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时》半轮新月

6、第 6 章

　　“哎，也不知道淮安怎么样了。”萧南絮看着院内盛开的茉莉发呆。
　　十一听到敏感词，立马抖起精神，神情严肃道：“殿下。”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只是想想罢了。”萧南絮摆摆手，让十一他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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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大凉皇宫静悄悄的。趁着夜色，萧南絮驾着快马，穿过黄沙飞烟，一路直奔延东而去。

　　“陆延清！”萧南絮身着一袭白青色衣裳，是男子的装扮。
　　陆延清本想着偷偷从皇宫跑出去，没想到刚从寝殿出来，就听到了萧南絮的声音。他回首望去，萧南絮凝眸望着他。

　　“絮絮。”陆延清眼中欣喜的情绪毫不遮掩，他直直朝萧南絮跑去，紧紧抱着他，“絮絮，你不在，我好想你。”
　　萧南絮任由陆延清抱着自己，他浅浅地笑了一声，“淮安，我也想你。”
　　“你想我，就是爱我。既然爱我，你为何又要与我和离？”陆延清被这句想你取悦到，但他还是有些不悦在里头。

　　就知道。

　　萧南絮默默在心里嘀咕一句，他道：“淮安，我不想一辈子都以女子的身份与你做夫妻。我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我应该以我自己原本的身份和你在一起才是。”

　　“也是，女子虽好，可人哪能一直扮作别人活一辈子呢。”陆延清当即就理解了萧南絮的做法。

　　“反倒是你，”萧南絮半眯眼睛，神情变得严肃，“这个时候不应当在寝殿里休息，怎的跑出来了？”
　　陆延清面上一热，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老实交代：“絮絮，我不想当皇帝，我只想和你安稳过一辈子。”

　　“淮安，”萧南絮轻声唤他的字，“情爱不是一辈子的东西，你要把权利攥在自己手上。”

　　“我知道，可他们要我选妃，要我娶妻生子。”陆延清一脸不高兴地说，“我不想娶妻，我只想要你。”

　　萧南絮垂眼，冷声道：“陆延清，你别忘记了，当初的选择是你自己做的。至于娶妻生子，只要你把权利完全攥在手上，还有人敢说你的不是吗？”
　　“敬王殿下聪明伶俐，这是全天下人一致认定的。怎的到了这个时候，你就变得愚蠢起来了？”

　　陆延清缄默不言，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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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延桉看了看龙椅上认真听朝臣上奏的陆延清，一时间不解，‘皇兄怎么又愿意做皇帝了？’

　　陆延桉的这个疑惑在下朝后被解答了。他看见陆延清牵着一个人的手，听见他轻声细语地对那个人说：“絮絮，我今日做的如何？”

　　絮絮？皇嫂？

　　可是陆延桉记得，‘皇嫂不是和皇兄和离了吗？而且，皇嫂什么时候变成男人了？’

　　“皇兄。”陆延桉犹豫之中，选择去找陆延清问清楚。
　　陆延清一直牵着萧南絮的手不曾松开，他看向陆延桉，严肃道：“延桉，可是有什么事？”
　　“皇兄今日怎的又愿意做皇帝了？”陆延桉说出心中所想。
　　这句话本是大不敬的，该要杀头的，可陆延清丝毫不介意，“因为我要娶絮絮回家，我要他做我的皇后。”

　　？？？

　　所以，皇兄是满脑子都是皇嫂，想娶皇嫂回来才做皇帝的？

　　陆延桉沉默了，他以为皇兄是因为天下百姓才选择继续做皇帝的，是他想多了。

　　陆延清不知道陆延桉心中所想，他此刻只想快点把所有权利收在自己手心里，好让自己快些迎娶萧南絮入宫。
　　萧南絮一眼就看出陆延桉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他没有说，只是事后派了个人约见陆延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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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嫂找我可是有什么事？”陆延桉被一桌的奏折折腾得昏头昏脑，此刻是强打起精神来见萧南絮。

　　萧南絮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在殿前，你好像还有话说，但为何最后又不说了？”
　　陆延桉眉头轻蹙，又迅速松开，“我不明白，皇兄何时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哪个样子？”萧南絮凝眸注视着他，“你是想说我的不是了？”
　　“皇嫂误会了，延桉不敢。”陆延桉当即否认，“只是皇嫂在其中一定占据了不少的位置。”

　　“你说的没错，是我让延清继续当皇帝的。因为，这个皇位本就该是他的。”萧南絮的眼神瞬间变了，他知道陆延桉还有话说，“你还想说什么？”

　　陆延桉也不瞒着，他问：“延越呢？皇嫂对延越做了什么？”
　　萧南絮蹙眉，他能从陆延桉的眼神中看出愤怒，“陆延越没事，只是被我拉去做了苦力。怎么，你想找他？”
　　“他是我弟弟，我自然还要找他的。”陆延桉眉头一皱，匆匆换了话题，“皇嫂可懂失去弟弟的痛？”

　　不简单。

　　萧南絮知道，陆延桉和陆延越之间不简单。他们之间，绝对少不了利益。

　　“我怎么会不懂，我早就失去了弟弟，在我六岁的时候。”萧南絮垂下眼，眼角不自觉湿润，“他仅仅四岁，就被奸人杀害，我怎么可能不痛？”

　　“但是，”萧南絮的神情变得严肃，就像那一刻的伤心是假的，从未出现过一般，“人不可能一直活在过去，都要往前看的。到现在，我已经不会再痛了。说我冷血也好，说我无情也罢，我不会一直把过去的事情记心里。”

　　陆延桉侧身，忽然道：“皇嫂，我一直想知道，我这么做，是不是对的。”
　　“什么对不对？”萧南絮问。
　　“我……”陆延桉开了个头，却没有继续说，而是问说，“这事难以启齿，放在百姓里怕是要乱棍打死。”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对不对？”萧南絮凭直觉已经知道陆延桉想说什么了，“没有什么对不对的，只有你想不想的。”

　　陆延桉深呼气，还是把心里话说出口，“我才发现，我喜欢延越。我们同父同母所生，是乱||伦，我居然还可耻的，希望他也能喜欢我。”

　　“不可耻，”萧南絮说，“陆延桉，你的喜欢永远都不可耻。”

　　“皇嫂，谢谢你。”陆延桉缓了会儿，说，“我就先走了，皇嫂可要和皇兄好好的。”

　　“我会的，你放心。”萧南絮忽然特别好奇陆延桉和陆延越最后会怎么样，“有进展了，记得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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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

　　“淮安，我要同你说件事情。”萧南絮窜进屋，径直走到陆延清身边，“淮安，若是有人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他们有那么一点的情爱牵连，你会怎么看？”
　　陆延清抬头，放下狼毫笔，一脸疑惑的看着萧南絮，“我能怎么看，他们又不是我兄弟。若他们是我兄弟，那我大概会希望他们好吧。毕竟，我也做不了什么。”

　　也对。

　　萧南絮才发现，陆延清和陆延桉他们皆是皇后所生。可为什么，都是皇后的儿子，老皇帝却选择让陆延桉做太子。明面上是因为忌惮陆延清母族的势力，可是陆延清和陆延桉分明就是同一母所生。

　　难不成，老皇帝只是想要让陆延清和陆延桉之间互相残杀，而让真正皇位候选人分毫不失直接坐上皇位？

　　那真真是细思极恐。
　　若真是这样，那么老皇帝真正选择的会是谁呢？

　　等等。

　　萧南絮反应过来了，老皇帝这么狡诈，怎么可能会把一切都放在明面上？

　　据他所知，老皇帝的儿子就只剩下陆延清他们三人。而现在陆延桉和陆延清几乎算是一条船上的人，陆延桉大概也做不出私藏皇子的事情。

　　那就只剩下陆延越了。

　　可是，陆延越已经在轻衣手上了。凭轻衣的手段，陆延越断不可能轻松逃脱。
　　除非，一切都只是个幌子。

　　如果说，陆延越和陆延桉的合作是个幌子，陆延越好女色是个幌子，陆延桉不务正业是个幌子。
　　如果他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就合理了。

　　因为他不务正业，所以最容易被遗忘。往往，都是没有任何威胁性的人才最容易被放过。
　　这样想下来，萧南絮立刻跑去马房牵了一匹千里马出来，他必须赶在今夜之前赶到大凉。

　　否则，陆延越就该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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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凉，地牢。

　　“轻衣，你先吃点东西吧。”十一从厨房端来了些吃食，“殿下也说了，不用时时刻刻盯着他。”
　　轻衣拒绝，他说：“不行，殿下没回来之前我不能有任何马虎。况且，你们找到殿下没有？”
　　十一摇摇头，她说：“没有，宫里上下都问遍了，没有人看到殿下去哪儿了。殿下一定是趁着夜色偷偷跑的，已经让人到宫外找了。”

　　萧云梵练完剑回来，和轻衣换班，他说：“轻衣，你吃点东西吧。我替你先看着，你总不能不吃东西一直看着他吧。何况他白天去做苦力，晚上呼呼大睡的，日子滋润着呢。就你，一直饿着自己盯着他，万一有点意外，还派不上用场。”

　　轻衣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说的话实在难听，偏偏又很有道理。最后，轻衣老实吃了十一拿来的吃食。

　　“现在最该做的就是盯着这个家伙，”萧云梵不屑地看了眼陆延越，“也不知道殿下带他回来做什么，总不能真的是做苦力吧？”

　　十一的神情更是不屑，她哼了一声，说：“做苦力算是便宜他了。要知道，心怀不轨就该砍了他的头，剔了他的骨，暴尸三天。”
　　“嚯，这么恶毒？”萧云梵有些意外，虽然他知道十一本身就是习武之人，又跟在萧南絮身边多年，心狠一点也正常。但他没想到，十一居然能够这么狠。

　　“这就恶毒了？”十一哼声，“我告诉你，殿下在我这儿就是天上的仙儿，谁也碰不得想不得。要不是因为殿下喜欢，我也该把那位敬王殿下一同收拾了。”

　　轻衣终于忍不住笑了，“你可别忘了，殿下刚出嫁的时候，你也是很高兴的。”
　　十一否认这个说法，“瞎说什么，我一直都不赞同殿下这门婚事。现在好，殿下和他和离了，殿下又是天上的仙儿了。”

　　“你们很吵哎。”陆延越支起身，蹙着眉头看着轻衣三人。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十一满脸都写着不高兴，“流氓。”
　　陆延越啧了一声，十分不爽，“怎么就流氓了，别以为你是个女孩儿我就不敢说你。”
　　“就是流氓，谁让你老是惦记我家殿下的。”十一昂首，一点儿也不服输。

　　“长得漂亮，我还不能喜欢啊。就算是嫂嫂又有什么关系，毕竟嫂嫂也是可以同床共枕的。”陆延越说着，还舔了舔下唇，满满的挑衅。
　　十一看着陆延越那个样子，满肚子的气，“你……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拔了你的舌头！”
　　“信啊，我怎么敢不信呢？”陆延越的神情不屑，又带着一丝傲气，“毕竟，你们都是萧南絮的下属，为他出气也正常。”

　　“陆延越，不要得寸进尺。”萧南絮缓过劲，缓步走向陆延越，“你的哥哥，现在可是很担心你的。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伤心伤神的，怕是要病倒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吐出的话语却像是淬了毒。

　　陆延越神色一凛，眼神变得愈发狠厉，“萧南絮，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哥！”

　　萧南絮眉尖一挑，心中嘀咕，‘呵，还有意外的惊喜。’

　　“既然你这么担心哥哥，怎么还有闲心跟我们在这里兜圈子？”萧南絮指间把玩着一把匕首，上面刻着个‘桉’字。
　　“我哥的匕首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你对他做了什么？”陆延越的眼睛死死盯着萧南絮，就像是如果萧南絮说出任何不好听的话，他都可以冲上去搏命。

　　萧南絮随手把匕首递给轻衣，然后轻轻俯下身子看着牢房里的陆延越，淡声道：“这是你哥哥自己给我的，他希望你能够好好交代，早点回到延东去。”

　　“我哥怎么会跟你混在一起，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陆延越才不相信，毕竟于他而言，萧南絮是谎话连篇。

　　“信或不信都随你，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萧南絮直起身，神色变得冰冷，“你把真正的储君藏哪儿了？”

　　陆延越总算知道萧南絮为什么要一直把自己关在这里干苦力了，无非就是要扰乱他的心智，让他经受不住折磨，最后全盘托出。
　　陆延越的神情变得复杂，事关储君，他不可能草率从事。
　　“这把匕首真的是我哥给你的，不是你偷或者抢的？”陆延越明白此刻否认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与其揣着明白装糊涂，还不如直接认了。

　　“真的是你哥给我的，你要是不信，这里还有字条。”萧南絮指间夹着一张纸，朝前一递，“你哥的字还不是一般人仿的出来的，过于雅正反而麻烦。”
　　“我哥才不是麻烦。”陆延越接过字条的同时反驳萧南絮的话。
　　陆延桉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是麻烦？简直胡说八道。

　　“找到储君之后，你打算做什么？”陆延越不放心，还是问了一嘴。
　　“不做什么，就是想让他看看，他的父亲努力了这么久，皇位依旧是陆延清的。整个延东乃至整个大陆都将是陆延清的。”萧南絮的话说得轻巧极了。

　　“殿下，你不会是想……”十一说到一半闭了嘴，她心里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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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东、大凉、嗔国形成三国鼎立的局面多年，一直无法统一。到如今，想要一统天下反而变得简单。
　　延东如今的皇帝是陆延清，国力强盛。而嗔国皇帝荒淫无度，自从萧南絮出嫁以后就整日浸染钱色，朝堂之事许久未曾过问。
　　至于大凉……

　　“大凉如今这个样子，也只能依靠延东才能苟延残喘。”萧南絮说，“诸位，可还有什么意见？”
　　底下朝臣议论纷纷，他们怎么可能没有意见。

　　“有意见？斩。”
　　“不同意？斩。”

　　随口而出的两句话，让在场朝臣不敢再议论。

　　“在哪儿干不是干？俸禄一份都不会少给你们，你们究竟在担心什么？”萧南絮冷眼睨着朝臣，“担心血统不正？大凉早就不是以前的大凉了，血统也早就不正了。你们宁愿让大殿下据位多年，也不愿意让我统一天下，难不成你们都是心属大殿下的？”
　　朝臣连连否认，“殿下明鉴，臣等唯殿下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既然没有意见，那就这么定下来。还有，我和淮安就要成亲了，诸位爱卿应当会来的，对吧？”萧南絮看了眼身边正襟危坐的陆延清，轻声道。
　　“臣等必然如约而至。”他们哪里敢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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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择了个黄道吉日，萧南絮再次穿上红嫁衣，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女子的装扮，而是以他男儿的身份出嫁。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①。”陆延桉念了句诗，“皇兄，皇嫂，这是我对你们的祝福。”
　　“谢谢你的祝福，我相信我和絮絮会像你说的那样恩爱的。”陆延清满眼都是萧南絮的模样。

　　“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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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延清（恋爱脑）：絮絮，絮絮，絮絮。
萧南絮（事业脑）：事业，事业，事业。
十一（萧萧毒唯）：殿下最好。
【标①处】：出自《留别妻》。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