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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孤狼 ...

  •   用力推开秦厌离,夏严蹲下身子先行探查秦亦宸的呼吸,
      感受到其微弱但温热的鼻息,
      夏严才松了口气。

      “愣着做什么,过来,救人。”
      夏严朝殿门内站着一动不动的众太监、宫女怒吼:
      “你们看不出九殿下受了重伤的吗?”

      众太监、宫女感受到空气中快要凝结的气氛,
      自是万万不敢上前的,
      甚至一窝蜂般朝殿门外去候着。

      眼见秦亦宸的脸色越来越白,
      右臂伤口流出的血已侵染大片土地,
      夏严奋力撕扯内袍下摆丝布,慌乱间却怎么也扯不断。

      秦厌离看着手忙脚乱的夏严,
      本肆意爽快的心绪如在天上炸开的烟火,
      想要落地时才觉惴惴不安。

      “夏严,你快背他到外殿去,拿干净棉布缠紧伤口,本宫亲自去传太医。”

      双手被鲜红血液沾染的夏严此刻却紧紧握住秦厌离的小臂,阻止其欲走的身影:
      “不能传太医,”
      夏严颤抖着双手抬头去望秦厌离:
      “厌离,九殿下若是陨在太医手里,陨在你宫里,你当如何自处?”

      秦亦宸的生死在这宫中,又有谁会当真在乎呢?
      望进夏严眼中,
      这样冷血的话秦厌离是万万说不出口的。

      “外殿有个新进的宫女,最善此等外伤疗治。”
      秦厌离恍然般道,双眼中蕴起些要落不落的泪珠:
      “夏严,皇兄他,他不会真的死掉吧?”

      “我背殿下到外殿去,你快去传了那宫女来。”

      夏严虽喜文不喜武,但到底出身武将世家,身体朗健自是不用多说,背起瘦弱的秦亦宸来,并不觉吃力,步伐稳健的朝外殿跑去。

      希夷宫狼舍外殿内,
      “九殿下,您醒醒…”

      “九殿下。”

      看着秦亦宸安静躺在榻上,并无转醒迹象,
      夏严有些焦急的询问一旁宫女:
      “九殿下何故仍无苏醒迹象?”

      “虽已妥善处理伤口,但九殿下确已失血过多,恐实难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醒转过来?”

      “可否煮些大补气血的汤药来,喂予九殿下?”

      “九殿下身骨本就偏弱,又有气血两亏之表征,实在不宜短期内进食大补之物。”

      “那便只有静候吗?”
      眼见窗外晚霞已是绚丽,夏严自知是到了出宫时辰,却实在放心不下。

      “已用了御赐的顶级伤药,且观九殿下现今脉象也算平稳有力,夏严公子不必过分担心。”

      “夜间也需妥善照看着,莫再起了热。”
      夏严用手背轻覆于秦亦宸额上,察觉温度并无异常,才起身向殿外行去。

      殿外,院中凉亭内,
      栀梦正为秦厌离斟上一杯新煮的茶,
      甫一看到夏严,手腕微颤,些许茶水洒到了杯外。

      “夏严,皇兄尚可安好?”

      并不抬头去看秦厌离,
      “你唤了殿内侍奉的宫女来问便知。”
      夏严自顾自地向殿外行去。

      栀梦拿着装好的糕点上前追了两步:
      “夏严公子,公主殿下特意备下的糕点,您带了回去,也好尝尝味道。”
      不等夏严拒绝,栀梦加快步伐紧紧追上夏严的脚步,将糕点盒子塞进他手里。

      “啪”地一声,
      烧制考究的瓷杯被狠狠摔在凉亭内的大理石地板上,霎时碎的四分五裂,
      部分碎片高高跳起划伤了身旁人娇嫩的肌肤。
      秦厌离感受到左颊上微微刺痛,伸手轻抹,指尖蕴上一抹红色。

      随侍众人听这声响,
      纵是热水溅在身上,瓷片跳至眼前,
      也是深深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被波及性命。

      “栀梦,备马,本宫要去马场。”

      “公主殿下,您白日里受了寒又受了惊,先用了晚膳再去可好?”

      “本宫不饿!不必派人来跟。”

      秦厌离愤愤拔去头上发饰便往地上摔,散去一路的金银宝饰,
      复又嫌身上的大衫繁重,实在碍手碍脚,
      三两下便将绣样精致繁复的外衫也丢在地上,惹得身后随侍众人慌忙捡拾。

      马场内,
      已换了身花灰色普通骑装的秦厌离随便选了匹马便翻身而上,
      马匹健硕的四肢“哒哒”地踏在地上,
      晚风迎面消了白日里的暑气。

      骏马奔驰着,
      秦厌离的心神便只高度集中于眼前之路,
      俗世带来的烦忧通通忘却,
      不断加重气力去抽打骏马。

      “咚”,
      一声重响,
      秦厌离狠狠摔在地上,
      骨头的疼痛促使身体本能蜷缩。

      却仍蓄足了力去呵斥围拢过来的太监们:
      “滚去追马!”
      挣扎着爬起身来:
      “本宫自行回殿。”

      甩了甩晕晕乎乎的头,
      看着奔腾的骏马在创飞几个饲养太监后,
      现已被绊倒在地,惊惧地呼吸变的格外粗粝,挣扎着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秦厌离乘着暮色在马场这侧悄悄离去,
      在狭长的宫道中确认前后无人后才矗立于宫墙旁,
      俯身吐出一口血水。

      撑着宫墙稍作歇息,
      秦厌离感觉体内五脏六腑似都移位,
      浑身骨头也像碎了般的疼痛。

      缓了会儿后便又朝来时的路走去,
      偷偷拐进马场,
      秦厌离在尚未点灯笼的马棚边,
      一匹匹马看去,寻找自己最喜欢的小白。

      “小白?”

      “小白!”

      “小白--”
      秦厌离亲昵的抱着白色骏马脖颈贴贴,
      “刚刚那匹马给我摔惨了,哭哭。”

      “谁在那里?”
      黑暗中陌生的声音吓的秦厌离立马蹲下,
      隐藏自己身形。

      挑着灯笼已行至近前的小太监一葵,
      一眼便看到了秦厌离这么大个人影:
      “你在抱着马哭什么?”
      一葵认真的问。

      灯笼暖黄色的火光一下照亮了秦厌离的视野,
      秦厌离有些惊讶地抬手指向自己:
      “你不认识本,我吗?”

      “本?你的名字吗?”
      一葵谨慎地仔细看了看秦厌离,才歉意地挠头:
      “我叫一葵,是今晨才被送来的,好多人尚未认全。”

      秦厌离后知后觉地低头去看身上衣服,
      本就不显华丽的花灰色骑装上有许多被蹭开未缝的破口,
      粘染着尘土、草芥、甚至马粪…

      再看一双手,
      不知什么时候被许多泥土沾染,蹭破的伤口也在向外渗血,
      想来脸上也是多有伤口、泥土,
      束起的发也不再整齐。

      欲言又止的秦厌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咕噜噜…”
      肚子先发出了震天的声响。

      无论脸上已成什么惨样,
      此时,
      也是“咻”地一下爆红,
      本宫,秦厌离,此生从未如此丢脸。

      本宫就不该与夏严置气未进食就来马场骑快马,
      如果不来马场骑快马就不会摔得这么惨,
      如果不摔得这么惨就不会遇到这个傻奴才。

      对,
      只要把这个傻奴才处理了,
      就没人知道我这么惨,
      秦厌离露出恶劣的笑。(虽然在别人看来像是要被饿哭了)

      “给你。”
      一葵将早上藏起来的半块饼小心拿出来递给秦厌离,
      “晚间已经放过饭了,你也没吃饱吗?,本。”

      秦厌离瞪大双眼震惊地去看,
      那半块“脏了吧唧”的饼,
      看起来不像是给人吃的样子。

      “本,你怎么看起来呆呆地。”
      一葵在那半块饼上掰下一些放进嘴里,吃给秦厌离看:
      “快拿着吃吧。看你,快饿哭了。”

      刚想要发火的秦厌离被一葵塞了一嘴的饼,
      干巴巴地饼,
      膈的秦厌离牙齿疼,
      下意识地吞咽动作使干涩的喉咙将饼混着血咽下。

      “呕…”
      秦厌离推开眼前一葵红肿的脸,一阵干呕。

      “你没事吧?”
      一葵下意识帮秦厌离拍了拍背。

      “呕,一葵是吧?”
      “呕,你是个傻子吗?这么硬的饼直接往我嘴里塞。”

      “看你才傻乎乎的。”

      秦厌离怒目圆瞪:
      “你被谁打成这样的,大猪头?”

      “反正不是被你这样满身是伤的小矮子。”

      “tong”
      秦厌离一拳打在一葵腰腹部。

      吃痛的一葵用力去拍秦厌离的后背,
      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识好人心的小孩儿,
      结果却被跳起来的秦厌离扑倒在地。

      秦厌离忍着浑身疼痛去压制一葵不断挣扎的双臂,
      眼看制服不住,
      “啊呜”一口,
      咬在一葵小臂上,
      不曾想却被一葵踹了一脚。

      “啊…”
      痛的秦厌离差点背过气去。

      两人双双仰躺在马棚里。

      “你疼吗?”
      一葵捂着被咬的小臂质问。

      秦厌离在短暂的沉默后还是回复道:
      “疼。”

      “那你为什么要打我?”
      一葵像在去问,以往每一个对自己打骂想向的人一样,
      问秦厌离。

      秦厌离不假思索:
      “打人需要道理吗?”

      “…”
      对啊,
      打人不需要理由,
      只是在想欺负别人的时候,正好有一个人可以被自己欺负而已。

      “一葵?”
      秦厌离思索过后对着一葵认真道:
      “你看着就好欺负,处处对人释放善意却身份低微。”

      与此同时。

      “本?”
      一葵歪头看向秦厌离的方向:
      “你看着可不像一个坏人,小小一只让人心生怜爱。”

      “哈哈哈哈哈…”
      秦厌离疯狂的笑了起来:
      “你是我记事以来,第一个说我看着惹人怜爱的。”

      转过身来,
      黑暗中明明彼此看不清楚,
      秦厌离却准确地对上一葵的视线。

      “他们大概都觉得,
      我是最讨人厌的孤狼,
      明知威胁不足却也怎么甩也甩不掉,
      只能赏它些稀罕东西,
      趁其不备才好一刀取其性命。”

      此时的秦厌离眼睛竟真如狼般在黑暗中迸发出些光芒,
      再次扑向一葵:
      “你想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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