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风南渡》八柠八多

5、第 5 章

　　宋知倦走后，林栖将下午用过的工具一一洗净，还把剩下没用完的材料分门别类地装进了塑料袋里。
　　再用湿抹布将不慎滴落在工具桌上，已经凝固的蜡点擦拭掉。

　　只是她的目光总是会在扫过那处凹进去的“A4腰”时，多顿两秒。

　　就像她买到了喜欢的书，看得正起劲时，翻页后却发现是错印页。

　　虽说跳过这一页，并不会影响剧情走向，也不会影响男女主如期相爱，但是每每想起来，总是会觉得十分膈应。

　　林栖到底还是没忍住，重新热了炭炉，又拿出捞盛蜡油的小勺，用红蜡把A4烛身重新给修复成圆滚滚的样子。

　　自那天之后，宋知倦又来过两三次。每次都是趁着周末，不用上课的时候来。

　　兴许是头一次被林栖给赶了出去，之后再来时，他总是各种耍滑，死皮赖脸的要蹭饭。
　　说什么学校食堂不营业，他自己不会做饭，只能可怜兮兮吃面包、泡面。

　　若是被拒绝，就会用他好看的眸子，饱含控诉地看着她。直到林栖实在被缠的没辙，也能被他得逞几回。

　　不过这期间，林栖还抽着空，提前做出了一大一小的两对花烛。

　　只因国庆七天小长假快到了，往年这时候，算是她的小院最热闹的时候，来旅游的人总是会一波又一波的被导游领过来。

　　也不会强买强卖。
　　如果喜欢，或是觉得往后有需要的，就留个联系方式。要是觉得贵了，也可以看看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工艺。

　　有些够机灵的小摊贩，甚至还会自发的赶来院子周边。卖些糖葫芦串、油粑粑、红糖糍粑......以及独具南渡特色的一些珠串玉佩等小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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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第一天，就来了一个二十人的旅游团。

　　石甄两天前跟林栖通知确认过这事。

　　因此这天，她早早就起了床。
　　忙前忙后的烧够了几大壶热水瓶的热水。
　　还给她的绣球花们浇够了足量的水，远远望去，开得美不胜收。

　　只是游客进来的时候，林栖自己主持大局，还是紧张的有些失了声。

　　人一多，连张嘴都困难。
　　她几次尝试，还是没能吐出一句简单打招呼的话，最后还是与她相熟的导游言笑自如地替她解了围。

　　宋知倦就是这时候来的。
　　一跨进院子，他的视线便直穿过人群，锁定在了林栖身上。

　　小姑娘两手叠放在腰腹处，明明紧张到说不出话，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住了嘴角那抹温良的淡笑。

　　她打扮的得体又漂亮，头发同往常一样盘在脑后，发间倒是多带了一个与旗袍同色系的铃兰发箍。
　　那样素净，落在宋知倦眼中，却是美好，而惊艳的。

　　有几缕发丝顺着风飘上她的脸颊，在空中摇摆几下，停在了鼻尖。

　　她一只手仍放在腰间，只抬起上面的那只手，将发丝撇到一边，再原封不动地将手交叠回去。

　　心跳得有些疯，明明是很平常的一个动作，他却觉得可爱极了。

　　他想。

　　一眼万年，应是如此。

　　而那边，林栖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宋知倦的到来。

　　因为她想起，记忆里，也有这样的一天。
　　师父送走最后一批游客，一老一小收拾着被遗留下来的纸杯和茶点。她用俚语问林栖：“万一我到时候老喽，你一個人咋个办？”

　　林栖不知道师父说的“老”，是另一层的“老”。她笑得天真，说：“您在，我就不，不怕。”

　　师父闻言笑了，笑得一脸慈蔼。

　　那会儿林栖不懂，现在想起来，笑里分明是藏着许多难以言说的伤感。

　　-

　　院子里的游客并没有让林栖沉浸在回忆里太久，只是想起师父，心里还是安定了些。

　　她从屋里拿出了几盘糕点，和两袋子纸杯。
　　撕开包装袋的封口，林栖将纸杯拿出来在桌子上排列好，往里头放了些茶叶，再添入热水。

　　怕拿着烫手，林栖还特意将纸杯叠成两层。

　　她就近把纸杯递给游客，一个个嘱咐。

　　“小，小心烫。”她手指了指放糕点的地方，“那边，有糕点。饿了，可，可以吃。”

　　游客和林栖一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不远处，宋知倦拿着她泡好茶的纸杯，下巴一抬：“那边有小点心，可以自行取用。”

　　哦，她忘记通知宋知倦了。

　　宋知倦瞥见林栖在看他，笑弯眼：“早上好，林......小姐。”

　　林栖微微颔首示意，又要去拿纸杯。

　　见状，宋知倦也走了过来。

　　“对不，起。宋老师。”

　　宋知倦疑惑：“什么？”

　　“忘记提前告，告诉你了。”林栖含着歉意，说：“害你，白跑一趟。”

　　“这事儿啊——”宋知倦拖腔带调：“中午林小姐留我吃饭，我就原谅你。”

　　林栖：“......”

　　宋知倦调笑着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这些天相处下来，宋知倦隐隐摸到了一些和林栖相处的门道。
　　只要她开始沉默，就代表她虽然不太愿意接受事情的结果，却还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因此他总是有点忍不住想要去逗弄她。

　　林栖不理他，端起两杯茶，径自走向其他游客，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边上一位四十来岁，烫着时髦卷发的女游客叫住她，指着她摆出来的两对龙凤花烛，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些花烛都是小姑娘侬做个啊？”

　　后面几个字林栖没太听懂，不过不妨碍她理解大意，她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

　　女游客觉得惊奇：“哦哟，噶厉害呀。”

　　林栖捕捉到“厉害”两个字，抿着唇，笑得有些羞涩。

　　女游客又问她：“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伐啦？阿姨第一天来，小姑娘给我推荐推荐，可以伐？”

　　这个问题触及到了林栖的知识盲区，她确实不太清楚周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阿，阿姨，我也不，不太——”

　　宋知倦冷不丁出现在林栖身边，替她接过了话茬：“阿姨，这附近倒是有个农家乐，休闲娱乐一体的，里头景色不错，还有个挺大的猕猴桃园。”

　　阿姨眼睛一亮。

　　然而下一秒。

　　宋知倦泼冷水：“只不过阿姨既然选择跟团，为了避免迷路走失，最好还是跟着导游的路线来。”

　　阿姨眼神光瞬间消失，失落之余还附和着点了两下头：“阿姨晓得的。”

　　林栖见阿姨不再说话，又继续去端茶给别人。

　　宋知倦本也想随之离开，谁料阿姨突然拉住他，跟他八卦道：“你是小姑娘男朋友伐？”

　　宋知倦一愣：“还......”

　　他说：“不是。”

　　“我看这小姑娘蛮好的。”阿姨当即满意地表示，“长得也清清爽爽，性格也乖。我家里有个儿子，九四年的。要么你帮阿姨问问小姑娘有没有意向？”

　　宋知倦听她这样说，神情复杂，好一会儿才轻笑出声：“阿姨，她眼光高。我这样的，她也看不上。”

　　不但看不上，还应该挺讨厌他的。

　　正当宋知倦和阿姨聊着林栖的眼光到底有多高的时候，林栖那头出了事。

　　这次跟团来的，各个年龄段游客的都有，是人是鬼都混在里头。

　　林栖上前送水的时候，有个看上去大学生模样的男人，缠住了她，管她要微信。

　　“不，不好意思。我没有，微信号。”

　　林栖秀眉蹙到一块儿，下意识就想转身走人。

　　男人哼笑一声，用力拉上她的胳膊：“现在的年轻人哪个没有微信啊，美女你骗人也好歹走点心。”

　　感受到男人掌心的黏腻，林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惊慌失措地用肩膀带动着胳膊往后扭，想试图把他的手给晃开：“请，放开我。”

　　“小姐姐，我对你一见钟情了。真的！！！你就行行好，给我个微信吧！！”

　　男人就跟耳朵聋了似的，根本听不见林栖的话，说罢还自以为帅气地甩了甩头发。
　　只是因为他的这个动作，男人额头上原本被刘海遮盖住的痘痘被暴露无遗，有的痘痘上还挂满了白色的脓液！

　　只看了一眼，林栖当即就感受到了胃里在一阵阵的翻江倒海。她喉头一紧，将快要涌上喉管的胃酸给生生压了下去。
　　林栖不想因此而坏了其他游客的兴致。

　　“请，请你放，放开我。”她红了眼眶，忍着眼泪，再度用力尝试抽回手。

　　然而女人和男人的力气始终存在着天然的差距。

　　下一秒，林栖像是到了什么，头一偏，目光搜寻着宋知倦所在的位置。

　　还没等她找到，宋知倦一把钳住了男人的手腕。
　　然后，发力。

　　霎时间，宋知倦手背上的青筋全部暴起。

　　男人惨叫一声，吃痛地松开了握住林栖的手。

　　林栖如同受了惊吓的雏鸟，寻求保护似的躲到了雄鹰身后。

　　宋知倦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手上的力道还在一点点加重：“没听到她已经拒绝你了吗？”

　　“嘶啊痛，痛，痛痛痛啊啊啊！！！”男人的手被捏成了鸡爪，翘在空中不能动弹，他大喊：“大哥，我错了！！我错了！！真的！！！”
　　“大哥，快放，放......放，放放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