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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奈何桥前孟婆汤 ...

  •   回过神来的时候,林勋知道,他死了,一身黑色西装依旧,只是手上多了一条很粗但几乎没有重量的铁链,试着挣了挣,苦笑一声。

      “不想变成孤魂野鬼就好好抓紧锁魂链,我很忙,真倒霉,每次轮我班的时候就有群架械斗。”略抬起眼,黑色长发,黑色高帽,胜似包公的黑脸,一身黑衣,身前格外鲜红的长舌,林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怎么样?阳间的电视剧里我就是这个样子,这身打扮可花了我不少钱,不过还值得,不会再有新近魂魄怀疑我是酒店里被人X死的MB了。”身前拉着铁链的黑无常不看人脸色的依旧絮絮叨叨,不知道他说的忙到底是多忙。

      身后的林勋低着头默不作声,显然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

      自己死了,这次是真的死了,再也见不到他,再也不能假装着兄弟为他卖命,再也不能在他受伤的时候为他擦药,再也不能……在无数个夜里,因信任自己熟睡在自己身边的“兄弟”唇上无比虔诚的印下自己的爱,再也不能……

      嘴角尝到了苦涩,扯起一抹笑,原来鬼魂也可以流泪。伸出舌把更多的苦涩卷入口中,他不后悔,在这场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选择中,他毫无疑问的选择了自灭,同时永远掩藏这份无法说出口的爱。

      “真的有孟婆汤?”打断喋喋不休的黑无常,自语似的问道。

      “不然勒?待会见了孟婆可要注意点,悍的很。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你这辈子就算过去了,看你也年轻,上辈子没有好好过,改过自新,选个好人家,好好做人,也算是补偿了,有句话不是说‘上帝在关上一扇窗的时候,必定会被你打开一道门’?虽然阎总说他也不认识谁是上帝,可这话还是有道理的……”没想到,黑无常是个这么长舌的人。

      林勋很无奈,微仰起头,望着以假乱真的天空,轻叹,消去——记忆的孟婆汤么?

      奈何桥前,孟婆汤馆。

      惊诧的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林勋不禁自问,哪个国家在打仗?怎么这么多人,哦不,是死人。每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在商场里拼命挤向前,以便买到特价商品,周围的装饰也没有电视上形容的到处是铁链,油锅,鞭子,刑具,而是富有现代感的复古装饰,甚至还有欧式的桌椅,微黄的温暖的灯光,唯一的区别是,这里是夜晚的人间,而且是永远。

      “给我排好队,不许插队!别以为进去早点就能投到好人家,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那些强|奸少女诱拐儿童强抢良家妇女的非奸即盗者,我劝你们还是往后排,能做会像人的鬼一会儿是一会儿,下辈子,谁知道会成猪成狗,还是猪狗不如。”人群的前方爆出洪亮的女声,不尖锐,但足以飘进每个人的耳里,躁动的人群也瞬间平静的不少。

      “孟婆又开始发飙了,也不知道这样会老的快,哦,忘了,鬼是不会老的。”依旧是聒噪的黑无常。

      此时的林勋却已经没有心思再注意他,遥遥的望着那个根本望不见的人影,那就是孟婆,还有喝下去就不会再记得一切的孟婆汤,他会有全新的生活,全新的自我,全新的世界,可是,没有他,一切的一切都不会再有他,单是这样想着,心就一阵阵的绞痛。

      “喂,接着!”不知过了多久,洪亮的女声近至耳边,倏然回神,黑无常已经不在身边,眼前是个妙龄少女,穿着类似女巫的套装,只是头上没有戴女巫特有的帽子,齐额的刘海,炯炯有神的双眼,不耐烦的神色,两只黑色辫子垂在肩上,手上端着……

      “你,你是孟婆?”没有比这更令人惊讶的事情了,林勋瞪着双眼,一直冷清的形象彻底破功。

      “是不是觉得孟婆应该是个老太婆,佝偻着背,面无表情的给你们这些要过奈何桥的鬼喝难喝的要死的孟婆汤?”女子先发制人,挑着眉,快速的说道。

      “呃……”显然,这落差太难让人接受,林勋发出个单音,想不出下文。

      “嗯哼,现在的电视剧害人知道不!?看看老黑就知道了,投了胎少看点电视,好了,快喝了!”抬了抬手中白色瓷碗,催促道。

      看着眼前状似可乐的汤,硬生生压下内心翻涌的痛楚,缓缓接过。

      “喝下之后就会失去所有记忆吗?”

      “这只是让你的记忆与你稍稍脱离,抽取记忆就是孟婆的事了,不然孟婆为什么那么高工资?!这个行当不好做。”拍了拍手,孟婆话语中捎带着抱怨。

      “呵呵……”林勋再没回话,缓缓抬起汤,一旁的孟婆有些惊讶,太平静了,她见过太多喝孟婆汤之前的反应,悲壮,孤注一掷,悲伤,嚎啕大哭,甚至喜悦,但很少见到这样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这种情况,有多少年没有出现,她已经记不清了,隐约的,有些好奇眼前这位男子会有什么样不同于他人的经历。

      集中意念,所有的气息集中于指尖和双眼,孟婆开始抽离愈加平静的男人的记忆,指尖延伸出一道细长的蓝色光线,直达男人太阳穴,他的记忆就像输液瓶里的液体,缓缓由蓝色光线流出,与之同时,一股强大的哀伤袭来,孟婆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法力在迅速滋长,果然如师傅所说,越是极端的情绪,对于靠记忆生存的孟婆来说,越是极品。

      混沌的视线随着记忆的增多越来越清晰,画面从快速的一闪而过到相互连贯。

      都是同一个人!而且是个男人!从稚嫩的记事幼儿时期开始,小学,中学,进入社会……赌博,斗殴,甚至那个男人和女人的亲热,所有的记忆都只有一个男人,这太不可思议了!孟婆睁大了双眼,这不可能,一个人,不管长大后的经历是什么,有多么离奇,但最初的记忆必定是父母,生,养,教育,人之初,所有的事情离不开父母,几百年了,她从学艺到正式出师再到独当一面,从没见过这样开头和结尾的记忆,从没。

      内心的震撼让蓝色光线有些微的断截,孟婆赶紧集中精力。

      “我想记得他。”趁着一瞬间的功夫,他终于说话了。“我还是舍不得,呵呵……”依旧的云淡风轻。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记忆。”说话间,孟婆继续手上的工作。

      “我想记得他,只是名也好。”林勋没有理会孟婆的话,自语似的,开始重复这句话。

      时断时连的光线也说明了孟婆此时的内心,她在动摇,该不该给这个思想坚定如磐石的男子一个机会,最终,她屈服了。

      “我会让你记得你曾经这样爱过一个人,其他的,我无能为力。”孟婆知道,她这么做也等于毁了他下辈子,记得曾经这样爱过一个人,以后,将再也不会爱上别人。

      “谢谢。”平淡如水的眸子中蹦出点点星光,林勋满足了,弯起嘴角,闭上眼,阎常,再见。

      失神的望着林勋如傀儡般走过奈何桥,孟婆愣愣的继续抽取下一个鬼魂的记忆,如往常一样的记忆,过回神,不过是一段小插曲。

      下班回到家,打理好自己就躺上了床。

      睁着眼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找。

      “哎呀哎呀!孟婆你个猪,你在想什么啊!”猛拍了几下脑袋,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烦。“好吧,看一次,就看一次。”

      从脑中调出先前林勋的记忆,她愈加的烦躁,真是破太多戒了,一般孟婆在抽取完鬼魂记忆之后就把它化成自身的法力,孟婆从不进食,除了记忆,记忆对她们来说就像人间的饭菜和水,如生命般重要。

      还是那个男人,林勋的记忆就好像是那个叫阎常的男人的自传,清楚的记录了林勋死之前那个男人的所有事情。

      幼时奶声奶气的叫林哥哥,小学时在高年级手上发疯般的救下个子矮小的林勋,中学硬拉着好好学生林勋K歌,蹦迪,逛酒吧……

      可爱的脸,忧伤的脸,颓废的脸,诱惑的脸,邪魅的脸,生气的脸,暴怒的脸,惊讶的脸……

      当像上瘾一样重复半个月沉浸在林勋的记忆之后的某一天,孟婆突然惊醒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不论在做什么,什么时候,脑中都会突然浮现那个男人好看的脸,各种表情,各种……

      一个月之后,地府里的孟婆换人了,比先前的更温婉,更可人,更温和,只是,都是初来乍到的鬼魂,对于这些,谁在乎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奈何桥前孟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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