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兮呱譂吱

5、茶

　　五、茶

　　路淼坐在乔楚生的办公室里，端着杯阿斗泡好的热茶，也不喝，只是轻轻的嗅着茶香醒神。

　　其实她应该来一杯咖啡，毕竟她的胃还是较为习惯那种苦涩的味道，但即将说出口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嘴里一转弯，茶，她听见自己对着一脸紧张等着她发话的阿斗说，那人听后舒出口气，忙不递的跑去给她泡茶。

　　瞧着那匆忙逃窜的背影，路淼放空的呆了一会儿，很奇怪，她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紧张。

　　路垚跟乔楚生进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喝了一口手里已经温凉的茶水，微苦，但依然清香。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路垚和乔楚生相牵的手，路淼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气息吹在茶水面上，掀起一丝波澜，等其归为平静的时候，路淼才慢慢抬起了头，放下水杯，轻轻往后倚着看向他们。

　　乔楚生能感受到路垚的紧张，他们相握的掌心不知是谁的汗，浸润了两人的手掌，滑腻的有些握不住，于是路垚又紧了紧牵着乔楚生的手。

　　乔楚生早上穿的是路垚的大衣，明显大了一号，罩在他身上反而神奇的磨掉了他平日里的锋芒，来不及梳起的刘海乖乖地盖着额前，路淼淡淡看了一眼，袖子有些大又偏长，他垂着的手被衣袖遮挡的只漏出几根手指，而路垚牵着的那只手被整个暴露在空气中。

　　“姐”，路垚终于鼓起勇气叫了她一声。

　　路淼闻声才将目光移向他，路垚还似小时候一般那种样子，路淼想，每次他下定决心要做点她不同意的事情时，总是这样，梗着脖子，又紧张又坚定。

　　终于，在路垚犹豫着再次叫她的时候，路淼出声打破了平静。

　　“行了”，路淼指了指沙发，“坐下吧，别一副我要棒打鸳鸯的样子，我不同意有用吗。”

　　路垚终于松了口气，拉着还有些不敢相信的乔楚生赶紧坐了下来。

　　“谢谢”，乔楚生说。

　　路淼看了他一眼，半响也说了句谢谢，她说，其实我要谢谢你。

　　路垚没出声，坐在他俩中间等着下文。

　　“路三土这人，是我从小带到大的，我很了解他”，路淼说，“小时候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就已经是这幅倔脾气了，为了管教他，我真的花了不少的心思。”

　　“那时候我也不大，母亲刚去世，我看着这么个小娃娃，总怕他不小心就死了”，路淼看了路垚一眼，又独自说了起来，“那时候对他的理解就只是一条比小猫小狗脆弱点的生命，我不懂怎么养孩子，就照搬书籍，小心翼翼的带着，一心觉得只要他活下来就好了。后来我又按照我开始学习的记忆给他安排各种课程，让他读书，写字。但慢慢他长大了，开始不愿意接受我的安排，不听我的话，甚至开始跟我吵架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是个有思想的生命体。”

　　“我开始感到慌乱，觉得是不是因为我出国留学的这段时间造成了我们之间的裂痕，我感觉在他面前没有以前那么游刃有余了，这让我很无措，而且那种感觉随着时间越来越强”，路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完全凉下来的茶水苦味更甚，倒让她的头脑更加清晰了一点。

　　“所以我把他送出了国，给他安排了我所知道的最好的专业让他读，他接受了，一点反驳都没有，那一刻我松了口气。”

　　乔楚生看着她有些苦涩的表情，轻叹口气。他明白，那是那个时候，意识到弟弟不再听自己话的姐姐绞尽脑汁所能想出的，她以为最好的办法。

　　看着弟弟欣然接受，她以为一切又跟从前一样了。

　　可是不然，毕了业的路垚比以前更叛逆，他能更轻易地骗过姐姐买了一张去往上海的船票，只为逃离那个他不喜欢的家。

　　很可惜，他们其实是那个家族内联系最紧密的两个人，但因为两个人太像，又倔又不肯低头，所以别扭了这么多年。

　　路垚坐在中间半天没有说话，确实，他跟路淼的认知出现了偏差。他曾以为，路淼执意送他出国是为了培养一个好的棋子，为了能为她的信仰服务。他觉得他姐太过霸道强势，她为他做的一切选择都没有询问过他，每一次，都是通知，他觉得不公平，他试图反抗。

　　所以当路淼再次跟他提出送他出国的时候，他欣然接受，这是个好机会，逃离她掌控的机会。

　　可拉扯了这么多年，路垚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一场有关输赢的博弈，从一开始，他就错了，自以为是的下错了定义。

　　“我养他的那几年，其实也是他在陪我。我从小在外边上学，要不是因为他，我估计是一个冷血又孤独的人吧。那几年也没教会他些什么，得儿亏他聪明，自己学了不少东西，没走弯路，不然，我这也没法跟我娘交代”，路淼看着乔楚生说，“我是真的要谢谢你，他性子就是那个样，以前有家里护着，现在来了上海，要不是你早死八百回了。”

　　“哪有的事儿，路垚也没得罪多少人”，乔楚生笑了一下，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点心虚。

　　“就他那点事，我能不清楚，你替他挨了那么多顿打，为了保他划了自己那么大一道，独自一个人去志卿手里劫他我都知道。”，路淼朝他摆摆手，让他不必瞒着自己。

　　但乔楚生其实知道瞒不过她，但他想瞒的，是路垚。

　　果不其然，听到划了自己一道的时候，路垚猛的一下坐了起来，瞪着眼睛去扒乔楚生的衬衣。

　　“胸口那一道吗？你不是说道上火拼时候留下来的嘛!”

　　昨天晚上路垚就看见了，皱着眉头问他什么时候伤的时候，乔楚生搪塞他说是道上火拼时不小心留下的。当时路垚就有点纳闷，寻思着看疤痕的时间应该也没多久啊，而且自从老乔当上探长之后也没见他再管道上的事，哪儿来的火拼。

　　可那时乔楚生有点心虚怕他再问下去，于是主动抬头拉着他接了一个吻，路垚被□□，也就忘了这事儿。谁知道好巧不巧，路淼一秃噜说了出来，这祖宗当场就不干了，非得儿拉开他衣服看个究竟。

　　乔楚生无奈，怎么哄他都不行，路垚气的脖子通红，手上大有要跟他算账的力度，好在路淼在一旁看了半天咂摸出了个所以然，及时在乔楚生求救的目光给过来的时候出声制止了路垚。

　　“行了”，路淼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要是心疼了生气了就回去再看，我在这儿坐着呢，别让人家乔探长难堪。”

　　路垚闻言乖乖地坐好，但眼睛还是狠狠的剜了乔楚生一眼，乔楚生松了口气，伸手拍拍路垚抱起的胳膊。

　　路淼见她那弟弟安静了下来，叹了口气终于道明了今天叫他俩来的原因，“昨天晚上我跟三土吃饭时我俩大吵了一架，我气急了，跟他说不信的话会让他的朋友——也就是乔探长你见识一下跟军队的差别”，路淼停了一下，跟乔楚生道了个歉，“我只是气话，路三土也在气头上，他信了，所以……”

　　“我没信”，路垚出声打断她，“我了解你，知道那是你的气话，但是我不能拿他赌”

　　乔楚生闻言扭头去看他，路垚难得正经，说出的话一字一句有力的敲在他心上，他心头一暖，弯了眼睛。

　　“你走后我冷静了很久，分析你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结论当然是假的，但我还是平静不下来”，路垚说，“我想了想，觉得可能是因为老乔”

　　“我?”，乔楚生疑惑的问他。

　　“对”，路垚看向他，“你不是我的，虽然我觉得你是我的，但别人不知道，像我姐，因为她直到昨晚还在陪白幼宁演戏，还有那些觉得动不了我想要动你的人。所以尽管我知道我姐在说气话但我还是觉得不能拿你赌，我得儿宣布主权，不然一旦发生些什么，他们就会饶过我招呼到你身上，我不能允许这些事情发生。”

　　像在告白，乔楚生想。

　　“那你很成功”，路淼讲，“虽然这事儿没有登报，但你俩身边各方势力安插的都有眼线，基本都知道了，甚至……”，路淼恨铁不成钢的把照片拿出来递给他们，“很快，爹就知道了。”

　　路垚接过照片，上面是他和乔楚生接吻的各个角度，“哟，拍的不错啊，比白幼宁技术好多了”，路垚当真一张张欣赏了起来，还每张都要评价一下，什么这张把他拍的非常的帅气，什么老乔你的耳朵好红啊等等等等。

　　乔楚生在一旁红了耳朵，坐立不安。

　　路淼看着他低声笑了笑。

　　“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夸你脸皮厚了，遗传谁的这是”，路淼调笑他一句，路垚皱着眉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说了句，咱爹吧。

　　路淼听后点点头，不可置否。

　　乔楚生差点没当场给这两姐弟鼓鼓掌。

　　“好了，说正事”，路淼适时把话题拉了回来，“这事迟早要传到爹那里，路三土你应该也没想瞒着吧。”

　　路垚点点头，心想不亏是我姐。

　　路淼了然，接着说道:“事情肯定要让他知道，但英国人拍了照片发过去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挑衅，爹肯定会更生气，毕竟让英国人把自己家事捅到自己面前，谁能不生气，这是原则问题。”

　　“所以东西我先拦下来，明天就动身回去，让英国人觉得我知道了很生气，亲自回去跟爹说这件事，那么他们就会放松警惕，等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就不劳烦他们去说了，我去说。”

　　他们都知道，其实缓不了多久，一旦英国人发现路垚还在上海自自在在、活蹦乱跳的就会意识到被骗，然后采取行动。

　　“我会调一些兵悄悄到上海，届时就劳烦乔探长帮忙乔装一下，毕竟贸然让军队入驻上海怕是会引起骚动。”

　　乔楚生朝她点点头，“乔某定当全力以赴。”

　　“到时候如果英国人还是想用老方法去突击爹那边的话，我帮你顶着，肯定不会让任何东西和人越过我递到爹面前，但要是他们两边都要动的话，我给你调配些人手也能护你们周全，主要也是怕到时候爹一生气，我调不出人手就麻烦了。”

　　路淼说完她的想法，看向路垚，后者松了口气，终于放松瘫倒在沙发上。

　　“我说什么来着，老乔”

　　路淼听见他笑。

　　“还得儿是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