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妖帝为何装猫》渚舟

14、药居

　　小扇瞧着琥珀，他讪讪一笑。她心里装着找祭品的事，未再深想，只顾问苏芽：“我还需要一件千年灵宝，你还有吗？我可以付灵石。”
　　苏芽无奈摊手：“我要是还有一件，方才就不用吵架了。”
　　“别的摊位能买到吗？”
　　苏芽摇头：“只怕难喽！狼族的祭祀礼快到了，最近洞市里的千年灵宝都被狼族扫走了。”

　　“祭祀礼？”小扇敏锐捕捉到这个词，“每隔十年，给白虎献祭九十九件祭品？”
　　“一百一十一件，所有妖族都是。”苏芽立时纠正，“只有人类城镇是九十九件。”
　　“帝君对人类还是仁慈啊。”琥珀感叹。

　　苏芽压低声音又道：“传说帝君一脉以灵宝为食，妖族献祭供奉君上，是妖界的规矩。所以……”她指向洞市里满满当当的地摊，“除了各族的专职猎宝师，很多妖也以猎宝为生，若能猎到一件千年灵宝带回城，卖给需要的妖族，可就赚大了！”

　　“带不回来呢？”
　　“没本事，就别吃这口饭。”
　　“狼族今日竟然抢到我头上了！我差点就……”琥珀咽下后话，愤愤一哼。
　　“你平时不努力修炼，怪谁？”苏芽朝他的头轻拍了一掌。
　　“他们五打一哎……”琥珀捂头嘟囔。

　　“所有妖族都要供奉……”小扇还在愕然，“如果不供奉呢？”

　　苏芽狐耳一抖，又低声道：“很多年前，妖界生了大乱，许多妖族没祭祀。大殿下孤身杀进所有妖族领地，逼所有领主结下血契！此后一旦耽误祭祀，领主就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唉，可惜我那时太小，没能一睹大殿下杀遍妖界的风采！”

　　小扇眯起眼……初夷人的书上，也记载着同样的故事。

　　“什么大殿下呀，”琥珀撇嘴，“现在就是个通缉犯！说不定早死在哪个角落了。君上有令，谁找到白寻尸首，有重赏。若他还活着，格杀勿论！”
　　“醒醒吧，那可是大殿下！谁杀得了他，他肯定还活着！”苏芽毫不认输，狐耳一颤一颤，嘟囔道，“在我心里，大殿下才真正配得上妖界帝……”

　　“你闭嘴吧！”琥珀赶紧捂住苏芽的嘴，狐尾都炸毛了，“什么话都敢说……”
　　“又不单是我……我师父也这么……”苏芽倔强地从指缝中漏出声音。
　　“还在说！先生听见了都不想认识你！”琥珀捂得更紧了。

　　小扇皱起眉头，白虎以灵宝为食，如此逼迫妖族和凡人，却不知他们为了一件祭品，却要你争我夺，命悬一线。她想：“若你们不依附妖族，独来独往，就不用被祭品困扰了吧……”

　　听到这话，琥珀和苏芽同时停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有族群，独来独往的妖，谁都能欺负。”
　　“会被抓走，炼成祭品。”

　　两个狐妖说得无比自然，毕竟，这就是妖界。

　　他们的话，让小扇不寒而栗。她刚想说什么，身边一阵风过，宁可随即现身。
　　小扇伸头四望，那狼妖并未回来。
　　“刚过一招他便认输了，我让他走了。”宁可说道。

　　小扇松了口气，又转头问起瑚珠在哪，让他们带路去找。
　　宁可解开结界，望向狐妖们。
　　苏芽已经迅速收起她的地摊，放进背篓里，躬身一请：“两位请跟我来。”

　　他们离开洞市，穿行在妖城林间。随着他们越走越远，房屋逐渐稀疏，树林越发空幽，不再有拥挤的地摊和妖兽。
　　两只狐妖在前面说话，琥珀蓬松的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苏芽尖尖的狐耳在头顶一抖一抖。小扇在后面跟着，瞧得心里直痒。

　　“我好想摸他们的尾巴和耳朵。”她靠近身边的宁可悄悄说道。
　　他轻轻一笑：“等会抓来让你摸摸？”
　　小扇忍住笑，忙说：“不不不，我随便说说。在妖界，就剩这一个乐子了。”她叹了口气，“方才他们说白寻是妖界至强，手段残忍。一想到要找他，我就头疼。”

　　宁可微微挑眉：“这些传言，信它作甚。”
　　“算啦！”小扇又笑起来，“先把眼下的事做好。”

　　苏芽忽然回头，小扇迅速敛住笑意。只听苏芽说道：“瑚珠最近每天都会去我师父的药居。看天色，她过会儿就该到了。”
　　小扇肃容颔首。

　　苏芽转着狐耳，又说道：“我师父可是妖界顶顶厉害的炼药师，不管二位需要什么灵药，师父都能炼出来！”她拍起胸脯，“保管药到病除，百试百灵，童叟无欺！二位要不要看看？”

　　小扇失笑，小狐妖竟向他们卖起药来，还真是见缝插针，不浪费任何买家。见她说得自信，小扇有意逗弄，便道：“妖界顶顶厉害的炼药师，有多厉害？若是魂飞魄散只剩肉身，能药到复生吗？”

　　苏芽想了想：“魂飞魄散的程度，还没试过……不过，要是神魂还在，就算妖丹四分五裂，也能救活。”
　　琥珀在旁插话：“妖界只有她师父能炼益魄固元丹。妖丹裂成碎片了，都能给你重新补好，就是炼药材料太难找！不然瑚珠怎么……”他忽然顿住。

　　苏芽瞪向琥珀。他无奈摊手，用口型回道：还不是你先提到的。
　　他们的神情，小扇在后面瞧得清楚：“瑚珠怎么了？”
　　琥珀嘿嘿一笑，望向别处。他忽然眼前一亮，指着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树：“到了！咱们先进去！”

　　小扇抬头一望，那棵笔直的大树上，错落挂着三层树屋。篱笆在树下围成院子，土地开垦得整齐，种满药草。
　　苏芽推开篱门喊道：“师父！我回来啦！今天有客！琥珀也来了！”她回身招呼他们进来，又穿过院子推开屋门，一阵浓郁药香扑面而来。

　　宁可走进篱门时，回首望了一眼外面。周围树林枝繁叶茂，十分平静。

　　小扇随苏芽走进屋门，入眼便见一名白发老者闭眸坐在榻上，他面前放着一鼎铜炉，袅袅烟气从炉盖缝隙里升起。
　　这树屋绕树而建，隔壁房间皆以帘相隔，树干穿屋而过。屋里除了一鼎铜炉和一方坐榻，还有一条长案，上面散乱摆着各种器具，四周墙壁立着高大的柜子。

　　老人鹤发长须，脊背佝偻，一身麻布长袍，浓密的白发用木簪绾髻。他听到门口动静，睁开眼睛，眼珠却毫无神采。
　　“师父，这两位是客人。”苏芽进门放下背篓，去案边用小炉烧水。

　　琥珀对老者恭敬一礼：“见过先生。”他蹲在铜炉边仔细瞧起来：“今天没出问题吧？”
　　“我守着，能出什么问题！”老者抬手一扬，炉边蒲扇腾空而起，敲向琥珀额头。他“嗷”地一声，赶紧护头。

　　丹砾先生面朝小扇，面露疑惑：“树妖的气息……”须臾，他又问道：“你很久没来找我炼药了，这次又猎到了什么好宝贝？”
　　其他人纷纷疑惑，苏芽和琥珀对视一眼，交换着不解的眼神。

　　小扇应道：“老先生，我不是来炼药的，也不是猎宝师，我来寻瑚珠。”
　　“哦……”丹砾愣住，又仔细一闻，喃喃道：“你们一样……又不一样……”他自嘲笑了笑，“我糊涂了。确实，除了山娘子，再没树妖能在妖界当猎宝师。”

　　“山娘子？”小扇不禁疑惑。
　　苏芽在旁解释道：“山娘子是莫约千年前，妖界一个很有名的树妖猎宝师，在妖城经营庄园做猎宝生意。后来不知怎地，突然销声匿迹了。”

　　忽然间，小扇额头泛起隐隐刺疼。她忍痛问道：“为什么？”
　　苏芽笑了笑：“那时我还很小，不太清楚。反正在妖界，树妖很难安稳活下来。就算像山娘子那样名声响亮，也在劫难逃吧。二位请坐，我来泡茶。”

　　她在柜子里翻找起茶碗：“师父虽不能视物，却心如明镜，尤其擅长分辨气息。在他老人家面前，我便不瞒二位上仙的身份了。”她倒好茶水，托在盘里端到小扇面前：“还不知上仙名讳，该如何称呼您？”

　　额头越来越疼，小扇撑在案边，勉强答道：“叫我小扇就行。”
　　“仙子怎么了？”苏芽关切问道。
　　宁可迅速过来扶住她，又问苏芽：“瑚珠何时能到？”
　　“哦哦，快了。”苏芽放下托盘，“我去外面看看。”

　　老者“望”向宁可，突然面色一变：“你……”
　　宁可回头盯向老者。
　　丹砾低头捻须：“你……我辨不出来。”
　　宁可将小扇扶到案边坐下。她揉着额角，缓和了不少。

　　门外传来脚步声，苏芽和瑚珠一前一后进了门。小扇抬头，正好与瑚珠四目相对。她仍穿一身红衣，飒爽明艳，全无之前的狼狈和柔弱。

　　瑚珠睹见小扇，面露疑惑：“你是……”
　　“来要灵草的上仙就是她。”苏芽随即说道。
　　小扇站起来，恢复平常神色。
　　瑚珠随即恍然：“啊，是你。但灵草……还不了了。”

　　小扇面色一变：“什么意思？”
　　瑚珠犹豫了片刻，终说道：“九瓣心兰和赤血灵芝，我请丹砾先生炼成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