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监狱》辛木西

8、徐佳

　　王灵均摸了摸下巴，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觉得这个星图属于谁？徐佳、陈欣、还是落玖？”

　　“落玖。”零鸠不假思索回答，“录像带里的主视角是她，她出现时场景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王灵均点头同意，“按照录像带来看的确是这样，那我们去抢兔子吧。”

　　零鸠不解地看着她。

　　王灵均活动了下手腕，原地弹跳了几下，“你觉得是兔子头套，我们就去抢过来，只要把星主塞到门里，我们就能出去了。”

　　她热身完毕，随手把短发扎成一个小揪揪，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去抢兔子，你辅助。”

　　不等零鸠回答，她长腿一迈，整个人如同一道利剑射出，目标直指毛绒绒的兔子玩偶。

　　莫菲菲扒拉着袁冰冰肩膀，整个人挂在她后背，扭头就看到了炮弹般冲向兔子玩偶的身影。

　　“冰冰，那是灵均？”

　　袁冰冰危难之中抽空看了眼，正好看到穿着条纹衬衫格子短裙的少女动作麻溜蹿上兔子玩偶后背。

　　“是。”

　　王灵均拽着兔子玩偶的毛，让自己在它后背保持平衡，不至于被它的旋转抓挠甩下去。

　　她双目晶莹，手掌和脚底长出尖刺，抓力让她牢牢固定在兔子玩偶厚重的背部。

　　俗话说得好，力气再大的人都扳不倒自己，兔子玩偶手短，怎么努力都够不到背后的“小虫子”，开始变得暴躁不安。

　　王灵均笑了笑，手脚并用如同在攀爬一棵大树，两三秒后就爬到了兔子玩偶的肩胛骨处。

　　她一眼就看到了头套与身体相接的地方，眼中亮光大放，毫不迟疑伸出双手扯出头套。

　　“吱——”兔子玩偶发出尖锐的怒吼。

　　被王灵均拿下的头套有自己独特的生命力，外露的两颗兔子门牙延长，逮着她的手就啃。

　　王灵均没有放下兔子头套，她双手覆上柔软防御型极强的水膜，膝盖弯曲，一个利落的后空翻从兔子玩偶身上下来了。

　　她把手中头套团成一颗水球，朝零鸠所在的方向扔去，严肃地看着兔子玩偶那焦糊的头。

　　“兄弟，你的头真别致。”

　　王灵均盯着那糊到没有五官的头作出了以上评价。

　　极速奔回援助的袁冰冰看到那不明生物的头颅猛地停住了脚步，千言万语涌到嘴边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太吓人了吧！”莫菲菲惊讶之下手中抓握袁冰冰背部的力道都松懈下来了，她被那颗头给吓到了。

　　洁白的兔子玩偶被拿掉头套，里面竟然是一颗面目全非乌鸡麻黑的头颅。

　　整个头颅后脑勺饱满，两个眼眶深邃凹陷，鼻子挺立，嘴唇部位挂着一两块焦黑的皮，算是一种好颜色。

　　兔子玩偶好像知道自己的模样丑陋，它一手遮着自己的脸，一手悲愤地挥舞着巨大化的卷发棒。

　　“小心。”袁冰冰后背托着一个，手里拉扯着一个。

　　王灵均顺着她的力道向后躲开了冒烟的粉色卷发棒，她一直看着兔子玩偶身后匆忙动作的零鸠。

　　“不行。”零鸠把头套朝门塞了好几下都没有成功，最后更是被门反弹回来了。

　　他遗憾地朝王灵均摆手，真正的星主并不是兔子头套。

　　“落玖，你别打了，我们是来救你的！”
　　莫菲菲死死攥着袁冰冰，闭紧眼胸腔振动，她几乎是嚎出这句话的。

　　听到她话的兔子玩偶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攻击得更狠厉了。

　　王灵均眼也不眨地看着卷发棒夹板擦着她的脸过去，高温让她的皮肤泛起一片红。

　　她被莫菲菲的话点醒，她们看完录像带自然以为兔子玩偶里的是在火灾中葬身的落玖，可是这个星图的主人如果是落玖，那么兔子玩偶里的人只可能是那个人。

　　“徐佳，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这话一出，兔子玩偶的攻击停了，它放下了遮拦脸的手，没有眼睛的眼眶空洞恐怖，但硬是能从中感受到它的渴望。

　　“徐佳？它是徐佳？”莫菲菲目瞪口呆。

　　王灵均也知道自己想的没错，这个黑漆漆的星图饱含着星主落玖的恨，她恨徐佳，作为惩罚，她把徐佳变成了她自己最喜欢的兔子玩偶，让徐佳反复体会她当初的痛苦。

　　“吱。”兔子玩偶克制住进食的欲望，步履蹒跚走向三人。

　　它空洞的眼眶里是蠕动的血管，它的动作是奔向希望。
　　她想逃离这里，她不想再反复无力接受年少时自己施加的暴力了。

　　袁冰冰也反应过来了，她下意识看向王灵均，不知何时她们不自觉会想听从王灵均的话。

　　“我们要救她？”她并不想救这么一个施暴者。

　　王灵均叹了口气，无奈朝她笑：“怎么救？她早就死了啊。”

　　袁冰冰一愣，重新看向兔子玩偶，不情愿的心情变成怜悯。

　　是啊，徐佳早就死了，这只是落玖编造出来的星图，她们能救的只有落玖而不是徐佳。

　　“把它的鞋扒了，我们就能逃离这里。”
　　王灵均终于找到了真正的星主。

　　那便是落玖最喜欢的古典舞，是她最珍惜的舞蹈鞋，是控制兔子玩偶的那双舞蹈鞋。

　　她的话刚说完，兔子玩偶的步履就从颤颤巍巍变成了疯疯癫癫，整个空间不知从何处出现了火苗。

　　火无风自扬，只是一点火星，半个舞蹈室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星主落玖察觉到了危险，开始驱赶毁灭闯入者。

　　在兔子玩偶身后出现了以陈欣为首的少女们，每个少女手上都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卷发棒我能理解，起码有点杀伤力，毛巾是什么鬼？拿来擦汗吗。”
　　莫菲菲改不了在危急关头胡言乱语的习惯。

　　袁冰冰冷静回答：“毛巾打人很痛，但不会留痕，所以施暴者喜欢用。”

　　王灵均蹦跳着跑向兔子玩偶，她紧紧盯着兔子玩偶脚下的鞋，很隐蔽的把它脚下那一片弄湿。

　　海水在它脚底涌出，布制的舞蹈鞋顷刻间便湿透了。

　　这似乎惹怒了星主落玖，本来慢慢逼近的少女们骤然加快速度，几乎是闪现到了王灵均眼前。

　　粉嫩的毛巾如同铁块直接朝她脸上挥过来，在王灵均的感知中这一击竟然避无可避。

　　它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

　　王灵均撇撇嘴，双手抬起交叉挡在脸前，一颗泡泡凭空冒出包裹住了她。

　　毛巾打在有弹性的泡泡上，如同棒球棍击打棒球，直接把泡泡打到了后方的兔子玩偶面前。

　　王灵均摊开双臂，从天而降狠狠抱住了兔子玩偶。

　　兔子玩偶已经做好了攻击准备，硬是被她这一个不走寻常路的拥抱给打断了。

　　它呆在原地，等了一会却没有等到任何攻击，这就是一个无比单纯的拥抱。

　　王灵均加深了力度，将兔子玩偶拉进自己，让其上半身倾斜了一个角度，露出了身下的舞蹈鞋。

　　兔子玩偶没有挣扎，立刻抬起了手想要攻击她，但攻击还没有发出就被轻柔的话语截住了。

　　“落玖跳舞真的很好看啊。”王灵均真情实感地赞叹。

　　她看到了录像带最边缘，躲在布帘里若隐若现的眸子，看到了那对舞蹈最纯粹的热爱。

　　哪怕身姿不够轻盈、动作不够标准、衣服不合体，女孩仰头跳跃的模样却无比投入，可以让每一个看到她跳舞的人都看到那份实质性的爱。

　　王灵均抱着这个外在柔软洁白、内里漆黑一片的兔子玩偶，手轻轻拍了拍。

　　“谢谢你，很高兴能在这黑糊糊的地方看到一支精彩的舞蹈。”

　　她放开了这个兔子玩偶，目光对上了它身后偷摸拿到舞蹈鞋的零鸠。

　　舞蹈鞋脱离兔子玩偶后，整片空间变回了干净整洁的舞蹈室。

　　王灵均坐在舞蹈室镜子对面的布帘里，身后整整齐齐坐着几十个少女们。

　　莫菲菲和袁冰冰跟不上事件进程，两人不明所以坐在观众席，看向了王灵均。

　　“现在是什么情况？”
　　零鸠就坐在她左手边，把扒拉来的舞蹈鞋递给她。

　　王灵均接过这双痕迹累累的舞蹈鞋，看着上面的磨损笑了笑。
　　“看谢幕演出。”

　　话音刚落，布帘外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色古风舞蹈服的少女。

　　少女身材丰腴，肉嘟嘟的小脸上眸子闪亮，她站在众人视线中心，缓缓抬起了手。

　　不知名的音乐从四面八方响起，奏响了这场谢幕演出的战歌。

　　“一点胭脂，一抹映红，那种玫瑰红啊。
　　一粒米红，一手红灰，那种茶山红哟。
　　……
　　大片的花展落人海，大片的红掩盖人眼，
　　抬头瞧一瞧，原来是晨曦呀。”

　　少女随歌舞动着稚嫩的身姿，一颦一笑皆沉浸在歌舞中。

　　在歌曲的最后，不透光的舞蹈室上方出现了一颗太阳，耀眼的光芒落在舞动站定的少女身上。

　　一身红衣的女孩朝观众鞠躬后莞然一笑，明眸皓齿好似没有受到任何磨难，她自始至终都是那个热爱舞蹈的少女。

　　少女与太阳一同消失了，整片空间变成白茫茫一片。

　　在不远处门停在那，等待完成它最后的任务。

　　王灵均拿着舞蹈鞋带着三人一步一步走向那道门。

　　她停住脚步，门亮着莹白的光，正当她准备把鞋放到门上时，意外发生了。

　　透明的细线从半空中穿出，一击便把舞蹈鞋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