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龟小姐和兔子先生》木婉秋

5、解围

　　在那天之后，姜窈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秦斯凛，她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而他是学校的老师，他们本来就不会见到的机会，而姜窈也只当他是一个偶然遇见的陌生人，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涟漪。
　　那两次遇见，对于她来说就只是偶然。
　　这天，姜窈正在自己的工位电脑上认真核对着入库的书，郑阳在旁边整理新到的书，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姜窈回头看的时候，郑阳已经坐在那里捂着肚子了，脸色很苍白，额头全是汗。
　　姜窈起身走过去，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担心地问：“郑阳，你没事吧？”
　　郑阳咬着唇，脸皱成了一团，艰难地摇摇头，“没….没事，我去一下洗手间。”
　　话音刚落，郑阳便飞快地拿着桌面的纸巾，捂着肚子弓着背往洗手间方向走去了，背影看起来特别地狼狈，姜窈原本因为担心而紧皱起的眉头，在这一刻缓缓舒展。
　　看来是吃坏东西了。
　　姜窈知道他是拉肚子之后继续回到工位上做自己的事情了，她虽然说话慢慢悠悠的，性格内向，但是她做事比任何人都要细心，且速度也快，不一会儿就已经把入库的书核对完毕了。
　　接着她又开始查看系统上面申请借书、还书的记录，看是否逾期没还书的学生，正看着呢，就有学生走过来了，可郑阳还没有回来，这个位置原本就只有她和郑阳，现在郑阳不在，就只剩下姜窈了。
　　平时只要有人来，因为姜窈比较怕生，又有很严重的社恐，所以一般都是郑阳处理，可此时他不在，姜窈也不能和那个学生面面相觑，然后不说话吧？
　　正在心里彩排接下来要怎么和这个学生交流呢，那位学生便拿着两本书放在台上，递出一张学生卡给她，声音吊儿郎当，“借书。”
　　“噢….嗯。”
　　姜窈没去看他，慢慢地把书和学生卡拿过来，把卡放在感应机上，拿出扫描枪扫描书的条码，此时电脑就弹出了提醒，上面显示这个学生原先就已经借了三本书，但都还没有归还。
　　图书馆规定，每人一个月内只能借三本书，且需要在三个月内归还一本书以上才能继续借下一本书。
　　姜窈看到这个提醒的时候，有些为难地咬了下唇，她原本以为这个过程是不需要有太多交涉的过程的，但现在看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她拿着两本书，手莫名攥着紧了些，心脏再度不规律地狂跳起来，仿佛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一般，她只觉得从脚底到脖根都是热的，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解释的话语，可却久久说不出口，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处在一个被野兽紧盯的野外，未知的一切让她恐惧、不安。
　　那个学生有些不耐烦地把手搭在台上，撑着身子不断地朝她那边看，痞里痞气地问：“老师，你新来的？这么简单的机器都不会操作吗？”
　　姜窈低着头，停滞了一下，像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一般，动作十分快速顺畅地把学生卡递给了那个学生，两本书则是放在自己桌边，她看着不解的他，努力地挤出了一点客气、礼貌的笑容，那个强行挤出来笑容，像极了当前网上流传的“假笑男孩”的表情包。
　　“不…..不好意思。”姜窈觉得没法帮他办这个事情还是要道歉一下，但是一紧张说话也就变得磕巴，且开启了0.5倍速的语速和他继续说：“图书馆，规定，一人一个月只能借三本书，你先还之前借的，才可以继续借，你这卡…..现在没法借。”
　　姜窈说得很慢很慢，说完这段简单的话，她就觉得好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那个男生看着她说话的样子和速度，表情不自觉扭曲了起来，表现出不耐烦且嫌弃的样子，满脸都写着，你说话好龟速啊！
　　那个男生听完她说的话才知道她把卡还给自己的原因，他有些心虚地瞟了一眼，想到她刚才唯唯诺诺的样子，他有了想要挑逗的心情，随后玩味地朝她笑了说：“姐姐，你就通融一下嘛，这三本书对我真的很重要，涉及我写论文呢，要是你不借我，我论文不过，毕不了业那可怎么办呀！”
　　姜窈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看他，“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眼睛很圆很亮，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男生看她是这个反应，有种极大的优越感，这样的优越感促使他更加变本加厉地玩弄她。
　　男生手抵着下巴，手肘撑在台上，身子微微弯着靠在台边，一副玩味的表情看着她，继续用调戏的语气说：“姐姐，你刚刚不是说不能借给我书吗？这和你没关系吗？要是你肯帮我借这个书，那我论文过了，那不就跟你没关系了吗？你说，是吧，姐姐！”
　　最后的“姐姐”两个字，男生故意加重了语气，姜窈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不会吵架，脑子里也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出任何去和他辩驳的语言，她就这么看着他，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男生一脸得意地望着她，像是在炫耀他的优越感，这样的表情和氛围，让姜窈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在她红了眼眶差点被急哭的那一瞬间，门外传来了声音。
　　“学生就得有个学生样，仗势欺人、以强欺弱就是你在大学四年里所学到的知识？”
　　秦斯凛的声音很温和，但却夹杂着一股压制般的威严，那个男生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立马收起了刚才那副浪荡的表情和姿势，站直在一旁。
　　男生瞠目结舌地望着他，开始变得和姜窈一样说话变得不利索，“秦…..秦教授。”
　　秦斯凛用手轻轻托了一下金丝框眼镜，仔细端倪了他一番后，皱了一下眉头，“你们林老师可总夸你是系里的好学生，临近毕业，你也不想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学业吧？”
　　男生被秦斯凛这一吓唬，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不想不想，秦教授，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辜负您和林老师的期望！”
　　秦斯凛平时在学校里虽然是许多学生仰慕的对象，但他的教学严厉和各种严肃的处置方式都让学校里的学生对他望而生畏。
　　男生那副欺软怕硬的样子，秦斯凛看得不禁感叹他即兴表演的优秀程度，他轻笑了一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声音依旧温和，“知道就好，刚才我也听这里的管理员讲了，你之前都借了三本书了，按照图书馆的规定，你是应该要还了再借的，看来校园手册你还没有烂熟于心啊。”
　　“是是是！秦教授说得对，是我忘记了，我回去一定好好看看手册，一定按时还书！”
　　男生已经吓得胡乱说了一通，他可不想在快要毕业的关头，因为这样的小事被秦斯凛看进去之后，以此来让他延毕，这太不划算了！
　　秦斯凛满意地点了点头，“嗯，没事就快回去写论文吧，你们林老师对论文要求可高了。”
　　“好！”男生郑重地向他鞠了一躬，然后临走前又在秦斯凛的厉色下，好声好气地向姜窈道歉。
　　“姐姐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对不起，打扰你工作了！”
　　姜窈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奈地笑着朝他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秦斯凛这才彻底满意地朝他使了眼色，让他快点离开。
　　男生走后，姜窈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松了下来，她的心跳恢复了正常的频率，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她用手抹了一下，此时她已经感受了腋下的湿感，是汗水。
　　秦斯凛看着她满脸的汗，从胸口掏出了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方巾递给她，“没事吧？”
　　姜窈盯着他递来的方巾，没有去接，而是顺手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然后又自然地回应他：“没事，刚才谢谢你。”
　　她的语速虽然还是很慢，但是并没有像刚才和那个男生说话那样磕巴，听起来顺畅了许多，姜窈并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
　　秦斯凛收回自己的方巾，揣进兜里，“举手之劳。”
　　姜窈抬头看着他，今天的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看着非常有小说里面那种禁欲系、十分有占有欲的男主，许久未见，姜窈望着他帅气的容颜有些出神。
　　不过在他疑惑皱眉的那刻，她很快反应了过来，清了清嗓子试图掩盖刚才的尴尬，“你怎么会突然来图书馆？”
　　“今天有个讲座，就过来了。”
　　图书馆的负一层是一个讲座厅，平时主要用来开阅读会或者是邀请其他高校的老师过来开讲座的，姜窈今天开的就是关于物理学方面的主题讲座，参加的都是感兴趣或者是本系的学生，看他穿得那么隆重，姜窈很难不去猜他就是今天讲座的老师。
　　姜窈看着他，对应自己的想法，默默点了头，“原来是这样，原来今天邀请你来讲呀？”
　　姜窈特别的关注点，让秦斯凛有些招架不住地笑了，他有点自以为是地认为她刚才的话，是不是在知道是他来讲后很开心？
　　秦斯凛长得就很温文儒雅，笑起来就更显得像是从古代里走出来的儒雅公子了，姜窈沉浸在他的笑颜上，她想，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说的应该就是像他这样的人吧？
　　“嗯。”
　　秦斯凛目光柔和地望着她点了点头，她也那样认真地看着他，眼眸似水，他真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然而此时口袋的手机震动声打断了这一切的美好，秦斯凛忙拿出手机，朝她颔首点头，“我去接个电话。”
　　姜窈看着他把手机贴在耳边走出去，望着他修长的身材，宽肩窄腰的身影，加上那一身西装，迷得她根本移不开眼，她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走出去，眼神跟随着他，见他往图书馆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