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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 ...

  •   我爱上了一个男人,是的,我爱上了一个男人。

      我最大的优点就是——足够坦白。

      怜花,怜花,为自己取这个名字是为了警示自己不要爱上任何女子,怜即足矣,绝不采撷,但我发誓这绝不是我对爱上一个男人有着先见之明。

      我爱沈浪,但我并不喜欢他,你也许不相信爱和喜欢是可以这样矛盾着的。

      不喜欢他只是因为我不想被人看得太透,我相信没有人愿意被人剥光衣服看个够,而沈浪的眼睛却是人世间最犀利的武器,在他面前,我不能说没有秘密,可真正守住的可留待自己回味的确实不多。

      在江湖上“闯荡”够了,在沈浪和王怜花的名字响到极致,不可能再有突破时,沈浪极聪明地选择归隐,盛极必衰,他十几岁时已在一本正经地用这其实再浅显不过的道理“劝戒”我老爹,我王怜花自然早就明白,我本来就不比他迟钝。

      沈浪邀我一同出海探路,船是我的,驶船的人也是我信得过的朋友,这小子真会算计,王大少的银子,不花白不花,谁说他沈浪“淡泊名利”来着。

      船一开我就后悔了,我从来也不知道我和船是天生相克的,海上的风光无限,感觉离太阳月亮都比陆上近得多,可是我根本无福消受任何美景,因为我半点力气也没剩下。

      第一天,我头晕,眼花,只想躺着。第二天,我水米未进,觉得整个船舱都在转动,可最让我郁闷的是我看站在舱门口的沈浪却看得极清楚极分明,他的头发松松地束在脑后,抱着臂站在那里看日落。

      我真想拉他出去比武,如果我动得了的话。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我也迷迷糊糊地看了他很久,就在那一刻,我意识到我竟那样爱他,远远超出我从前感觉到的程度。

      我突然间明白了白飞飞的感受,爱却得不到是怎样的遗憾和痛苦,我真不该将白飞飞与朱七七的情争看成一场笑话,因为我自己现在就闹出了更大的笑话。

      我爱他啊!我几乎想流着泪骂自己的诚实坦白,我老爹的狠与绝到了也没遗传给我,而我母亲的“死心塌地”我倒是学了个全。

      也许是我将余下的体力全用来思考我和沈浪的关系,当月亮爬上舱顶时,我感觉到自己在发烧,并且清楚地知道自己有一段时间“神志不清”,这和“借酒撒疯”的道理其实是一样的,聪明的人能凭着直觉利用自己的不清醒说一些清醒的话,而我只是一遍一遍用我干裂的嘴唇喊,沈浪啊,沈浪,我王怜花为何这样倒霉,遇上你这个讨厌的家伙!我姓王啊,沈浪,没有你这世界不会是柴玉关的而会是我王怜花的。

      我依稀听到沈浪带着笑骂,死都不忘吹牛的家伙,然后有块暖湿的毛巾依次覆上我的额头,嘴唇……

      我再也抑制不住地大喊出来,沈浪,你是个懦夫,懦夫!然后我吸着鼻子小声地说,我也是。

      是的,我不敢承认,不敢承认我爱着他,早在我能回忆起的最初的时候,我就非常非常地爱他,非常非常地爱他,非常非常地爱他。

      我用我最后的最后的力气推了他一把,欲擒故纵地问:你敢亲我吗?他好笑地看着我怜惜地看着我迷茫地看着我我知道他一定以为我疯了我也知道其实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我们是一面镜子的两面,他说。

      那我一定要当回镜子的正面,我嘟囔着。

      哈,真是长不大的娃娃性子,他笑。

      我生下来就没当过娃娃,我生下来就是大人,我偷偷擦了擦眼睛,那眼泪滚烫无比。我过过的惨日子你想象不到,沈浪,你是带着信仰长大的,而我生来是背负着重枷的,这话我不会对沈浪说,我从不对人诉苦,今天已然是破例了。

      真的要亲一下吗?对面的脸我已经看不清了,我是个大夫,可我真的不知道我会不会烧死在船上,而该死的沈浪还要在这个时候“逞他的英雄”!

      我从没被人吻过,被人这样吻过,从来都只有我吻别人,占据所有的一切的主动,而今天……

      我唯一记得的是在月亮那温柔如水的笑靥里,他一遍一遍在我手上写下三横一竖,写下那极简单却“掷地有声”的“王”字。王,我今生的姓氏,王,本不该成为我的姓氏,我做了谁的王?我只是不甘做沈浪的俘虏。

      沈浪曾悠叹着说,你的寂寞就是你的恶念,那么他是不是故意牺牲了自己,来陪我做一场场善良的游戏?真是可笑的游戏。

      清晨的风吹散我浑身的烫,我望着那个连熟睡时也笑容不敛的男子,努力地分辨那一场平淡得销魂的亲近究竟是我的梦境还是真实存在过的就像这艘船一样真实地存在于这片浩瀚的蓝色里。我突然足够的清醒,清醒地摆脱了各样的不适走到船头吹海风。

      风凉透我的发,冷得我一个激灵,我对着风冷笑,笑风的飘忽不定也笑自己。我的属相是鹰,整个天空都是我翱翔的空间,所以我不会让自己定在任何地方,我要飞,即使翅膀被折断我也爱那堕落时极速的畅快,所以我不会跟沈浪去海外,我还要做这花花世界的唯一观众。

      江山代有才人出,其实这句话应该改成“江山代有枭雄出”才对,据我的估计,以后的十年大概是一个叫上官金虹的人的舞台,十年一场的好戏我哪里忍心错过,也许那个极令我看中的外号叫做“小李飞刀”的年轻人就是下一个时代的“沈浪”。

      《怜花宝鉴》,也许就是我对这个既令我痛恨又令我眷恋的世界的最后干预。

      看戏的闲余,我依旧与琴棋书画做伴,只有当什么东西都提不起我的兴趣时,我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有一双连气息都很熟悉的手,在我的掌心反复写下三横一竖,更准确的说是两横一竖再一横。

      三横一竖是一个王字,所以到我死的那天,我都记得我自己的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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