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踏桑

5、十三年

　　她将一摞子的书放到书柜上，第二天，正好她休假，去赴了妈妈给他安排的相亲。
　　对方是个药剂师，谈吐文雅，看起来斯文，很好相处的样子，也很温柔。几番交谈下来，发现这个人确实挺好。但是她总觉得他好像某个人的影子。
　　九州是个沿海城市，相完亲，已是日落时分，她沿着海岸线走了一个又一来回。走累了，就去海边的一家小店买饮料，这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回头，是陈洵临。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陈洵临问：“你怎么没去参加洛记的葬礼？”
　　“洛记？”白约京后退几步，“他，去世了？他不是结婚了吗？”
　　陈洵临有些疑惑，问：“你没有看我给你发的邮件吗？”
　　“什么？”白约京的邮箱密码找不到了，反正没人会给她发，她索性就不要了。
　　两人没说话，过了很久，陈洵临开口道：“他喜欢你，路齐西都知道。”
　　她一回到家就问白约颂怎么找回。白约颂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随口问了句：“你当时不是为了打游戏有验证码吗，那么着急干嘛。”
　　“有很重要的事！”白约京几乎是喊了出来。白约颂没见过姐姐这样，平时也只是开玩笑，可现在她认真到要哭出来的神情又让人深信不疑。
　　好不容易找回了，白约京点开邮件，白约颂出了房间，她点开视频。
　　一阵摇晃，听见洛记的声音。接着就是陈洵临，十八岁的洛记模样好看，无论看几次都是。
　　“好了，以后你和她结婚我一定得拿出来。”
　　“什么东西啊，不拍了。”
　　白约京猜着应该是池存的声音，画面突然黑屏，又是一阵模糊，接着，又对着洛记。
　　“这位同学，你在等人吗。”
　　“啊对。”
　　“等谁？朋友？”
　　“女朋友。”
　　是池存的笑声，他问：“你这样说路齐西打死你。”
　　“没事，几年后我追到了就天天跟她炫耀。”
　　“还挺自信。”
　　“那必须的。”
　　视频后面附了几个字，好像是为了某天的事做准备。
　　祝白约京和洛记白头偕老！
　　他喜欢她。
　　她不知道。
　　她比她知道他结婚了还要难过。
　　手机响了，是路齐西打过来的，第一句话是：“你都知道了？”
　　“为什么骗我？”白约京不是歇斯底里，反而非常平静。
　　路齐西哽咽了，过了一会：“洛记让我不要告诉你。”
　　白约京没有哭，好像悲伤到了点，就没有流泪的感觉了。
　　“他没有结婚，他得了心脏病，是遗传的。”
　　白约京看了一眼时钟，正好八点整，她还没有吃晚饭。
　　“路齐西，我想去看看他。”
　　她第二天就买了别国的机票，路齐西告诉她洛记葬在墓园。
　　白约京在去的路上，想了他们的往事，她想，要是她早点知知道就好了。
　　要是我牵住你的手就好了。
　　要是我和你表白就好了。
　　要是我去暮理就好了。
　　要是我问你在哪里就好了。
　　要是......
　　要是，我知道你喜欢我就好了。

　　她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忍不住落泪。

　　看着墓碑上少年笑的灿烂，她也笑了出来。
　　“对不起啊，没能参加你的葬礼。”她说完这一句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抹了抹脸，说：“可不能让你看到我这副样子，丑死了。”
　　“洛记啊，你怎么就，没说再见就离开了呢，你说你会一直在的，你说你永远不会撒谎的。好了，现在你变成一个小小的盒子，竖了一个小小的墓碑就不算数了是不是？”
　　“洛记啊，其实我真的有想过你喜欢我，可我却觉得你是在照顾我，像自己的妹妹一样，或者是对于一个姐姐的朋友。你记得吗？在离中考有两个月的时候，七中搞了一个爬山，以我的身体素质肯定是爬不了的，可是我听说你会去。”
　　“真的好累啊，直到最后还是你背我下的山，我就觉得你真的好好啊。”
　　白约京坐在墓碑旁边，像是与老友一起聊天。“其实我这个人一直挺自信的，路齐西说我像个小太阳，说我以后肯定会是救赎文的女主，可我现在好像遇不到我的男主了。”
　　“洛记，你要是早点和我说，我一定会答应，什么时候都可以，我都会答应，不对，应该是我，我也可以说喜欢你。”
　　“算了，我们都是暗恋里的胆小鬼。”
　　“你的病，我在教科书上见过，治疗是很漫长的，过程很痛苦，，死亡率百分之八十一，恶化的快会加速死亡。”
　　“在死之前，你在想什么呢？”
　　风轻抚她的脸，她昏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是在一间病房，旁边的女生见她醒了，给她打了一杯水。
　　“我是洛曲，路齐西应该和你提过我。”
　　“我知道，你是洛记的姐姐。”
　　洛曲哽咽，说：“洛记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他说，等他治好，他想娶你。”
　　白约京不想听，她喜欢了六年，释怀了七年，不是为了得到这个答案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洛曲看着她，心里不免觉得遗憾：“忘掉他吧，好好过自己生活。”
　　“忘不掉的。”白约京喃喃道：“忘不掉的。”
　　他在最好的年华出现，也在最清醒的时候令她着迷。
　　她以为他不会记十三年，可他记了她不止十三年。
　　回国后，大概是白约颂和家人说了什么，期间一直没说相亲的事，到了某年新年，她和苏俐说：“我想领养一个孩子。”
　　“什么领养！你为什么不能找一个踏实的嫁了！你弟都结婚了！我知道你有个喜欢的人，但为什么一定要在过去呢？”
　　“妈，我不想嫁人，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没有日久生情的，我也不希望我的人生是随随便便的。”
　　“你大新年还要惹我生气是不是，都三十了，你...”
　　白约颂走过来，将白约京护在后面：“妈，她的人生她自己决定，你真的希望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吗。”
　　“你们两个，算了大新年不好吵架，明天再说。”
　　白约京还想说什么，却被白约颂拉走。
　　“说真的，姐，我是不希望你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但你不能总在过去。”
　　“就怎么和你说，你把洛记代入秦予，你会怎么想？”
　　“那我也等。”

　　她领养了一个男孩，眉眼和洛记有几分相似。
　　她给他取名白司记。一天放学，白司记问她：“妈妈，你为什么给我起司记啊，老师说我的名字真好听。”
　　“以前呢有个叔叔叫洛记，他对妈妈很好，妈妈也很喜欢他，很想他。”
　　“那为什么他不见了？”
　　“他去了一个很漂亮的地方，不要妈妈了。”
　　“那这个叔叔真混蛋，妈妈这么好，为什么还不要妈妈，我以后一定对妈妈比那个叔叔好。”白司记说着，拉着白约京走，开心着说：“快走妈妈，舅妈说她要给我做棉花糖！”
　　白约京拉住白司记，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不要说混蛋，你从哪学的。”
　　“舅妈和舅舅吵架的时候舅妈就骂他混蛋。”白司记自己跑了，边说：“妈妈，我先去吃棉花糖啦。”
　　司记，思念洛记。
　　洛记，今年，是第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