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监狱》辛木西

5、舞蹈室

　　王灵均下意识握拳，暴涨的海水咆哮着冲向她身后。

　　她慢一拍回头，看见了刚才出声的人正抱头蹲着瑟瑟发抖。

　　“零鸠？”

　　巨浪脱力，由吼啸的老虎变成了恶作剧的小猫，直接给人浇头一击。

　　零鸠头发湿透盖住了眉眼，他浑身湿漉漉，滴滴嗒嗒的水珠落下，没有说话，但这副形象就让人觉得他可怜巴巴。

　　“你什么时候在我后面的？”王灵均不解，在她的星图领域内从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零鸠没有伸手拂去脸上的水珠，他就这样抖着身体认真回答：“我一直都在你后面。”

　　在寂静幽暗的海底，他的声音染上了委屈和孤寂：“你从没有注意到我。”

　　王灵均想不通，选择了她最熟悉的方式试探。

　　她随着流动的海水来到蹲着的人面前，直接抓住他肩膀，粗暴的把人从地上提起来。

　　“你是谁？”

　　她一手抓着人肩膀，一手刀覆上水膜抵到他颈部大动脉。

　　零鸠上下牙齿打架，他的颤抖没有停过，甚至因为身体抖动而碰触到手刀，几条血线出现在颈脖。

　　“我是零鸠。”他哆嗦着嘴皮子说出了回答。

　　王灵均看着那些血线，拉远了手刀的距离，她手里这家伙太弱了，弱鸡都比他会扑腾。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零鸠抬起眼看她，大概是因为王灵均的触碰，他身上的水消失不见，在这被水包围的世界里，两人清清爽爽不沾一滴水。

　　他很聪明，跟了王灵均一路，他已经推断出了大概，“现在这里是你的星图，之前可能是黑色盒子的幻觉。”

　　王灵均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松开抓着的肩膀，往后倒退走了几步，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零鸠身上。

　　果不其然，刚倒退一步，她脑中一个恍惚，视线中的人消失了。

　　王灵均走了五六步才停下，这时她视线中完全没有人影，但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以及星图里的海水都告知她面前站着人。

　　“你过来。”她朝着透明的人扬声呼喊。

　　等了好一会，零鸠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我过来了。”

　　他挪动到她面前，注意到她视线焦点不在自己身上，只好出声回应她。

　　直到声音传出，王灵均才在视线中看到低头缩着的人。

　　“好奇特的星图，你的星图是透明？把自己变成透明人？”能隐藏起自己的身形气息，甚至能骗过她的星图。

　　零鸠如同蜗牛，慢吞吞伸出自己的触角抬眼看她，“我不知道。”

　　“对不起啊，刚才是我激动了，你的星图很酷。”

　　王灵均抬手，隔空滑过他颈脖，海水治愈了那几条明晃晃的血线。

　　零鸠缩回头，生着闷气不说话。

　　“晒太阳吗？”王灵均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

　　她就地一趟，身下是不知从何时冒出的金黄沙子，昏暗的海底上方冒出一簇阳光。

　　零鸠看着面前违反常识的一幕，慢慢靠近她，走入了阳光包围的海底沙滩。

　　“休息一下，睡醒再战。”王灵均说完这句话，头一歪睡着了。

　　她三分之二的身体都埋在沙滩里，只露出一颗头颅，睡得无比安详。

　　零鸠脑海中面目全非的木偶、不知来源的细线和着急惊慌在这一刻消失了，幽静海底的阳光让人内心平静。

　　他不知不觉闭上了眼，渐渐陷入沉睡。

　　“小鸠、灵均，你们怎么睡在这？”莫菲菲推着呼呼大睡的两人。

　　王灵均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扫视四周。

　　一觉睡醒，她来到了面试的舞蹈教室，莫菲菲和袁冰冰也出现在面前。

　　她歪头看向枕着自己肩膀的人，现在才算看清这位一直低着头的人长什么样。

　　男生面容柔和，眉眼清秀，鼻子挺直，嘴唇饱满，耳廓凸出，很端正的长相。

　　王灵均看着看着就走神了，迷离的目光对上水波荡漾的眸子。

　　零鸠只与她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他扒拉着睡着炸起的刘海，遮住了那一双含情脉脉的眼。

　　“零鸠，你真好看。”王灵均发自内心的赞叹。

　　她喜欢这种长得乖巧的男生，零鸠的长相完美戳中了她的心巴。

　　零鸠被她的狼言虎词震惊到瞪圆了眼，大大的兔眼让他看起来更乖巧可爱。

　　他偷看了一眼她，红着脸躲到角落去了。

　　“你们好哇，就一会不见感情升温到火山喷发，在意一下我们死活好不。”莫菲菲笑着吐槽。

　　袁冰冰也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看两人。

　　“睡懵了，这里是哪里？”王灵均没有尴尬这种感觉。

　　莫菲菲笑意不减，滔滔不绝说着她们的经历：“我和冰冰跳下来之后看到了教堂里面的门，推开后就来到了这间舞蹈室，本来是想找出口，一拉开布帘就看到你们相拥而睡，啧啧，真美好的画面啊。”

　　四人正聚集在舞蹈室换衣处，高挂天花板的帘布分隔出一个相对封闭空间。

　　从王灵均视角看出去，在帘布对面是一面与墙壁等宽的镜子。

　　王灵均从地面站起来，越过面前两人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面目全非，扭曲丑陋。

　　最主要的是她头顶上方出现了一根透明的细线。

　　“你们找到出口了吗？”

　　袁冰冰摇头，“什么都没有找到，这就是一间普通的舞蹈室。”

　　“更糟糕的是，我们进来的那道门也消失了，我们回不去了，被关在这里了。”莫菲菲沮丧道出坏消息。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缩在角落里的零鸠举着战利品幽幽出现。

　　“我找到了一个东西。”

　　他把手中的舞鞋递给王灵均，头一缩又回到了三人身后看不见的角落。

　　王灵均端详这手中的舞鞋，布制的舞蹈鞋两边破损严重，脚尖处甚至有补丁。

　　她把鞋翻到背面，在鞋跟处看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图案——铃铛，以及大片暗红的血迹。

　　“这双鞋好旧啊，是星主的吗？”莫菲菲展开了她的联想，“星主是一个仙气飘飘喜欢跳古典舞的女孩子吗？”

　　袁冰冰更细心一点，离王灵均比较近，她完整看到了鞋底的血迹，“尺码像是女孩子，但这些血不对劲。”

　　在她的提醒下，莫菲菲也看到了鞋底的血迹斑斑，吓得哆嗦了下，“为什么会有血啊？”

　　王灵均摇头：“一双鞋能看到的信息有限，再找找其他线索。”

　　“我有一个问题，我们现在还是在之前那个星图吗？”莫菲菲高高举起手发问。

　　“这里跟教堂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她见没有人回答，默默补充了句。

　　王灵均嘴巴张开又合上了，差点忘了她现在身份是一名清澈单纯的大学生，不是称霸监狱星图制霸的王。

　　好在，她的救星自动出场。

　　“我又找到了一份卷轴。”零鸠带着低垂的头递出了一份羊皮卷轴。

　　莫菲菲呆呆接过卷轴转手递给袁冰冰，语气充满了怀疑：“难道又是那个什么王？”

　　“说中了，小预言家。”袁冰冰先看了最低端的署名，打趣了句。

　　莫菲菲喃喃低语：“这个王是星主？人还怪好的。”

　　谢谢你的夸奖，可惜我真不是星主，这也是王第一次找星主，王灵均在心底默默回应着。

　　“温馨提示：星图可以叠加，只有找到最底层的星主才能逃出去。各位要擦亮眼睛啊，祝好运。——王致上。”

　　袁冰冰念完，不死心翻着，信息太少，有种被人玩弄的感觉。

　　莫菲菲没有太多心眼，几乎是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这是解释了我们还在那个教堂里面吗？”

　　“是，星图指一个人内心具象化，可以叠加也就是说一个星图里……”袁冰冰只能将就着分析。

　　“许多人内心的具象化也能拼成一个星图。”莫菲菲还是聪明的，起码理解能力不差。

　　王灵均喜欢跟聪明人结伴，虽然她有脑子，但却很少用，她更喜欢用暴力碾压。

　　“难道那些黑色盒子里面是不同人的星图？我刚才跳下去之前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完全没看到里面装着什么。”

　　她丝滑加入了两人的分析，借提问口吻说出自己已知的事实。

　　莫菲菲激动握拳，“有可能啊，灵均你真聪明。不过什么都看不见你还敢一个人率先跳下去，吓我一跳。”

　　“的确很危险，下次不用那么冲动，有什么事大家可以一起解决。”袁冰冰也补充了句。

　　“好，我下次一定注意。”王灵均不好意思挠挠头，把话题引上正轨，“我们现在要找到这个星图的主人才能回到教堂吧。”

　　袁冰冰也正经起来：“解题逻辑就是找到星主才能逃离，最底层星主应该是我们一开始待的教堂主人，这个舞蹈室也有它的主人。”

　　“找到它，我们就能回去了。”莫菲菲激动起来，“比起教堂，我莫名觉得这里更阴森。”

　　袁冰冰更严肃了，她很重视莫菲菲的感觉，“你是这么觉得的吗？那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了。”

　　“菲菲虽然跳脱了点，但她的第六感很准，我们掉进教堂之前她就说感觉不对。”

　　她向另外两人解释。

　　莫菲菲听到夸奖扭捏了下，“是这样没错，但还是莫名其妙掉到教堂里。”

　　王灵均想起她一闪而过的兔子化，心想是兔子的第六感吗，弱小生物刻在骨子里的警惕。

　　“那我们快点找吧。”

　　四人无意中自动分成了两组，分开来探索这间不大的舞蹈室。

　　莫菲菲叽叽喳喳跟在袁冰冰身边，“这里根本就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啊，除了帘子后面的更衣室，全部一览无遗。”

　　这话没有一点毛病，这间舞蹈室格局非常方正，三面白墙和一整面镜子，镜子对面便是用布帘隔开的简易换衣间。

　　王灵均就近在这个换衣间翻找，铁质衣架上挂着十三件红色长袖古风舞蹈服，衣架旁堆着不同的玩偶服。

　　她从十三件衣服里拎出一件不同寻常的衣服，样式与衣架上其它衣服没什么两样，就是尺码不对劲。

　　太大了，宽松的衣服感觉能塞下两个她。

　　王灵均扯了扯衣服的腰身，想要细看下上面的花纹，却只看到衣服的褶皱，一点花纹都没有。

　　“这件衣服是被撑大的。”男生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王灵均已经有点熟悉后面男生这地鼠出洞一样的节奏，时不时就会探头出声。

　　“好像还被撑坏了。”她摸着衣服背后的裂缝接话。

　　零鸠把怀里一堆东西放到她脚边，“我只能找到这么多了。”

　　王灵均注意力暂时从衣服上转移了，低头看到脚步的东西，顿时被震惊到了，“这么多。”

　　她将衣服放到一旁，蹲下去翻翻捡捡。

　　一根卷发棒，口红粉饼等零零散散的化妆品，宽大的兔子头玩偶服，以及一卷录像带。

　　“为什么会有录像带这么古老的东西？”

　　王灵均不解晃着巴掌大的录像带，手一挥掌心就出现了一片薄如蝉翼的机器，“明明光脑更方便啊。”

　　零鸠对于东西凭空出现在她掌心这件事没有一点诧异，“因为这是在星元04年，136年前没有光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