥哥，等我和娘亲学会了做饭，我每天都要给你做最好吃、最好吃的饭！”说着，手上还比划着，两只手臂伸开到最大，给他展示到底有多么好吃。
　　霍明涯默默听着她这话，心里像是第一次吃到那块精致的红豆糕点时一样，又软又香，甜腻的他像是被绵砂糖包裹起来了，心里想说的话堵在胸腔里，到了嘴边，却发不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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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乔宁哄睡了岑月从她屋里出来，看见岑令和老大正在院里垛柴火，便走过去帮忙。刚抱起一垛，就被岑令接了过去，“福福睡了？你别弄这些了，去屋里歇着吧。”
　　乔宁没听他的，又收拾了一垛抱起来，“我跟你们一起，多个人干的快。”刚抱起来，又被老大接了过去。岑令也推着她往屋里走，笑道：“好了，待会儿老二就回来了，一会儿就干完了，不碍事。你歇会儿去。”
　　乔宁拗不过他，只好道：“这么晚了，垛不完明天再弄，忙了一天了，晚上早点儿休息。”
　　岑令自然听她的话，却没个正形儿，就爱逗她：“得嘞，一会儿就好，你还没暖好床呢，我就垛好了。”
　　乔宁恼的打他两下，没好气道：“少贫嘴！我去烧些水，待会儿你跟孩子们都洗个澡。”
　　老二去村长家送肉了，岑令刚从他叔伯那里分家的时候，村长照顾他颇多，岑令念着恩情，这些年免不了送些东西过去。等到老二回来，一起帮着垛柴火，果然没费多长时间。
　　岑令提了桶水到院里冲了冲澡，虽是热水，但院里到底还不算暖和，把身子擦干了，便要钻到被窝里闹乔宁。乔宁又羞又急，连忙压住被角不叫他进来，小声道：“你…你先别闹呢……我跟你说件事儿。”
　　岑令知道她必然是有正事儿说，心下可惜，倒也不闹了，熄了烛火，盖上被子抱住她，“怎么了？今儿中午就看你心里有事儿。”
　　乔宁被她抱着，忐忑了一天的心倒安定不少，沉默一会儿，才缓缓道：“我瞧着…咱们福福这段时间总是去找霍家老二，这事儿我不好说，毕竟福福还小呢，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但霍家那小子可不小了，再过几年都要说亲了，我……”
　　岑令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让福福跟那小子避避嫌？”
　　乔宁又有些犹豫：“可咱们福福好不容易出去玩儿，早些年她身子弱，不敢让她出门耍，现下她性子软，出门了又怕被人欺负，遇上霍家那小子倒是个好事儿……可…”
　　岑令亲亲她额头，“那让孩子们玩去呗，这有啥的，村里一起玩的丫头哥儿们还算少了？你看咱家老二，打小儿就爱跟达姐儿玩，这不还是从小玩到大了？过两天也该上达姐儿说亲了……”
　　乔宁有些急，“丫头能和哥儿一样的？那是老二缠着人家达姐儿，送簪子绢花也没什么好说的，顶多是俩人娃娃亲，以后要成亲的……可咱们福福是自个儿要缠着人家小子的，这怎么能一样。”
　　岑令却笑了笑，贴着乔宁的耳朵哄道：“你也忒小看咱们福福了，你瞧霍家那小子的样儿，早就把咱们福福放心里了。忘了老二说的了？中午那饭送过去，先给福福喂饱了，才自个儿吃的。我瞧着是个好的。”
　　乔宁拨开他乱作的手，“你正经点儿…这么小的事儿，谁说的准，再过几年人家成亲了，我看你怎么办！”
　　岑令却不在意，“能怎么办？咱们福福我可不舍得嫁出去，最好咱们招一个小子来，养到身边儿才好，免得咱福福受委屈……”
　　“又胡说了……”乔宁气不过，扭过身背对他，“我找你商量这个事儿，你倒好，竟乱出主意……我是想着，眼见着咱们福福是喜欢人家的，若是人家没这心思，还不如趁着福福年龄小，早点儿哄着她断了心思，不然人家成了亲，福福该伤心了。”
　　岑令哭笑不得，从凑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宁儿，宁儿，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福福没那么娇气，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她绝对是最放得下的那一个。再说了，霍家那小子定是对福福有心思，你若是不放心，咱们明日拿些鸡蛋去霍家看看，毕竟今日人家护着咱们福福，这事儿还没谢谢那小子呢。”
　　乔宁听他这么说，才稍稍放心，“倒也是，你说的对，明日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